他的病症已经有好些年了，那就说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被人下蛊了？
下蛊人会是谁呢？
光是想象就觉得可怕。
柳絮絮不由打了寒噤，然后看向白露。
他就靠在窗边，维持着进来的姿式，静静地站立在她面前，一直没有动过。
此时，他的眼睑微垂，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却知道他在等，等她开口。
她实在不想开这个口，特别是在此人面前。
可是一想到那日见风凌毫无生气地样子，听他说到“生无可恋”，她实在没法硬下心来。
“你说。”她猛地闭上眼，算是默认了，让他开口提出交换的条件。
“幻灵巫族。”白露道。
就知道他会说这个。柳絮絮心中苦笑一声，便很快睁开了眼。
白露已经抬起了眼睑，目光平静，依旧是那么的笃信。
“办不到。”她摇摇头，“我不是巫女，或者说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白露如松翠一般的眉毛微微一拧，神色也微微变了一变，“你一直都是巫女，从不曾改过。”
她心中微恼，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难道他听不懂么。
不是说巫女要是处子之身才叫巫女么？她已经不是了好吧！
难不成……难不成他当真是想放干她的血？
她的脑子里蓦然就想到了柳叔曾经提到过的血契。
他是要她用自己的性命来换风凌的性命？
想到这个点，她猛得后退两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巫女，幻灵巫族也同我没有关系。”
“你不救他？”白露问。
他目光浅浅，看着她时，嘴角边有着隐隐的笑意。
“你走！”
她骤然转身，不再理会他，可是却心乱如麻。
既然知道风凌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
一命换一命，性命攸关之事，这不是舍不舍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就算她舍下了性命又如何，风凌是不是中了巫蛊还有待查实。
白露话已尽此，轻轻一笑，便不再多言。
他打开窗户，自然是原路来，又原路而去。
雅房立即就变得悄然，窗户大开，窗外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柳絮絮茫然地站着未动，神色异常的凝重。
云扬终于去而复返，手里拧着两小坛上好的酒。即便是没有解封，那酒香之味已经溢了出来。
“怎么这么慢？”柳絮絮闻到酒香时已经回神。
云扬将手中的酒坛往桌上一放，然后很不客气地向外扬声道：“还不端进来。”
雅房外，苦逼的店小二终于忍不住朝天叹了口气。
这便硬着头皮，托着托盘缓缓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是僵硬的。
此时，柳絮?柳絮絮已经没有了食欲，不过是为了不辜负云扬跑了一趟腿。
只好坐了下来。
“咦？有人来过？”云扬突然问。
柳絮絮心头一跳，一本正经地望向他。
却见他弯下腰，快速地捡起地上的一物。
她眼尖，一下子就看清了那物什是一方白手绢。
云扬正要将手绢打开来看清楚，柳絮絮已经扑了上来。
出于本能，云扬一下子就跳开了。
柳絮絮扑了个空。
云扬已经傻了。
夫人这是……
“拿来，我的东西。”她面不改色，即便是扑了个空，也镇定无比。
云扬还捏着手绢，这手绢手感滑润，隐约还能看到奇怪的图案。
他不疑有它，脸上有些尴尬，便讪讪地递了上去。
既然是夫人的物品，就不该是他能拿在手里的。
柳絮絮接过来看都不看就往怀里一塞，然后就拧起桌上的一坛酒扔给他，理所当然道：“走远点喝，别打扰我。”
云扬本就有些尴尬，这会儿接过酒，二话不说就闪了。
边闪心里还边想着：要是花容还在就好了，他就不会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了。
柳絮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
方才心中一乱，心知是白露落下来的东西，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想瞒住。
好在，云扬呆了些，若身边跟着的人是叶伦，估计早就露馅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酒是个好东西，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妙。
她喝酒，但不嗜酒。
这才两杯下肚，雅房的门便被叩响了。
外面的人似乎也就想是知会她一声一样，也没有给她应答的机会，就已经推门而入了。
来人一袭青色锦衣，长身玉立。头戴玉冠，面色温润，唇红齿白，唇边还挂着一记浅笑。
柳絮絮只是看了他一眼，立即就开始：哼哼哼。
“太子殿下真是清闲，这一大早的就出宫了。不会是出来体察民情的吧？”
“有何不可？”慕容翔神色温和，语气甚好，他缓步走近她。
不请自坐，不请自喝。
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夺了她的酒坛，她立即就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酒是我的，要喝自己去买。难道太子就能随便跟他人抢东西么？”
“萧王妃富可敌国了，不会这么吝啬吧，连杯酒水也舍不得？”慕容翔手上一顿。
柳絮絮不以为然地说：“这得分人。很不好意思，太子殿下你刚好就在我坚决要吝啬对待的那类人当中。”
慕容翔失色，手上一松，不得已又将酒坛还给了她。
算你识相！她白了他一眼，静等他开口。
她可不认为，他来此就是为了跟她抢酒喝的。
“这一大清早的，萧王妃为何在此处喝闷酒？”
“少来，有话就说，有p就放。”她的耐心是有限的。
此人跟白露是同盟，一个刚走，一个就来了。
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不过，她却在心里想着，这两人又在捣鼓什么坏主意呢？
“萧王妃这么长时间不进宫，华羽在我面前唠叨许久，总想再见你一面。”
“呵呵，太子还真是直接。”柳絮絮讥讽一笑。
她说：“我跟太子妃交情不深呢，做什么要进宫找虐。”
他直接，那她就更直接。
慕容翔不似白露那般是真的清冷，他的温文儒雅都是表面的，其手段又黑又毒。
柳絮絮对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能避就避，不能避也会想办法避。
她才不想被他惦记呢。
不，应该说被他们夫妻二人惦记。
“萧王妃不愿进宫，我已料到了。”慕容翔道。
“所以呢？”她问。
“所以只好将华羽从宫中带了出来。”
我去！有病吧。蛇精病啊蛇精病。
“进来吧。”他的声音扬了扬。
于是，佟华羽就真的走了进来。
我去！还真是遇到两蛇精病！
柳絮絮的脸本来是面无表情的，这会儿直接就冷了下来。
“萧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佟华羽一身便装在身，已经尽可能穿得素静了，偏偏她脸上的妆容却亮丽得很。
柳絮絮看得刺眼，嘴上便不饶人了。
她抿了下唇，便说：“你不来，我便无恙。”
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从前，佟华羽肯定会闻之色变。
可此时，她却脸上的笑意不变，眉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欢悦，得体地走上前，立在慕容翔的身边。
柳絮絮不为所动，只是冷着脸看着她。
某些个人么，你明明不喜欢他们，他们偏偏就爱往你身边凑。你越躲着他们，他们就越是不要脸。
明知故犯，故意装傻碜人得很。
“你还在怨我？”佟华羽观察着柳絮絮的神色，终于还是忍不住敛去了笑意，幽幽叹了口气。
柳絮絮实在郁闷。
早知道出来会遇到这么些人，她还不如在府中等着王管家的大补汤呢。
至少汤是死物，她不想喝还能倒掉。
可是这人却是活物，她越不想见，他们越不让她如愿。
“太子妃说笑了，你我很熟么？我为何要怨你？”
“当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要害你，只是想请你暂时留下宫中。”佟华羽说。
“谢谢啊，我跟你不一样，我最讨厌的就是皇宫了。既然不喜欢，自然就不会没事找虐，强迫自己住进去。”
佟华羽的脸色骤然一白。
柳絮絮根本不接受她的道歉。
她说：“你们放了多少暗隐埋在将军府周围？”
“是萧王府。”慕容翔笑着提醒。
“一个称谓而已，重要么？”她冷笑。
“于萧王妃而言是不重要，但是于我而言却很重要。”慕容翔也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从容，开始正色了。
他的确派了不少的暗隐埋在萧王府四周，别说萧王府了，早前就是柳相府同样也不少。
可是，萧峥实在厉害得很。
那些暗隐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封了王，更是成了他的忌讳。
可是，偏偏萧王府如今固若金汤，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柳絮絮独自出府了。
“那是你的事。”柳絮絮自斟自饮，压根儿没有招呼他们的意思。
慕容翔也不介意她口出不逊，大不敬的话了。
他看着柳絮絮轻轻开口，“我那金印你用得可还顺手？”
呵，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那得看太子拿什么来交换了。”
当日拿了慕容翔的太子金印，她就一直没还给他，也没想过要还。
虽然她是用不上，但是某个人偏偏就是丢不得啊。
真没出息，不就是为了个金印么，居然连老婆都搬出来了。
“萧王妃想要什么？”
她要的？柳絮絮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她没想好从他这里换点什么好处。
怎么着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不过眼下她不就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么。
呵呵呵，真是得来全不废功夫啊。
她开口便说：“太子殿下若能把风家二公子的病给治好了，这金印我便双双奉还，绝对的完璧归赵。”
慕容翔与佟华羽双双一愣。
就见慕容翔脸色微变，“萧王妃这是故意的？那风凌的病岂是那么容易好治的？”
柳絮絮乐呵呵一笑。
她既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自然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她也不点破，只是硬气地说：“既然太子殿下觉得为难那就算了，至于那枚金印……当日我匆匆忙忙为了逃命呢，好像一个不小心给弄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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