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会议开了两个半小时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众人在椅子上坐的哈气连天。(
角落里的妖孽)终于到了让大家各抒己见的时刻,精神立刻焕发起来。不料在胜利曙光来临前的最后关头,杀出来一个遭眼睛千刀万剐的副组长。灵魂没回来半分钟又丝丝散尽,二十分钟拖泥带水地艰难熬过,感谢发言人更是庆祝会议结束的掌声啪啪的响起了!
出了会议室,珠珠靠着江月勉强挪到自己的位置。“这个挨千刀的副组比我的大姨妈还讨厌!”
小点声儿。江月慌忙看看四周。“会上憋着不得开口,现在还不让张嘴,干脆把我的嘴封起来吧!”
咱回家抱怨。提起两人的背包出了旅行社。正值下班高峰,“把我吊在把手上算了。”被狠狠踩一脚后,珠珠的心情更糟糕了。公交车走走停停,只见上来的行人,后门却一直紧紧关闭,“怎么就没有人下车呢?这是要挤扁我呀!”一语爆出,引来不少打量的眼光。江月从后边拍拍她的背,“回家再说!”
你拍我干嘛?老子今天心情不爽!江月抬手遮脸,不想成为别人观察的对象。身心俱惫的下了车,空气清新的让人舍不得呼吸。珠珠的高跟鞋像“哒哒”的马蹄,从一楼敲到六楼。门开的一刹那,鞋子已着陆在客厅。江月气喘吁吁地进了屋,“你今天吃枪药了?”
我吃错药了!珠珠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安眠药,“我大姨妈需要止痛药,我却吃了安眠药!”趴在沙发上,用手撑着眼皮,“我先睡会儿,晚饭好了,叫我哦!”侧个身没两分钟,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江月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吃错药了。
大健出差半个月,她又回来和珠珠同住。“没人陪了,想起我了?”被她打趣,江月觉得不好意思。
晚上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望着半个墙壁的便利贴,曾经拼命背诵的场景浮现在眼前。珠珠穿着夸张的睡衣出来进去的响动还是惊天动地,“你动静能不能小点?”江月翻个身看着她。
不能。一脸无辜地回应。
客厅、卫生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传来,给她一种地震袭来的错觉。(
豪门游戏,前夫莫贪欢)终于消停的珠珠坐在床头,开始了她睡前半个小时的新闻时间。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眼皮厚厚地舍不得睁开,“喂!喂!”渐入梦境之时,被她摇醒,“什么样的新闻我都不要分享,我要睡觉!”每次她看到自以为很爆炸的新闻,不管江月处于哪个睡眠层,她都会跳下床来叫醒她,“快醒醒!”摇晃还在继续,终究抵不过天旋地转,江月翻个身,小声嘟囔“谁出轨了?谁又造人成功了?”
都不是啦!不看的话,你要后悔的!看摇不醒她,就用手去撑她的眼皮。江月最受不了她这一招,赶紧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凑到电脑前,“这是什么呀?”看了好半天,愣是没看懂。
被分尸了!江月在她的指点下,看出了点头绪,“这种新闻,你不是让我看过几次了?”颇为失望地扭头要走,被她强行拉住。
关键是,这是发生在我市的!珠珠缓慢地拖动着鼠标。
听说是本市的案件,江月也认真地看起来,‘缉毒警察’四个字映入眼帘时,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被分尸的是一家超市的收银员,曾经的身份是缉毒警,被保护起来后,在这个城市隐姓埋名,不料想,仇家还是找上了门。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惨不忍睹的画面让她心惊肉跳,颤抖着身子地回到床上躺好。珠珠安慰了她一会儿,重新回去接着看其他新闻。
翻来覆去,再无睡意。眼睛有些酸涩,用手去擦,才发现脸上布满了密密的一层汗,这才惊觉身下已湿了一片,汗水将睡衣都浸透了。掌心发寒,全身开始发抖,脑袋里又响起了枪声,震耳欲聋。李萍倒在血泊里,爸爸苍白的脸来回反复,一整夜,她都清醒着,天亮时,挣扎着想睡,可头疼的厉害,直到珠珠去上班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
一整个星期,她不敢出门,精神上有点疑神疑鬼。晚上,珠珠轻微翻身的动作,都会把她从睡眠中拉回,一旦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睡。珠珠让她去看医生,可是她知道,这多年的心病,医生医不了。大健来接她回去时,已经是四月份了。看她精神恍惚的样子,回景镇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
每天,睡到中午起床,然后就坐在阳台,待整个下午,一言不发。(
陛下,洗洗睡吧)大健在房间喊她,总是喊几次才回应。整个人也迅速的瘦下去,提议去楼下散步,被她果断拒绝。“月月,你不能一直这样坐着,我们出去散散心好吗?”大健蹲在她旁边,用手抚摸她的头发。
我不要出去,门锁好了吗?锁门是这些天她唯一关心的事情。
“锁好了!”拉起她皮包骨头的手,心疼地回答。起身接电话,她仍呆呆地坐在那儿。油画般明丽的窗帘与她瘦弱的身体格格不入,望着她的背影,心如刀割。
晚上,蜷缩成一团,大健替她拉开被子,“睡觉不能蒙着头,”遭到她拼死抵抗,“我不要,把被子还我!”大健把被子拉在一旁,“你盖这么多,身上会出痱子的!”
你还我!起身去抢。大健抱着被子跳下床。“月月!”
你还我被子,我害怕!
走上前抱住她,“我在身边,你害怕什么?有我保护着你,你什么都不要怕!”
有人要杀我!声嘶力竭。
不要吓自己,没有人要杀你!手臂上的力气更大了,搂着她瑟瑟发抖的肩头。察觉到胸口一阵湿热,哽咽声传来,“我害怕。”
不要怕,门已经锁好了,没有人能进来,轻拍她的后背,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快乖乖地躺下。”
小猫般躲在他的胸口,大健哄孩子似的轻言软语,手舒缓地抚着她的头,“快睡吧,”哄了半个多小时,才安稳的睡着。大健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敢动,生怕扰乱了她的平静。
胳膊被压的发麻,醒来后,江月正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自己,捏着她的鼻尖,“看着我干嘛?”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凹陷的眼窝述说着憔悴。
因为你是江月。(
网游之一晌贪欢)大健摩挲着她的脸。一抹笑挂在她苍白的脸上,“还是笑着好看。”
话音刚落,两行泪又流下来,“刚夸你呢,怎么又哭了,”拂去温热的泪,满眼怜惜,“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随他下楼时,脚步还有些凌乱的打颤,大健抓牢她的手,手掌的温度传过来,顿觉踏实。待在房间里久了,室外灿烂的阳光显得夺目,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对不起,说好要回景镇的,”跟在大健身后,小声道着歉意。“那你就快快好起来!”几缕阳光的绚烂投射着她的笑脸,大踏步地拉着往前走。
转眼到了五月,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江月的状态逐渐好转,下班回家后,她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一桌子丰盛的菜?”大健叠起衣袖,伸手拿起一根青菜就往嘴里放,正好被江月看见,筷子落在手背,“喂!你......”
我就是不会轻点儿!快洗手去!大健看着手上的红印,龇牙咧嘴地重回座位,不敢再私自行动,恐怕哪里再挨一下。汤端上来了,瞄准她手里没拿筷子,便开了口,“江月,为了婚后的生活更幸福美满,我可不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江月坐下看着他。
你有一个坏习惯,我特别无法忍受!手指摸着红印子。
什么坏习惯?
你爱打人的毛病,我忍无可忍。又伸手摸着脑袋,那表情似乎在说几个月前的疼痛感还在。
忍无可忍就继续忍!江月把他的提议当做耳旁风。
你的心是肉做的吗?黑乎乎的!大健还是没有勇气动筷。
我一颗红心亮闪闪呢!江月笑着开吃,全然不顾对面的人投来白眼。手机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大健拿起接通,听语气像是和老朋友对话,眉开眼笑地聊了几句,就递给江月,示意她接。
满眼不可思议,“我接?”大健点头。(
尊贵庶女)
江月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是江月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表情更加惊讶地看着大健。他却只顾埋头吃饭,不看她一眼,“是江月吗?”对方又问了一遍。
我是江月,你是?心跳加快。
我是小猴子,有印象吗?一语罢,脸上的表情变化更加剧烈。“有,当然有,李楠?你真的是李楠?”
嗯,是我!多少年没见你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和颜颜可想着你们呢!稳重中又带着当年的调皮。颜颜?她好不好?她在哪儿?听到曾经好友的名字让她激动有些欣喜若狂。
她跟我在一起,去年我们结婚了。爆炸性的喜讯接踵而至,颜颜和李楠?怎么可能呢?想立刻飞回景镇的心都有了。“叙旧等你们回来再进行,现在说正事。”
什么事?江月又有点儿紧张。“你爸爸叫江宇民,曾是滇西池田派出所的缉毒警,是吗?”听他突然说到爸爸,精神紧绷。
是。
你爸的案子,在我们派出所很有名,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也在池田派出所工作,你爸爸的案子在去年就结了,所有嫌疑人一并归案。你不用再担惊受怕,回景镇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我和颜颜盼着你俩快点回来呢!
挂掉电话,全身的细胞还在沸腾,喜悦穿梭在血液里。来到大健身边,双手围着他,“我们可以回去啦!”
这么着急嫁给我?坏笑。“啪”的一下落在大健的肩头。阔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疼!”
活该!
我们订哪天的机票?大健回头问江月。
订火车票吧。
为什么?坐火车要几十个小时呢!大健不解。(
婚宠诱妻成瘾)
我来时候,就是跟爸爸坐火车来的,回去当然也要坐火车。江月已经着手收拾行李。
好吧!后天怎么样?
可以。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反倒是心情最需要整理一下,在房间来回走动,想平复紧张却做不到。“大健,我心跳快到不行了。”不停折返的身影弄的大健眼花缭乱,不能让她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待下去了。“我们去‘海韵’怎么样?你不是很喜欢那里吗,”江月点头同意。
穿上昨天买的情侣衫,满心欢喜地出了门。“你就是偏心自己,”大健一脸不情愿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从买回来到现在,他都极不满意江月的选择,“只顾自己的感受,真自私!”
你这件挺好看的呀!江月帮他拉着有点紧巴巴的上衣。
你这是胡说,它把我勒得喘不过气!大健转身想回去换掉,江月忙拉住,“谁让你长这么多肌肉!”
你怎么不说你买的衣服有问题?经过大半年来跟他的相处,江月喜忧参半,他远没有记忆中的完美,时不时就爱跟自己顶嘴,尤其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却像孩子似的计较个没完。瑕疵不断被她发觉,可心中的爱反而愈加深厚。每次拌嘴,都是恼怒的甜蜜,此时此刻他还在力争回去换衣服,却硬被她推着下了两层楼。来到车旁时,大健又恢复了他往日的神采,完全想象不出,一分钟前他还在为衣服怄气。“我就说很合身嘛!”江月其实还是非常满意这件衣服的。
谢谢你,自私鬼!
车缓缓地驶向小区门口,一个身影映入两人的眼帘。江月看见站着的罗清,又扭脸看着大健。显然,在这里看到罗清也出乎他的意料。停了几秒钟,“在这儿等我。”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江月,而是迅速打开车门走到罗清旁边。自从除夕跟她分别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几个月不见,她瘦了些,“你怎么在这儿?”大健先开了口。
你们要出去?罗清问着他,眼睛却投向车的方向。
大健点头,“有事吗?”
就为来看你一眼,没想到真能见到你,我很满足了,再见!留下大健茫然地站在原地,目送她坐上出租车离开。
回到车上,“她怎么走了?”江月问。
不知道,也没什么事。往‘海韵’的路上,脑海里一直闪进罗清的样子。她怎么了?她站在那儿等了多久?就是为了看自己一眼?
江月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知道沉默在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去看看她吧!我待会儿坐车回家。”大健感激地看她一眼,自己的心思果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谢谢你。”站起身来,“我去去就回。”拿着钥匙还没走出餐厅,手机响了起来,江月朝他望去,听声音里透着惊恐,于是连忙跑过去。“怎么了?”
罗清出事了!江月打了个趔趄,罗清憔悴的脸,“她怎么了?”快步跑到车旁,大健打开车门没有理会江月的问题。只用了五分钟就到了医院,江月猜不透大健的心情,罗清出事了,罗清出事了,大健在为她着急,他这个样子,让她心痛。因为他是在为另外一个女人焦急。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去计较这些有点不近人情,可是,她能感受到,是什么在离她远去,那感觉如此真实,生生地抽疼着自己。进入大厅后,大健便不见了踪影,江月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没事的!
经过几次来回的询问,她终于找到了大健,只见他在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交谈。两人的表情同样的凝重,来回踱步的背影,江月不忍再看,她一直努力坚信大健只爱自己一个,可现在,她又动摇了,大健对罗清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吗?这个念头涌现出来后,她有点站立不稳。不知过了多久,大健发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江月,迎上他的视线,举步维艰地朝他走去。“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她吃了一瓶的安眠药。大健抬手扶着额头,他在自责。“我真笨!当时怎么就没看出她的异常呢?”江月低下头,接不上话。是他们逼死了她,不!是她江月,如果她不出现,罗清就不会这样。现在只有乞求上天保佑她没事,不然,江月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她就此死了,那她和大健还会在一起吗?她的阴影会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罗清,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你就是江月?刚才和大健交谈的人走过来问道。“是。”
我是向磊,大健的朋友。“你好,”江月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三人坐立不安地等了几个小时,“月月,你先回家吧!”
不,我要在这儿等着。回去也不能减轻心头的负担。
夜里十点钟时,手术结束了。“还在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江月长舒一口气。罗清被推出来了,大健上前拉住她苍白的手,随护士到了病房。江月站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他那么自然地拉住她,他是在乎她的。
走到病房门口,她没有进去,因为大健正坐在罗清旁边。她不能在这儿闹小孩子脾气,更不能在这儿伤心。折身走向楼梯,她必须回去。出了大厅,初夏的风凉凉的扑到脸上,脑子清醒了许多。可心口还在隐隐作痛,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短发拂到脸颊,她没心思去理。“要回去吗?”向磊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送你吧!”
我坐出租就行了。他比他们更早到医院,从他刚才的表情来看,他是喜欢罗清的。可他又知道罗清的心里装着大健,又一个苦恋的人。“上车吧!”向磊驱车来到她跟前。
一直未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向磊的表情依旧凝重,可语气却又透着轻松。
过奖我了。江月有些不好意思。窗外行道树密密层层的绿遮住了路灯,惬意的初夏,可人的心为何如此累?和陌生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此时的江月没有精力想这些,只是大健紧张的样子挥之不去。“江月,今天她出事是因为大健,你知道吗?”江月点头。
她为了大健,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说她傻不傻?向磊的话里浸着苦涩。
她把大健吓坏了。江月何尝不知道她傻,可痴情的人做什么事情是讲道理的呢?
如果,今天她没有抢救过来,你会怎么办?向磊的问题很尖锐,“我不知道。”江月看着前方的霓虹回答。
你会不会离开大健?他在试探自己。
可是,她已经抢救过来了,你的假设不成立。想到‘离开大健’四个字,她就有种被粉身碎骨的钝痛。
她没有回大健的家,而是来到珠珠的住所,“谢谢你,”尾灯消失在视线里,江月转身上楼,腿有些不听使唤,注满了铅般的沉重,又像被抽空一样轻飘飘。
辗转难以成眠,拉开窗帘。影影绰绰地树叶窸窣在微风里,心头的不安注定难以消退。她害怕失去,害怕一无所有,风吹散脸颊的泪珠,今夜,大概不会再有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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