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陆续回家,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江月一个人。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写完报告,这一季度的工作翻开了新的一页。揉揉酸疼的背,开始把资料装包,窗外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看一眼闪烁的万家灯火,拿起背包离开办公室。暴雨过后的夏夜,清清爽爽,沿着明亮的橱窗回家。四周形形色色的行人擦肩而过,自由散漫地走着。又路过婚纱店,几个月前,和李明启来这家店看婚纱的情景好似变远了。伫立在耀眼的橱窗前,那件婚纱还在,物是人非,暂且这样形容吧。江月微微笑。
大健离开后,她接连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李明启来找过她几次,但她都装作听不见,手机关机。突然打心眼里排斥他,明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可思想管不了心。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无力去考虑他的感受,因为她自己的伤痕急需修复。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大健,不抗拒,让记忆决堤,自己沉没其中。她忘不了他,她投降,与李明启断绝关系的念头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她在多年前就中了大健给她的蛊,她这辈子也无法将他从心底挪走,干脆不再挣扎、逃避。对李明启的依赖感,对安稳生活的憧憬全被击碎。也许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份平淡的未来。拿定主意后,她主动联系了李明启。
还是那间咖啡厅,江月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股脑地坦露出来。唯有诚实才能换取他的理解,叙述的有些结结巴巴,可他完全明白。“我原以为你能忘掉过去,没想到,你还是没有做到。”他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吗?李明启话锋一转。江月知道他已经原谅自己了,抬头,诚心的笑容,“当然可以。”
后来他们聊了很久,从那天起,便和他再无交集。从一开始,他周身就像镀了神秘的光辉,她从来不曾深入了解他的想法。就连分手,他都如此心平气和。不过,她真心感谢这段时间,他的陪伴。
整个七月份,她没有休息几天。唯有工作,才能让生活充实,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早早地吃过晚饭,她养成了来到外面散步的习惯,沿着石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满天的星星散落在头顶,心情也如夜般寂静,是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心境了。抬头看夜空,一缕头发遮住了眼睛,伸手往后捋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它已经过肩了。绒绒的发丝散在耳后,是她陌生的触觉。于是来到临近的理发店将它剪掉。齐耳短发,是大健喜欢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七月的最后一天,她从马尔代夫回来。在办公室,领导答应她休假几天。走出旅行社,傍晚的余热还在,地面是蒸腾的,坐上公交车,她开始计划自己的小长假。明天订火车票,她要回云南去,这个想法近来愈演愈烈。她需要回去看看故乡的风景,看看自己的父母。时隔十几年,她要回去了。想想都激动不已!
知了的叫声在继续,繁茂的枝叶漏着点点阳光的碎片。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是江月吗?”扭脸看,罗清!?一袭白色的长裙,及腰的长发,是她无疑。
“罗清?”
是我,淡淡的笑。“我能进去跟你说几句话吗?”
江月开门,她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递给她一杯水,让座。
罗清环顾四周,“一个人?”江月点头。怎么看都是单身公寓,她眼神有些疑惑,江月猜到她之前可能听说自己要结婚的消息。“我一个人。”肯定她的问题。
没结婚?罗清问。
没有。回答。
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罗清看着她,“我是在向磊那里要到你的地址。跑来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有关大健的。”
江月虽有预感她这次来肯定是为了大健,但当她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时,她还是紧张到了极点。“他怎么了?”
“你不用太过紧张,我能来站在这儿,说明他不危险。”罗清语气依然平和。
他到底怎么了?虽然罗清的话有理,但她觉得那不过是安慰的措辞。各种不详的预感席卷过来。“开车的时候,腿被撞了一下,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了。尽管有我和向磊照顾他,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我以为你已经结过婚了,在来之前,我还犹豫了好久。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你如果得空的话,可以回去一趟,也许,见到你,他恢复的会快一些。”
严重吗?江月的想象力无限扩大。“已经做过手术了,就是恢复的有点慢。”
江月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满脑子臆想。“我回去。”转瞬即逝的路灯,她无心观赏窗外的一切,“喝过酒开车回家时,出了车祸。”罗清说,“每天都喝酒,我们劝阻也没有用,看到他颓废消沉,真让人心疼。”罗清跟她讲着大健的生活,江月可以想象的出来,他怎么这么傻!
那你呢?江月鼓起勇气问。罗清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我已经放弃了,我现在跟向磊在一起。”还是微微的一笑。
车疾驶着往这座城,曾经她带着伤痛绝望地离开,现在她又回来了。还是为了他。一路上她没有合眼,以前摸索心灵的出路,却总找不到出口。如今,她心中有了答案。
深夜的医院,回到了安静。走廊尽头的病房,灯光微弱。隔窗往里看。干净的床单,大健睡熟的脸,打着石膏的腿悬在半空。推门而入,他没有被惊醒,脸色苍白,似乎又瘦了许多。搬过椅子坐在他旁边,手上插着输液管,暴起的青筋让人心疼不已。
眼泪滴在手上,她连忙擦掉,走了那么久,她又回到了原地。有了平静的生活却仍念念不忘这个人,只要看到她,她就再难以镇定下来。
尽量压抑的抽泣声,还是惊醒了大健。眼睛没有光彩,看着她,“我在做梦吗?”
没有,我是江月。眼泪终究止不住。
真的?抬手去摸她的脸。
你正在输液呢,别乱动。江月连忙按住他的手。
还真有点疼,看来,我不是在做梦。笑里有着凄惶。
快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不许走。大健试图再次伸手拉她,被她按下。“跟你说了,别乱动,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快点睡!”
江月一说要走,大健慌忙闭上眼睛。一夜好似半梦半醒。
医生来换药时,屋内满是阳光。“昨晚那个人呢?”大健开口问主治医生。“什么人?”显然有些莫名其妙。
医生反问的话,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梦了。门关上后,他还在努力回想,难道真是梦?但又不太像。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看到那张脸,他知道自己没有做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是江月,是她!急忙坐起身,“你不要乱动好不好?”上前扶他。“你真是江月?”大健盯着她的脸,喜出望外地问。
是,放下手里的早餐,坐下来。“饿不饿?”
你真的是江月?他还是不确定,伸手去掐她的脸,“很疼啊!”江月拨开他的手。“原来真是你!”大健心满意足的躺下。
摸着有些疼的脸,怒视着他,确不确定在梦境,应该拧自己才是呀。看到他的坏笑,江月扭过脸去。虽疼疼的,但也提醒着自己,这一切是真的。她在大健身边,这才是她最最渴望待在的地方。原来,她快乐的源泉在这里,她的幸福离不开他。
快喂我吃饭。我饿了!大健用他打着石膏的腿碰她的肩膀。“不要乱动,行不行?!”甜蜜的责备,不过,看他那猖狂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来的一路上,自己是多么担心他,看来真是多虑了。
拿起勺子,把饭送到他嘴边,还是第一次喂他吃饭,一股暖流由内而外,侍候他都可以这么幸福吗?“烫!”躲开江月伸出的勺子。“你再挑剔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就是很烫!不信你自己尝尝!放到嘴边,热气逼人。吹了几下,试了试。“可以了!”再次送到他嘴边。“这个温度正好!”嘴角一丝顽劣的笑。
一顿饭,喂了半个小时。江月起身去洗碗,在走廊上,看到各色各样提着饭盒的家属。她在照顾大健,并且心甘情愿,他再怎么吹毛求疵,她也甘愿。这就是珠珠所说的生活吗?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活着才有意义。
回来时,大健闭着眼睛,“你睡了吗?”轻声问。
没有!冷巴巴的回答。
怎么了?不舒服吗?关切的问。
嗯。
哪里不舒服?腿吗?把手放在白白的绷带上,有些焦
急。
心里不舒服。竟带着伤感。
怎么了?听说不是身体上的,顿时松了口气。
你留在这儿,你老公知道吗?大健把‘老公’两字说的极轻,想努力避开却无法躲。江月‘噗嗤’笑了起来。他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现在还在为此难过,他这是承受了多久的苦啊...反过来想想却又心疼他。自己为何这样傻,要是早些时间来看他,他就可以避开车祸,不至于躺在这里受罪,心里酸酸的。
我没有结婚。
什么?大健看着她。
我没有结婚!就算结婚,那个也得是你呀!江月笑着对他。
真的?没有骗我?眼里又燃起璀璨。
嗯!点头。
你个骗子!还是用打着石膏的腿,碰她肩膀。“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不能!骗子!大健想伸手去掐她的脸,江月连忙躲开。“你再不听话,残废了,我才不管你!”
诅咒我?你的心真黑!
一颗红星亮闪闪呢!江月对他笑。甜蜜浓的化不开。
火车终于启动,江月迫不及待地望着窗外。“还没出站呢!你激动什么?离昆明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大健努力寻找舒服的姿势来适应这绿皮车。
你睡你的,不要干涉我!讨厌大健这种泼冷水的习惯。
你看看,你看看,大健拍着坚硬的座位,越拍越感觉像石头。“我能睡着吗?”
睡不着就闭上嘴,坐着!江月没好气,从家里出发到现在,争吵就没断。想想往后的日子,江月心里就犯怵,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大健蜷缩着身体,还在调整姿势。“江月!”
又怎么了?连看个风景都要被他打扰。
你眼光不是一般的差劲!你看看衣服,我都说了,不要穿出来!这么宽!用手拉着衣服,满脸嫌弃。
很好看啊,它就是这个款式。江月拉平下摆,宽慰他。
反正,我是再也不相信你的眼光了!拉下帽子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江月无奈地看向窗外,还挑剔人家呢,他自己的坏毛病也不少她一分!
第三天晚上,昆明站到了。中间又坐了一趟短程,再换乘一次车,他们就到景镇了。上了车,她开始坐立不安,眼前的建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模样,时间改变了所有。“大健。”握着他的手,只有这个人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快到了。大健轻拍她的手背。
我还是紧张。江月把望向窗外的视线移过来,被他揽住肩头,“睡一觉,我们就到了!”
即便闭上眼睛,可心思却控制不了。好似当年离开时,在妈妈的怀抱。时光荏苒,身边的人换成了大健,但温暖一如从前。
思绪飞来转去。“到了。”大健的声音。
慌忙抬头望,灰瓦白墙在苍翠的青山里若隐若现。“我们下车吧?”问大健,她想用双脚来丈量这片土地。
好。
大健拖着行李,拉着她的手。江月还在颤抖,以为这辈子再不会踏上这片故土,可今天,她回来了。看过那么多的景致,但都无法跟眼前熟悉的风景媲美。
油菜花铺在眼前,嫩黄一望无际。淡淡的花香,是不是又盈满了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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