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舒案后,南楚皇帝洛弘一身赤金衮龙袍,头戴九龙朝天冠,脸色阴沉,斜靠于紫金龙椅之上,目光无神的注视着吵成一团的群臣,也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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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有一个老太监穿过旁边的金玉帘帐,走到洛弘身边,耳语几句。
洛弘立时就做直了身子,脸色也变的铁青,顿了半响,他才目光冷冽的扫视群臣一眼,呵斥道:“都住口,尔等皆为国之重臣,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一时之间,皇极殿中立时便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就连打瞌睡的温亦安和施谦德两老货也被旁边之人叫醒,站直了身子。
洛弘目光扫视众臣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身为枢密院使的首相温亦安,军机院使左相秦严守,督察院使右相施谦德三人身上,问道:“三位爱卿,你们群臣之首,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秦严守与施谦德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毕竟,他们和洛武都有关系,秦严守乃洛武岳父,施谦德的孙女与洛武之子有婚约,自然不好说什么。
温亦安须发真气,面容方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一脸正气的朗声道:“皇上,洛武虽开疆拓土,于国有功……但其野蛮粗鄙,冷血嗜杀,不知礼教,不通礼法,且居功自傲,藐视朝廷,如今,胆敢杀将夺军,等同谋逆,当诛之!”他的话说的正气凌然,气势十足,只是雪白胡须上那道亮晶晶的东西,甩来甩去,无比晃眼,让人哭笑不得。
洛弘嘴角抽搐,强行移开目光,扫视众臣一眼,道:“诸爱卿以为如何?”
“温相所言有理,臣附议……洛武不臣之心早有,给其子取名洛‘天’,就是佐证!”右将军吕中毅也上前一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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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附议……洛武当诛,其在岳阳一地横行无忌,蓄养私兵不说,欺压良善,给其子纳妾,竟然打造九凤撵作为聘礼,谋逆之心昭然……”
“臣附议……”
洛弘摆摆手,目光看向秦严守,道:“此事秦相三公子也参与其中,洛武更是秦相女婿,朕想听听秦相的意见!”
“擅杀朝廷命官,夺取东明军权,等若叛逆,当诛!”秦严守面容严肃,目光炯炯,语气冷冽,回答的言简意赅。
“哦,秦相以为派何人讨伐合适!”洛弘道。
“臣……愿亲往讨伐!恳请皇上下令!”秦严守躬身道。
洛弘目光盯住秦严守半响,突然笑道:“秦相不愧是国之砥柱,军部第一人,忠心可照日月,朕心甚慰!”说罢,他目光一扫众臣,道:“诸位爱卿,尔等皆以为武成侯其罪当诛,但朕以为,武成侯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
此言一出,一众大臣皆是愕然。
“皇上此言,臣不敢苟同,洛武谋逆,万死难恕其罪!不将之诛杀,以正国法,日后人人效仿,社稷危矣……请皇上明断!”大将军霸无敌立时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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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洛武谋逆,其罪当诛,不可饶恕!臣恳请皇上诛杀洛武!”吕中毅也跪伏在地。
“不错,皇上,洛武谋逆,不可饶恕!臣恳请皇上诛杀洛武!”京师总督炎辉也跪地请求。
“臣恳请皇上诛杀洛武……!”
“臣恳请皇上诛杀洛武……!”
一时间,在霸无敌、吕中毅、炎辉等三人的身后,又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皆是哀声请求诛杀洛武!倒是刚才说洛武该杀的文臣之首,主掌枢密院,管六部官员的首相温亦安,却静立原地不动。
洛弘看了一眼温亦安,问道:“温相以为呢?”
温亦安终于将胡须上的口涎抹去,开口道:“皇上圣明,武成侯洛武虽有谋逆之嫌,但其毕竟于国有过大功,将之诛杀的话,恐不利皇上仁德贤君之名,有鸟尽弓藏、诛杀功臣之嫌,臣以为武成侯乃是平时不思修身明德,乱于行,荒于德,才招致如日身负谋逆之嫌,当施以重惩,以示皇上明察秋毫,恩威并重……”
“呃……”
闻言此言,正在跪地求饶的一众官员,立时傻眼,刚刚还说洛武居功自傲,藐视朝廷,该当诛杀的首相大人,怎么就突然改口了呢?
“温相所言有理,臣附议……洛武虽有谋逆之嫌,但于国有功,罪不至死,当施以重惩即可!”就连一直脸皮低垂的右相‘肃国公’施谦德也开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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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温亦安身后的六部官员,和施谦德身后的三司官员皆和声附议。
只有秦严守身后的军部官员面面相觑,但见秦严守并未出列,他们倒也有样学样,眼观鼻,鼻观心,宁神静气,只当没看见。
洛弘目光淡淡的扫视一众官员一眼,最后大有深意的看向秦严守,问道:“温相和施相皆以为洛武不可杀,秦相以为呢!?”
“谋逆乃是大罪,罪不可恕,当诛!”秦严守依旧回答的简单明了。
闻言,洛弘立时笑道:“呵呵……秦相言重了!武成侯乃大功之臣,国之栋梁,武功五百年来第一,有他在一日,我南楚就不虞担心有敌国寇边,如何能杀?”说罢,洛弘的目光又看向跪伏在地的霸无敌,道:“来人,给峻国公赐座!”
“谢皇上!”
霸无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明白,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皇上改变了初衷,当下道:“皇上,老臣戎马一生,次子、长孙若为国而战死,臣亦无悔……可臣之子孙,却被洛武无故斩杀,臣不甘啦……”说到此,身形魁梧的峻国公霸无敌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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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弘也是一脸黯然神伤之色,温言道:“霸爱卿,朕能明白你丧子折孙之痛,镇东将军乃国之栋梁,君傲也是朕的爱婿,一日连丧,朕也心中大痛啦……可这……毕竟是两个无知小辈引起的祸端,武成侯处理的虽然有些过激了,但朕也不能因此而斩杀国之功臣,唉……霸爱卿,朕也难做呀……”
“皇上……”霸无敌老泪滚滚,一时哽住,竟不能言。
洛弘眼中光芒连闪,随即肃容道:“传朕旨意:霸将军为国操劳,劳苦功高,加封为镇国大将军,太子少保,赐郡王仪仗,甲卫一千……金币一万,良驹百匹,龙璧十双,如意一对……追封镇东将军霸允武为东明将军,位列忠烈祠,谥号……‘武平’!”
说道‘武平’两个字的时候,洛弘眼中不由自己闪过一抹骇人的精光。群臣之中,自然也不乏明白人,听到这两个字,皆是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
“谢主隆恩……”
霸无敌领旨谢恩后,以悲伤不能自己告退而走,
这时,首相温亦安却上前一步,道:“皇上,既然洛武罪不至死,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洛弘眼中阴戾之色一闪而逝,随即,他语气有气无力的道:“武成侯乃国之干将,一直闲置不用,也非善事,而今镇东将军逝去,岳阳二十万军士无人统御,日久恐生祸端,既然武成侯身在岳阳,便让他官复原职……为龙骧将军,统领岳阳军士,镇守东明……”
说完,洛弘脸上竟显露出异常疲惫之色,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这短短一句话用尽他浑身力气一般,随即挥了挥手,无力的道:“都……退了吧……”
“臣等告退!”
群臣虽然皆是面面相觑,但还是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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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群臣退下后,站在洛弘的老太监突然拜倒在地,用尖锐刺耳的声音道:“不能为皇上分忧,老奴无能……”
洛弘依旧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先天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几年不曾露面的静观真人突然出现,将安清子的长老职务撤销,且罚去祖师院扫地……”说着,老太监微微一顿,眼角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眯成一小细缝,目光阴冷,如同毒蛇,接着尖声道:“同时,令辰阳真人、龙山子、嫦笙子三人前往岳阳……”
“令辰阳真人、龙山子、嫦笙子三人前往岳阳,干什么?难道是诛杀洛武!”洛弘猛的坐直身子问道。
“去岳阳和洛武化解恩怨……”年纪看上去五十几岁,脸色白净的老太监摇摇头。
“化解恩怨?老狗,你确定你没说错!”洛弘英武的脸上露出一脸的震惊。
“是!老奴所说,一字不假!”老太监道。
洛弘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几乎用咆哮的语气,低吼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先天高手,整个先天宫,向洛武服软了?还派掌教与两位长老,三个武圣前去化解此事,你是在说笑话吗?!”
老太监道:“皇上……事实的确如此?”
洛弘神色狰狞,面容都近乎扭曲,半响后,又恢复正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缓缓靠在椅背上,闭眼问道:“那你可曾见到修道仙人?”
“未曾见到,老奴到先天宫时,那位修道仙人就已经离去了!”老太监摇摇头。
“废物!”洛弘刚刚平复的表情又开始狰狞起来。
老太监低着头,眼皮低垂,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老狗,你可有把握击杀洛武!?”顿了半响,洛弘又一脸狰狞的问道。
“以前,老奴有七成把握,现在一成都没有。”老太监道。
“为什么?”
“因为……广寒宫苏妙彤就在岳阳,而且,她在护着洛武,这一次安清子失败,正是因为有她从中作梗!”
“苏妙彤?洛武不是和她有仇吗?她怎么可能帮助洛武!”洛弘脸色更加狰狞。
“老奴不知……”
“废物!当年父皇将你留给我,让你帮我清除一切障碍,洛武让我十年不得安睡,你却奈何他不得,废物!废物!”洛弘咆哮连连,几乎疯狂。
老太监眼中光芒一闪,突然抬起道:“皇上……不久前,大唐帝国太师萧衍寻找到老奴,曾言能助我们除掉洛武……只是当时,老奴不想与虎谋皮,不曾答应……”
“当真!”洛弘眼中精光连闪。
老太监起身在洛弘耳边耳语一阵后,洛弘眼中立时闪过狂喜之色,道:“好,答应他,答应他们,就这么干……”
老太监却皱了皱眉头道:“皇上,万一他们不守约定,事成后反噬,那我们坑死洛武,岂不是自断臂膀!”
洛弘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冷冷道:“不坑死他,朕不光要自断臂膀,还要洗干净脖子等他来砍!”说罢,他微微一顿,接着道:“既然怕大唐反噬,那就将东齐也绑在我们的战车上,想来他们对洛武也恨之入骨,而且,指名要雁近南参与,到时候,就算洛武死后,大唐反噬,以雁近南的本事,应该能遏制大唐……”
老太监眼中精光一闪,再次拜倒在地,道:“皇上圣明!”
“还有,秘令霸无敌,从三十万禁军中抽调十万与洛武没有任何干系,甚至仇视洛武的军士,严加训练……还有,秘密调查各军之中与洛武有仇的,上至将军,下至兵卒,一律掉入霸无敌麾下,归其统御训练……”
“是,老奴遵命!”说罢,老太监缓步退到金玉帘帐之后,转眼便消失不见。
洛弘端坐在紫金龙椅上,抬手抚摸这扶手上冰冷的紫金龙首,眼中寒光闪烁,自言自语道:“武成侯……武侯爷,就再让你活两年,两年之后,朕亲自为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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