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银铃般的笑声从穆惊鸿的口中发出,她掩嘴笑了会儿,风情万种的睨向牢房内,轻声道:“说的真好。”她探首向前,娇声轻巧道:“这么说沧安就是糟了报应才死的吧,小奴隶,你知道她怎么死的么?”
沧安缓缓站起身,直视着她,想套穆惊鸿的话,现在是正好的机会,过了好一会儿,她下意识靠近穆惊鸿,轻笑道:“怎会不知。”
“呵,果然没疯。”穆惊鸿柔柔一笑,眉目流转的落在沧安的脸上,突然伸出手透过木质囚杆的缝隙,一把捏住了沧安的下颚,猛的拉近讥讽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沧安那个贱人,她只是母后从街边捡来的弃婴,知道谁是大蟒的公主么?我,是我,是我穆惊鸿!你以为你是谁?你的荣耀,你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穆惊鸿因为阴毒而扭曲的脸与沧安毫厘之差,见沧安神色无恙,穆惊鸿心里没来由的涌起嫉恨的仇绪,突然咬牙切齿的低声凑近沧安的耳边冷笑道:“这个消息你不震惊么?那么下一个消息,你能抗住么?”
沧安的脸被狠狠的按压在木栏上,眼神冷静的看向穆惊鸿,这一点在陈家大院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印证,她沧安,不是什么公主,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被拿到当做棋子的弃婴,在血腥的斗争中,替穆惊鸿当挡箭牌的替死鬼,阴谋罪过,她背。荣华,穆惊鸿享受。
沧安的面色愈发的冷静了,穆惊鸿猛地放开了她,锦袖一扫,高傲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三个丫鬟忙搬来审讯用的椅子,供她坐下。
气氛骤降,老鼠在牢里四下流窜,发出蛐蛐的聒噪声,沧安动了动唇,笑道:“你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穆惊鸿细目微凌,稳了会儿情绪,似乎掂量着什么事,末了,突然巧笑的看她,“沧安爱着王爷吧。”
此话一出,空气里莫名的凝聚了一股怪异的氛围,气压瞬间强劲了起来,就连穆惊鸿身后的几个丫鬟,都突然变了脸色。
“王爷碰过她么?”穆惊鸿不管不顾的自说自话,笑的恍若仙子下凡,话味一转,“哦,对了,我怎么忘了,沧安还有过王爷的骨肉吧。”
“你想说什么?”沧安面色一冷。
穆惊鸿揣摩的轻轻抚摸着肚子,眼角上扬,轻描淡写的柔声道:“啧啧啧,我有点同情沧安了,到死都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一个奴隶的,哦,不对,那夜好像是我守门,进去了大约三四个奴隶,倒是王爷,一步也没踏入过,这么说来,她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王爷待她那么好,她竟婚前跟别人私通……”
穆惊鸿翘着眼角,巧笑倩兮的继续说着什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些家长里短。
沧安只觉得“嗡”的一声,血气涌进了大脑中,全身猛地哆嗦了一下,寻求确认般望向穆惊鸿,“你说什么?”
“没成想,通奸通出了个小野种,孩子的父亲都还不知道是谁,你知道吗?小奴隶?”穆惊鸿满脸无辜的看向牢中僵站在原地的少女,双眸闪动着楚楚动人的光泽。
沧安面色苍白若纸,双唇都哆嗦了起来,一时间立在原地,毫无反应,那一夜……不是他……难怪她对那夜的记忆如此恍惚,甚至没有力气探索黑暗中的陌生味道……这样想来,那恍惚的一夜……有人下药与她……
穆惊鸿满意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笑道:“我肚子里即将诞生的胎儿,可是王爷的正宗骨肉……”
穆惊鸿清丽的面容上浮起羞涩的笑意,继而挑衅的看向少女,“这些话你到了阴曹地府替我传达给沧安,可惜了,看不到她的表情。”
穆惊鸿边说边往外走,眼角瞟向少女的脸。
沧安低垂着眸,凌乱的发丝缠绕在脸颊上,苍白的双唇颤抖的一开一合,声息轻如清风,确是在说些什么。
穆惊鸿犹疑的顿了顿步子,“你说什么?”
少女依旧双唇开合,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打湿,如若一尊万年不动的雕塑,脸色白到透明。
“什么?”穆惊鸿犹豫的靠前,隔着木栏侧耳听去。
“举……”少女机械的张合着唇。
穆惊鸿只听到一个词,下意识身子又往前倾了倾,“什么?”
“举头……”
“嗯?”
“举头三尺……”
这一次她听清了,眼前这个少女说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穆惊鸿莫名的心下一惊,正要抬头,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
少女猛地睁眼,小手如铁钳般穿过木栏,扣住了穆惊鸿的喉头,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熟练的打开了牢房的铁门。
“王妃……”丫鬟们大惊失色,三魂去了七魄,这牢门怎么是虚掩着的,“王妃……”
沧安麻木的将穆惊鸿扣在牢门上,一枚尖锐的簪子抵上了穆惊鸿的喉头。
“啊……”丫鬟们惊声尖叫了起来,叫声引来了守卫兵凌乱的脚步,然而脚步声却在不远处戛然而止,出奇的静谧,静的连呼吸的都能听得清晰。
穆惊鸿睨着少女冷笑道:“替她不平么?母后为了保我周全,将她安置在公主的位子上,替我挡去那些个妃子夫人的明争暗斗,并将她推上将军的位子上,她所揽的兵权,死后,都落在了母后的手中,自然也就属于我的,还有她用命来爱的男人,现在也是属于我的,这都是她欠我的,统统应该还给我,我所受的罪,她都应该尝个遍……什么叫真相,这就是真相,而这一切,淳清全都一清二楚,再你还没有见过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他了!”
穆惊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说起这些事,无法抑制的冲动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突然从袖中多出一把匕首来,眼神一狠,毫不犹豫的向着沧安的心口刺去,沧安沉冷的脸不动分毫,眼神越过穆惊鸿,看向了不远处的地方。
穆惊鸿似乎察觉了什么,握着匕首的手猛地停顿在半空中,从刚刚起,周围静谧的呼吸都听得到,丫鬟们的叫声不知何时停下,就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穆惊鸿猛地回头,监牢甬道的尽头,创拔淳清逆光而立,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如雕塑般静静的站在尽头,悄无声息,不似活物。
沧安心口好像被人挖去了一个大洞,那颗心被掏空了,体内什么都没有,拿不出什么表情,说不出什么话,眼睛干涸的生疼生疼,她凝望着不远处的创拔淳清,
所有的记忆这一刻被一把大火烧成了汪洋,灰烬过后,她发现竟能如此坦然的面对他,没有恨,没有爱,只是想笑,仰天大笑。
沧安眼疾手快的夺过穆惊鸿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进了穆惊鸿的腹部,却避开了穆惊鸿的致命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也没听到般,冷冷道:“带我见萧渊。”
创拔淳清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表情,默然良久,他缓缓抬起了手,身后的弓箭手全部拉弓,指向了她们。
穆惊鸿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那里……匕首插入的地方正是一个女人孕育生命的地方,“不……不……”
穆惊鸿六神无主的喃喃,腹部的鲜血狂涌入柱,“不……”
沧安一手如钳般牢牢扼住穆惊鸿的下颚,堵住了她的嘴,沉沉道:“带我去见萧渊。”
说完,突然拔出了穆惊鸿腹部的匕首,再一次插进了穆惊鸿的心口处,偏离了心脏。
有风灌入甬道,吹动了创拔淳清的袍,海浪般的袍子随风飘动,柔软中,带着几分冷冽,他缓缓抬起的手有些僵硬的做了一个“下令”的动作。
弓箭手们瞬间发射,箭矢如雨般淋漓射去,却都避开了穆惊鸿和沧安,而是将在场多余的几个丫鬟射成了马蜂窝。
“王爷,不要管我,放箭……”穆惊鸿突然挣脱了沧安的手,泪水连连的喊道。
沧安有些厌烦捏住了她的嘴,手中的匕首利落的划过穆惊鸿白皙的脖颈,留下一条浅浅的印子,并未下杀手,她知道,创拔淳清定然会应了她的要求。
穆惊鸿现在还不能死,她知,创拔淳清亦知晓。
“把萧渊带来……”
“带我去见他!”不等创拔淳清说完,沧安突然厉声打断他的话。
创拔淳清沉静的脸庞渐渐蕴上一层薄薄的冷意,他何曾这般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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