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新婆子奶着孩,坐树荫下和几个儿媳妇说话。(
妞非在下)
“怪事哩,才跌入五月,这天就热着哩。孩净拉稀屎,拉得屁股周围都擦红哩!”
“那四娘给孩看行医了没有?”
“早起才开始,收拾荆条,还没有顾上。你看,才拉的,这跟水捞饭一样。”
“哦,不是像鼻涕样,看里边颜色发绿,是不是积食哩?刚才看你喂他奶,光唆着奶头,就不动嘴。”
“从小就是好弄的货哩!”
“哪能那样说孩哩?你这娘当的。”新新新婆子接口,说二娘。“哎呀,看俺说错嘴了。俺说时知那孩,昨儿问俺,咱娘们这腿
窝到底是竖哩还是横哩?俺看他不对劲,问是咋说哩?他说,明晃家婆子那婶跟他打赌,孩子说是竖的,结果婆子捏着皮叫他看了是横,把馍输给她了。和这样人家做邻居,不把孩教坏了!俺刚才说接这话口,你们说,可恶不可恶?”
“孩他爹咋说哩?”新新新婆子接过。
“劝咱看好咱孩,人家愿咋说咋说!那样人家,犯不着怄气。(
元徵宫词)”
“时知这孩咋想哩?”新新婆子插嘴。
“那孩子,会吃亏?保准能找补回来。”二嫂,就是刘时武二房抿嘴一笑。
“你知道他能找补回来?”原朵朵跟嘴。
“能,咱兄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哩。有回,明晃大孩看咱兄弟从他家门口过,伸腿绊他,他只装不知,照样走。几个大人瞪眼瞧热闹。谁知快绊住了,他脚猛劲踩下去,疼得他家大孩弯腰,他还故意摔倒翻跟头,骑住脖子,屁股礅几礅,叫人家脸相也破了,好几天出不了门。周围大汉,哈哈大笑。俺在晒衣服,也差点笑掉地上。”
“那孩孬点多哩。年前隔街王大夸哄几个小孩吸烟,多香多香,结果呛得个个咳嗽流泪,他在旁傻笑。轮到咱家时知,却把水烟锅口尿泥堵住,先敬他抽,‘咕噜咕噜’不通,一使劲把里面烟水吸到嘴里鼻里,反而呛得他捂着肚子很咳嗽,地上打滚,直不起腰。他还在旁边正经,一个劲地礼让,再抽一口,再抽一口就止住了……”
“俺说哩,咱家孩,哪个不是周武郑王,就他看人,斜眼看。”
“孩他爹不管,有道理哩。(
王牌特工)且看下边明晃家,有啥事哩。”
接着议论孩子用啥法子咋治,不提时知事了。
刘时知在小花家里哩。地面上热得难受,他们就躲到小花家地窖里阴凉。灯里油,是刘时知偷偷拿过来的。
小花爹娘结伴出去乞讨,能省下自己在家里的嚼用。家里四亩地,出产勉强够用,不想些办法,一时不凑手年份,就没啥吃哩。
余下小花女娃在家守着。
四具光光的人,正在啃肉吃。
这是刘时知费了大早起,趁麻雀在家,掏摸麻雀窝,抓来三四十个,简单褪了毛,配着几十个雀蛋,一块煮熟了,也不管味道不味道,能吃饱就很感激哩。
“小知哥哥,下回你去,要带上俺哩。俺学会抓了,肚子饿了,就去找麻雀,”小环边嚼着麻雀骨头,边凑近看小燕咋骑着鸡子儿转圈玩,羡慕人家小燕,啥都比自己脑子快。
“一圈,两圈,三圈……”双手拍着,给小燕数数。跟着知哥哥,学了好几样本事哩。
看小燕转晕了,胳膊肘一拐,小燕跌一边去,差点扭了腰。(
晋地一家人)自己急忙移上,占住榫儿,也学着转悠。
“都怨你。你不查,俺还能多转圈,你一查,俺就头晕!这回俺也给你查。”小燕躺着床板,胯里空空的,不依小环。
“不能吵吵啊,没看见知哥哥在想事哩!莫乱了顺序。”
俩人见小花发脾气,只好不吭,看知哥哥皱眉头。
刘时知正在想着,咋治一治明晃家人,尤其是那个自己叫婶婶的,净占自己便宜,还哄弄自己哩!
拽过小燕,看她下边红了,手捏着皮,说横就横,说斜就斜,说立就立,两块皮儿,可以千变万化哩,无怪乎自己遭哄了哩。
小环看见在耍小燕的皮儿,也挤前边,“还有俺哩!”岔开腿也让哥哥捏捏玩,痒酥酥地,比转圈好玩。
捏了一会,想自己也没吃啥亏欠,看了黑黑皮毛,左不过是那婶婶贪吃,自己又不缺那口吃的,恁计较干啥?想开了,就丢一边,不皱眉苦想了,且仔细看小燕、小环俩人差别,别叫别人再哄骗了自己拿块豆腐撞死去算了哩。
小花见两人贪玩,麻雀也不啃了,腮帮子嚼得疼了,过来骑住刘时知,自己玩耍。(
混世刁民)
看着鸡子儿出出进进,赛似油嘴滑舌,在那里聒噪,自由进出,猛然想着自己爹娘,除了庄稼活忙了,才回来,平时都是在外奔波要饭,想要进出家门,也是千难,不禁珠泪簌簌,把怨气撒到鸡子儿头上,狠劲礅那着“砰砰……啪啪……”
吓得小燕、小环回头看,姐姐咋哩,恁猛势头?
刘学林和爹,沿着地垄沟查看,土层脚一蹬,就是个干坑,不见一点湿气儿;再看麦秆下半截,叶明显干黄。
“看来这夏天难过哩,隔几年,咱这都会有一次。有时候只热不雨,旱得麦子都焦枯了;有时候先下大雨,过后闷热十来天,麦子籽粒干瘪,还是不收粮哩!庄稼人种地,一半靠天,四成运气,一成勤力哩!这庄稼人,最是苦心人!”
刘学林爹,一面感叹,一面流泪。“没有庄稼人,这村里还能有活人?城里人指望啥,难不成把嘴拴上喝风去?”
“现在好些了,人勤快些,或许能挽回些哩!”
“说的也是。咱浇几天地,力气没有白费。明显咱那麦子,比眼前不浇地要好多哩。人勤地不懒。看来,人脑壳聪明些,老理也会推倒些哩!”
“那可不是。(
重生之妖孽人生)书籍上写着,以前亩产量,不过几十斤。现在,这样的地,少有了。”
“地肥力,少虫害,重选种,有水浇,这收成就有八成把握了。”老汉左右看看,手搭在眉毛上远眺一番,“孩哩,像以前爹那样死下力气,背时了。爹也幸亏有你这孩子,咱家才翻身。要按俺老章程,咱都不知道埋到哪块地沟里去哩!想你娘,没有接着你的福气,要是晚走一二年,嗨——”老汉粗糙的手背,抹着老脸上泪,痕迹斑斑。
刘学林赶紧过去,拿开封城里买的毛巾,仔细擦。
“爹,没有俺娘,也就没有俺,没有咱父子一场哩!想起俺娘,只能开自己的心,没有那命哩!呜呜——”
“孩,你看俺糊涂哩,这向净提这老话。嗨,希望她在那边,比跟着俺强,等俺去见她,也有脸不是?”
到了下旬,麦子杨花期过了,籽粒更是干瘪,三成麦秆也枯萎下去穗头都没有。掰开看了,干干两层皮,还不如老娘们那片能挤出点水气哩!
地里没有井的地块,庄稼人蹲着,只是叹气,不小心,烟锅吧嗒出的火星,燃着了跟前的麦秆,手忙脚乱踩灭了,胡子也烧去了大半,气得干跺脚,也没办法,看样子,连麦种也收不回来哩!
有那脑子快的人,赶紧到麦垄去收割能吃的野草、燕麦籽、其它平时不能吃的野草的草籽,但凡能抓挠到家的吃食,全家老少,上紧抢哩。
刘学林领着几个孩子、孙子,也在地里忙碌收集野草。
几家人看见刘学林家子孙齐全,个个壮实能干,煞实艳羡。
村南贾保全去西陶做买卖路过,看见刘学林在浇水,攀谈了几句。正说着,看见两个大半小子,喊着爹、爷过来,看见他和爹、爷说话,也热情打着招呼,贾保全回应了,心里一动,眼角看地块那边还有几个壮劳力,也在干活,想起自家闺女、孙女,和村人传说,就同俩小子闲聊几句,话理都在正路上。
看着俩人蹦跳干活去,贾保全停好骡车,干脆圪蹴那,“老弟哩,看来大家都说,你家男孩个顶个,不假哩?”
“哪呀,都能吃口饭,有啥本事?庄稼人哩。”
“咱村,要说是真正的庄稼人,都说只有一个半哩。一个就是指你老弟,半个是你亲家马子玉。都会过日子,都会算计种地哩。”
“咱只不过能饿不死,侥天幸,哪敢应承‘庄稼人’名号哩!过奖,过奖了。老哥听见谁说,可要给解说解说,别把咱夸水里去当王八哩!”
“说正经,俺也是这么想的。且看眼前的庄稼,有几家能有你这麦子长势哩?秃子头上明面摆着,村里人,眼不瞎的人多哩,咱兄弟还弄这虚情假意哩?俺可是跟你老弟说正事哩。当初,马子玉跟你结亲,俺也想高攀。可孩子还小,怕给你拖累。这不,也都大了,老闺女十二了,大孙女也十一,咱是不是结成两代亲家,亲上加亲哩?咱老哥,不会说话,也不想托中间人日鬼弄棒槌,伤了咱兄二十多年弟感情。俺腆个老脸,自当媒人,咋样?”
刘学林沉吟了下,这贾家,村里也算上正派人家,门风端庄,虽然地块不多,可也有几代人经商传承。自家农商结合,还是真需要内里算计哩,光靠男人出面,过书,隔行如隔山,话糙理不糙。想来,贾保全精明,也不是随便说这话哩!
“老弟,俺走四方,吃八方,见过世面不算小,也会看人哩。就刚才那俩令郎,咱也不挑拣,算正房也可,算偏房也中,俺老兄,不管你前边给他们定亲了没有,咱只管现在,中不?”
贾保全见刘学林犹豫,知道自己说话突然,也就落得漂亮,开门见山,咱相中的是人,其它不说。
两眼远瞧,人家老少干活敦实,没有借口偷懒耍滑作奸耍孬,心下更是坚定,坚持。
“你老哥说话,也是丁是丁,卯是卯,胳膊上走人的人物哩。算俺家孩高攀了!只不过,这俩孩确实定过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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