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从死者世界爬出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吗？冥·柯。”
由死气灌注而成的长剑刺穿了战鬼的左手，将他牢牢地钉在大地之上。时间的概念让他的身体无法被死气侵蚀，却也带给他无法逃离这个简单囚笼的包袱。
“你想要说什么？我们之间不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么？！”
面对那因为疼痛而狰狞的脸，亡灵露出灿烂的笑颜道：“你说的没错，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曾经是亡灵一员的你，应该很清楚吧？在死者世界灵魂逐渐腐朽的日子。你应该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亡灵吧？”
上半身的锁子甲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彻底破碎，****着身上倒在大地之上。手臂上的伤口处没有一点血液流出。那时刻侵蚀神经的疼痛感没有带给战鬼太多的痛楚，反而是亡灵嘴里说出的话语让他感到了一丝丝寒意。
“你。。。”
“‘因为约定执念于命格的交杂，所以曾经的战鬼诞生了。’这是战鬼族诞生的缘由，然而那却是最为真实的谎言。你和司空思星一起编织的谎言骗过了其它同时代的人，本应该彻底埋藏在过去的谎言，如今将要被人挖出的感觉如何？你是否感受到了久违的惶恐？久违的恐惧？久违的——回忆？”
欣赏着冥·柯开始多变的表情。明白自己想法得到肯定的亡灵再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的前身，名为科林的恶魔。曾经接受初代亡灵之主的命令前往现在名为‘冥河’的河流调查亡灵族诞生的缘由。我们亡灵。一直想要知道自己诞生的缘由。你知道的。亡灵诞生的缘由。因为不甘，因为放不下。所以在回归世界的本源时，我们挣扎，我们抗拒死亡，抗拒本源意志。或许是可怜我们，或许是认为有这个必要，本源意志让冥河诞生了。那条贯穿着死者世界的河流由灵魂构成。只有拥有超人的意志力才能从中脱离，爬上河岸。成就亡灵之躯。这。就是最初的亡灵。”
“如果你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些古老的历史的话，很遗憾，这一切我很清楚。赶紧动手吧！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心中的不安越加严重，冥·柯害怕。害怕对方说出曾经埋葬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亡灵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还残存亡灵部分的战鬼彻底崩溃。
“知道吗？当年的科林可是亲眼看着你逐渐从冥河之中挣扎着爬出的。也是他看着你爬出死者世界的。多亏了你，我们知道了从死者世界不借助神灵之力来到生灵世界的通道。也多亏你和司空思星的所作所为。我们才让亡灵的数量从原先的极少数，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战鬼的蜕变’。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个好方法啊！”
“闭嘴！！！！！”时钟一般的眼眸中，裂痕逐渐产生，原本没有一丝血液流出的伤口如今一丝丝血迹逐渐浮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增多。目睹这一切的亡灵笑得越加开心了。
“怎么？秘密被人发现太过惊讶了吗？明明你们做这一切的时候，再三确定冥河四周没有人其它人了。不是吗？是你！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国家，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哥哥葬送在了那个峡谷！也是你！将名为‘亡灵天灾’的存在带入了这片土地！如果说李山尚是终结神话时代的人。那么则是你一手开启了这之后的两个时代！你在恐惧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冥·柯！这一切的荣耀归于你啊！
没有你。那绚丽的百族时代不会开启！也不会有战鬼族的存在！更不会让世人知晓亡灵的存在。
没有你。如今生活在魔导时代的人们，可能又会回到那愚昧中夹杂恐惧与无奈，尸横遍野，生灵世界比死者世界更加恐怖的神话时代。你开启了崭新全然不同的时代。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挺起胸膛告诉世人。是你。让这一切脱离了那个怪圈，是你让他们活在如今这个美好的时代！不是吗？！”
欣赏着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神话级人物大吼着‘闭嘴’两字。在懊悔与痛苦中挣扎着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亡灵感受到了自己源自灵魂深处的愉悦。他知道，自己的消散早已注定，在达成那个高尚却无趣的目标前。这恐怕是他最后能让自己感受到愉悦的事情了。在他人的痛楚中感受愉悦，这件事情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异常。但对于他来说，这是腐朽的灵魂唯一能感觉到的正面情绪了。
“痛苦？懊悔？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情绪？你做到了凡人用尽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啊！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
源自灵魂深处的愉悦让亡灵对此感到舒畅，请原谅他。这是无时无刻承受着概念侵蚀灵魂痛楚的亡灵现在唯一能够放松的方式了。
“闭嘴！！！！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所以我挣扎着。所以我才做了这么多事情！是我让司空思星带着那么多人去送死，因为我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新生的战鬼族诞生拥有足以保护它的力量！但是做了又能怎么样？！到最后我获得了什么？
曾经的好友死在了神灵爪牙之下。我的兄弟死在那该死的百族手上！而后这双眼睛！亲眼看着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在战争中一个接一个的消散，同族后辈们终日活在害怕被人发现的阴暗角落中。过着和老鼠一般的生活！！！为此感到自豪？不。我只为此感到羞愧！感到懊悔！感到痛楚！！”
与常人无异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逐渐汇成一个巨大的血泊，奇异的眼眸逐渐破碎。感受到时间的概念逐渐和战鬼的身体分离开来。亡灵露出了无比愉悦的笑容。正因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笑得开心的时光，所以他无比珍惜这每一秒钟。然而就如同再怎么开心的派对都有结束的时候一样，这令他愉悦的时光也终于到了最后。
无比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战鬼那扭曲的表情。亡灵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冥·柯充斥着痛楚的哀嚎中挖下了他的双眼。
“感谢你提供给我这或许是我罪恶的一生中最后愉悦的时光。你的双眼。你的概念。我收下了！最后，属于你的痛苦。也由我来终结吧！”
宛如被暂停了数百年的时光在一瞬间重新被经历了一眼。亡灵那副与常人无二的外表在顷刻间被死亡化为飞灰，留下那一具燃烧着死黑色魂火的骸骨种躯壳。将手中的眼球丢入头骨的火焰之中。亡灵伸出了自己的手准备终结战鬼的生命。
一道。就仿佛是锐利异常的长剑一般的气势忽的将他笼罩。彻底死亡的阴影将亡灵笼罩，在他的身体下意识地转过身准备对抗之时。一道剑光与他擦肩而过，立刻意识到什么的亡灵马上转过头。那本应该倒在血泊中的战鬼，早就随着剑光一起消失了。
“冷锋！！！！！！”
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下一刻响彻已经沦为废墟的钢铁砥柱东面城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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