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害怕极了,却还是不由自主跟了过去
便见女人提了头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她旋转着,笑着,唱着。(
黑煞帝尊)唱词是:“歌声引回波,舞衣散秋影。梦断别青楼,千秋香骨冷。青铜镜里双飞鸾,饥乌吊月啼勾栏。风吹野火火不灭,山妖笑入狐狸穴。西陵墓下钱塘潮,潮来潮去夕复朝。墓前杨柳不堪折,春风自绾同心结(沈原理《苏小小歌》)
唱罢,一种又是凄凉又是悲苦却又有仇恨的神色蔓延在她眼中,女人又流下泪来。
此时月色更显皎洁。
月色自古以来就是悲伤的颜色,月色笼罩着不知多少哀伤往事,苦涩地漂浮在林间,夹杂着寒冷幽暗。
老头跟在红衣女人身后约十数丈外,心头只觉惊恐异常,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在冥茫的夜色中,老头感到了寒冷。他不知何处来的好奇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毅然还是跟了过去。
“前面的女人的灯光忽左忽右,在树林间还若隐若现的,好像地狱里索命的无常鬼,飘在空气里。我那时觉得心里一阵抖动,浑身流汗,汗缓缓流动着,仿佛爬上了毒蛇
前面的灯光明明灭灭,飘出数丈之远。(
从神迹走出的强者)但是亮光突然强烈一下之后,幽幽暗了下去,最后融失在黑夜里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老头竟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苏暮君听得入了迷,眼神中闪着幽幽亮光,浑然不觉周围的人多了出来。他津津有味的回忆着那首《苏小小歌》——那首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赵倾宸盯着江大爷看了足足有半晌,看不出他的恐惧、瑟缩有丝毫作假。但是,还是有疑点,且漏洞颇大。
倾宸暗下里轻轻扯了扯苏暮君的衣袖,低声道:“地点不对,年龄不对
苏暮君笑着微微点头,默契如二人,他当然懂得赵倾宸的意思:闹鬼别墅在官财镇,老头儿却是在东风镇遇到的那个红衣女人,这地点跨度有点大。再者,有谁会托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头儿半夜去找人呢?
不待苏暮君想通,周围已是济济一堂的景象,不少乡绅、雅士们来到二层小楼上,脸上皆是一团喜气,仿佛歌舞升平的帝王宴席。
江大爷见两人好奇,便解释道:“今天晚上,柳月生——哦,就是我们小镇的说书人将会在这里讲一代名妓——苏小小的故事,二位若有兴趣,不妨留下来听上一听,如何?”
“可是……”赵倾宸正欲拒绝。(
夺鼎1617)
却有苏暮君插嘴道:“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赵公子又何必拘泥于人生的目的地呢?江大爷说,我的话亦是亦否啊?”
“苏公子说得不错老头讨好地笑起来,脸上顿时一团褶皱。
赵倾宸虽然面上不再反对,心里却恨恨不平:不明事理的人,抓不住当前紧要。不就是想听听名妓的风流韵事嘛!说穿了,两个字——风流!
这只是其一,苏同学想听说书还有另一点原因:这场故事与林间的那个红衣女人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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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袅袅漂浮而来。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李贺《苏小小墓》
吟诵一首,声清如铃,持扇之人,缓缓现出。(
魔兽永恒之树)
那柳月生,眉间自有一股书卷气,和着蜡烛暖光,倒平添几分俊秀出来。
夜凉如水,眼观繁星,颗颗闪烁,在夜幕之上织就一幅繁盛至极的华丽锦图。有人讲过,天上的每一颗星均是一个繁盛之极的生命,在夜幕里莹莹绽放。
苏暮君莫名的想起一个仙似的人来,曾经出现在梦境里的人。在皎洁月色下,那人站立于层楼叠榭的楼阁最高处,眼望天空群星,那一刻,最为相近的,便是手可摘星辰,赠与佳人怀。那个男子,他笑若春风。
回头看着那个出尘一般的清越少年,一身月华,将那个人笼罩得悠远却又清美。
没想到,我梦到的竟是你。
“今日,柳某讲的是发生在杭州西子湖畔美丽的爱情故事——”清泉似的声音缓缓流淌。坐下之人各个兴致勃勃,听那柳月生讲述。
“苏小小,人称钱塘第一美人,徳艺才色具佳,堪与西湖的自然山水媲美。
在后人咏西湖的诗作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苏东坡、岳飞放在这位姑娘后面:‘苏小门前花满枝,苏公堤上女当垆’,抑或‘苏家弱柳犹含媚,岳墓乔松亦抱忠’……就是年代较早一点的白居易,也把自己写成是苏小小的钦仰者:‘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
听闻此语,赵倾宸倒是悄悄瞥了旁边人一眼,苏家?怪不得他想听。(
苗疆道事)
“这苏小小幼年丧父,母亲被迫为妓。后母丧,小小由贾姨妈照顾。经年过去,小小已成了才色皆具的脱俗少女。她将自己的住屋布置得优雅别致,迎湖开一圆窗,题名‘镜阁’,两旁对联书着‘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每日,苏小小总在西泠桥畔散步……”
“哈……”苏暮君不合时宜的哈欠声引得旁人一阵白眼。
赵倾宸亦觉无趣。看着他眉目倦倦,苏同学便毫不生疏地搭话道:“倾宸觉得这妓女后来会怎样?”
“得遇一知己,同生共死定终身
“呵,倾宸倒是想得美好!”
赵倾宸皱眉,听他讽刺的口气,竟是自己说错了?
“那是什么结局?”
“呵呵……”传来黏腻的笑声,有着傲气和冰冷,“这位公子却只是说对了一半
二人回头,见到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旗袍的时髦女郎。(
召唤万岁)她一双素白的手摆在腿上,指甲呈黑色,看在眼里平添了一份诡异。
苏暮君靠她较近,闻到一股淡淡的、却有些刺鼻的味道。那味道不似其她女子身上甜甜的香水味,闻来叫人身心舒爽。那气味,很怪异,苏暮君甚至想象得出,若那味道再重一点,简直会让人窒息。
旗袍女人道:“苏小小的确是遇到了一知己……”
“小小与阮郁来到西泠桥头,正当夕阳西下,飞鸟归巢之时,周围一片静谧……”柳月生的说书缓缓飘进来,令人听清楚了那知己的名字叫做阮郁。
女人语气里似乎多了一分恨意,“可是那阮郁却背信弃义,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苏小小已经与他结成金兰,他却抛弃了她,回家娶妻生子,飞黄腾达
苏暮君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抿嘴一笑道:“这位小姐可是被那个负心汉抛弃了?”
“你!”黑衣女人气结,说不出话来。
苏暮君看到,那女人目光仄仄,让人想到了薄命的青楼女子——狭窄的心和眼神,失望凄恻的脸,幽幽的怪香,沿着空气游升。
突然女人幽幽的声音传来,“他把我的感情弃之如草芥,我恨他!”
说书人道:“就在这个冥冥黑夜中,她似乎觉得,她短短的十九年生命记忆,似乎都从那些最黑暗的角落里翻腾而出了,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她浑浑噩噩地在那个似乎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的家中又过了几年,就又一次看到白色的招魂幡挂了起来……”
此刻星光闪耀,犹若凝视得疲倦的目光。
黑衣女人瞬间转变了情绪,兀自移了座位,正巧来到苏暮君身边。
她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微笑着打量苏暮君的脸孔,那认真暧昧的神情,完全是忽略了旁人的存在。
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惨白的手渐渐抚上苏暮君的脸庞,细细摩挲着每一寸皮肤,最后摸上他的唇角。她笑,也是暧昧的,泛着蛊惑。她附在他耳边吹着幽幽冷气,声音充满诱惑,“先生,您真是英俊迷人呢?这唇,如此娇嫩鲜艳,叫人忍不住想咬下去一口!”
苏暮君霎时间就懵了。饶是交际场的老手,但平时也只有他诱惑别人的份儿,从没有别人吃他豆腐的机会。由是可见,这女人的确非同凡响。
记忆中,似乎也有一个人这么抚摸过自己,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反应?
陷入回忆中的苏暮君没了抵抗能力,任由黑衣女人摆布。
这边的赵倾宸却是忍受不住了,一双秀眉紧蹙起来。
赵倾宸出身名门,自小接受诗书礼仪、老庄思想,淡雅诚方、端庄肃穆惯了。即使扮成女子穿梭于各大交际场所,也是洁身自好,不甚言语的,因此反倒传出个“冷美人”的称号。此刻这场景虽未过火,却也让赵倾宸眼中含沙,是见不得的。
他微微咳嗽一声,淡然道:“请小姐注意了场合,这里不是卖笑的场所
苏暮君听得,回过神来,挡掉了女人的手。
那女子不羞反笑,她向这侧瞧来,见到一位面相温柔沉静的谦谦公子模样的人,顿时又一阵心花怒放,便欲调笑。
赵倾宸抬眼扫过她的脸面,却是咄咄锐气,冷然凛然,似乎在人心间轻巧极快的插入了一根细针,教人痛得一顿窒息,那痛觉再随着寒意浑身蔓延。
饶是再放荡孟浪的人,在如此狠毒的眼神下,也不敢造次。
清稳的说书声随着檀香幽味低缓传来“她已想不出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了。似乎她十九年来的生命都化作了过眼云烟,弥漫过一阵子,终又不着痕迹地散去,唯独留给她此刻的满腔苦楚……”
“‘交际似浮云,欢情如流水。我的心迹又有谁知?小小别无所求,只愿埋骨于西泠,不负我对山水的一片痴情。’小小说罢,含恨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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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说,这部小说名叫《逆光》,可惜有重名,因此老子气愤的改了些许,悔不当初啊!这不伦不类的名字,我看着就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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