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墨离手上的伤完全痊愈，也顺带带着顾晓晓母子游遍了巴黎的著名景点，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当然巴黎圣母院也是必去的。
可顾晓晓怎么都想不到，在情场上成熟老练的墨大少，也会用这样老套的方式向她求婚，还是人潮拥挤的广场。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西装凛然，手抱玫瑰的画面，顾晓晓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早在几分钟前果子提出要喝饮料，然后就牵着墨离的手离开时，顾晓晓就隐隐觉得不对了，毕竟墨离不放心她，特别是在经历过那件事后，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再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等候，除非，他有某个特定的目的……
三分钟后，幽暗的天空里美丽的烟火绽放，人群开始乱了，而顾晓晓却不自觉弯了唇角，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墨离一身纯黑的西装，左手抱着一大束玫瑰，右手牵着穿着燕尾服的小果子，他轻轻抿着唇，哪怕不发一语，也足以成为所有路人的焦点。
这个男人呵……
顾晓晓脸上泛着热度，紧紧捏着衣摆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走近，看着他嘴角微勾，看着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低着嗓音说，“小猫，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
曾经听过的誓言，甚至她还回想起在医院里，他冷着声音对她说出那句残忍的话语，我们离婚，原以为那就是两人的终点，岂料兜兜转转，她又和他纠缠在了一起，还有……他们的孩子……
顾晓晓的眼睛里似有什么散开，慢慢失去焦距，好像再也聚不回来，这一切来得毫无预兆，她连一丝心理准备都没有。
墨离抬眸，将她恍惚的表情看在眼底，一瞬间，眸底暗了暗，她，还是没有准备好接受他吗？
的确是担心她会排斥，他刻意拖了这么长时间，哪怕准备得万全，他也希望能够给她更多的时间，去好好考虑两人之间的事。
手上捏着那枚最初的戒指，墨离没说话，而身边的果子觉得不对劲，小手扯了扯自家妈咪的衣角，晃了晃，“妈咪，你别发呆，答应爹地嘛。”
小家伙不懂两人之间的隔阂，只是单纯地希望爹地和妈咪能够结婚在一起，这样，他就可以大声告诉所有人，他也有爹地，而且他的爹地是个很厉害的人！
果子甜甜笑着，一身燕尾服将他衬得更加可爱，顾晓晓回神时，目光不自觉望向墨离，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墨离，我……”
“还没准备好吗？”他没有生气，反而还是那么纵容她的迟疑，起了身，墨离收回那枚戒指，将她环在怀里，唇吻了吻她的额，“那……主人就继续等好了，等到哪天小猫突然想结婚了，我们就举行婚礼，嗯？”
她垂下眸，眼底不自觉湿了一片，耳边只听得到他的叹息，带了几丝娇宠，“傻瓜，你不愿意，我们就先不结婚，别哭。”
她却用力摇头，蹭进他怀里，哭得更凶，“你是笨蛋！墨离你是笨蛋！”
墨离失笑，抬起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又温柔地抵着她的额，淡淡一笑，“好好好，我是笨蛋，小猫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再哭了好不好？你明知道主人最舍不得看见小猫的泪水，还非得这样惩罚我？”
明明是他的花言巧语，她却听得那么受用，那么相信。
一旁的果子看着直摇头，他的亲亲妈咪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这么爱哭，都是爹地惯出来的啦！
*
傍晚，果子果断地对墨大少进行思想教育，“爹地啊，你再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妈咪娶到手啊？”
墨离靠在果子的床头，眼眸慵懒地掀开，嘴角微勾，“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哪怕两人没有结婚，但该有的，一样都不缺，说到底，婚姻只是给彼此一个名分，若是她不要，他愿意等。
果子不干了，“哪有很好？你就不担心哪天妈咪突然喜欢上别的男人，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好吧，果子承认自己被泡沫剧影响了，在看到老爹微眯的双眸时，他缩了缩脖子，还嘴硬，“也不是不可能啊，妈咪那么漂亮。”
“小子，你对你老爹就这么点自信？”墨离挑眉，双手枕在脑后，眼底是薄薄的笑意，五年的分离，她还能回到他身边，对于她爱他这一点，他是确定的，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的她为何还是不愿意嫁给他？
墨离皱着眉头，想不透，再看果子，眼睛贼兮兮地盯着自家爹地，嘻嘻一笑，“爹地，我还有个办法让妈咪嫁给你，你要不要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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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顾晓晓是被吵醒的，果子一直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叫，她用被子捂住耳朵，又被那死孩子拉开了被褥，继续一个劲地唤她，“妈咪妈咪，别睡了啦！”
到最后，顾晓晓潜意识向那人求救，“墨离，把果子弄走啦！”
恰巧，墨离端着早餐进来，听到小女人几乎哽咽的呢喃声，他的心一下软了，掌心摸了摸果子的脑袋，支开他，“乖，下面还有玉米脆，端上来，我来叫醒你妈咪。”
果子手一松，爽快地跑了出去。
房间终于归为宁静，顾晓晓满意了，继续蹭着枕头开始睡，却感觉到一股温热将她环绕，还有那好听的低沉嗓音，“乖猫，还不饿么？”
鼻尖，还有香香的味道，是她最喜欢的香芋味，顾晓晓下意识就张开嘴巴，想咬一口，却总在快要尝到的时候扑了个空，瞬间，不乐意了，在那人怀里蹭了蹭，便开始撒娇，“阿离，好饿……”
墨离失笑，咬了一口香芋卷，就捏住她的下颚，喂进她嘴里，与她分食，她自是很霸道地抢着每一寸食物，末了，还不忘将他的唇瓣舔舐一圈，顾晓晓笑得很甜，半是迷蒙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果子躲在门后，看到这一幕，偷笑着离开，而房间里这么一来一哄之间，当墨离觉得身体对她渴求得厉害之时，终于，顾晓晓算是醒了。
彼此的呼吸，都微微乱了几分，顾晓晓瞪大眸子盯着他看，狐疑地转了几圈，末了，她倏而凑近，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随即笑着退开，“墨离，早！”
也许因为她的意识还不那么清晰，才会主动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墨离微愣，任由她像只猫咪在他怀里蹭着，喉结微微一动，他伸手拂过她的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小猫？”
顾晓晓从他怀里退开，揉了揉眼睛，然后嘟着嘴，双眼迷茫地看着他，“嗯？怎么了？”
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再加上乱乱的发型，极富一种慵懒魅惑的味道，墨离心间微乱，挑起她的下颚就要吻上，而顾晓晓则是快一步捂住他的唇，两人因为他的那股力道一同摔在床上，她在他身下喘息，“我还没刷牙，不准吻我。”
墨离扬眉，拉开她的手就精准地覆住她的唇，任由她打打闹闹，他也只等自己吻够了才肯放开她，挑起眉梢，看她狼狈地喘息。
顾晓晓发誓自己真的是被他气到了，蹬开被子就进到浴室，在墨离跟过来之前，她用力将门拍上，存心要宣示自己的怒火。
墨离挑眉，靠在墙壁上，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有时候他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癖好，怎么就这么爱逗她，甚至看她撅起嘴巴的模样时，他的心里就会莫名地愉悦。
这，算不正常么？
*
再次回到楼下的时候，顾晓晓见客厅里一大一小都在收拾包裹，疑惑在眉间展开，她又不想和墨离说话，故而将目光睇向果子，用唇形问，“什么情况？”
果子嘟着嘴，将一件外套扔到沙发上后，笑眯眯地扑了过来，“妈咪，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喔。”
果子的脸上是甜腻腻的笑意，抱着顾晓晓的大腿，他显得格外激动，而相比于他的亢奋，顾晓晓却是满脸愣然。
虽说知道回去是迟早的事，而之前因为墨离手上的伤，一直留在这里半个多月，以养伤的名义，而实际上，却是他主动带着她和果子到处跑着玩，逛遍了巴黎所有的名胜古迹。
也许，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宠溺，以至于他一点点的逗弄，足够让她委屈很久。
她，的确是快被他宠坏了。
眼眸一点点垂下，顾晓晓没说话，眼角瞥见某人靠过来的身影，她依旧不做声，却也不排斥他占有似的将她搂在怀里，反而亲昵地在他肩上找到舒服的地方靠着，“墨离，要回去了吗？”
不关乎舍不舍得，她就只是这么问了一句，淡淡的。
墨离闻言，将她拥紧了些，目光里染了丝丝笑意，他笑说，“小猫若是真舍不得，我们可以选择定居在这里。”
那狂傲的语调，好似他允许她向他索要整个世界，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做到。
却也是这份狂傲，让她深深着迷。
顾晓晓噗哧一笑，隔着衬衣，咬了咬他的肩膀，才弯了眉眼看他，“你就不怕把我宠坏么？听说习惯很可怕的，就像以前我在伦敦的邻居张太太，她丈夫很疼她，导致她对她丈夫的态度反而越来越差，因为当宠溺成了一种习惯，你若有一点点不顺着她的意，她一定会觉得失去了全世界，就好像你，会慢慢变成她的全部。”
太在乎，才会不允许失去，不允许那个人对你有一点点的不好。
顾晓晓很怕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那会对墨离不公平，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惯着她，毫无原则地。
“那小猫的意思是……以后主人该对你凶一点？”墨离眸光染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指腹捏了捏她的脸，在看到她皱起的眉头时，他笑着松了手，将她环在怀里，无奈道，“那可怎么办？我舍不得，我的小猫太厉害，她一哭，我就恨不得将全世界送到她面前，哄她开心。”
明知她的墨离很会甜言蜜语，她还是那么相信，那么心疼。
仰起头，她似想起了什么，伸手捏住他的鼻子说，“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摆明了是设陷阱让他跳，顾晓晓的这点小心思，墨离岂会看不出来？可一看到小猫脸上的得意，他就舍不得扫她的兴，故而，很配合地点头，附和她所说的每一句，包括……
“那一个月之内，不准碰我了。”顾晓晓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傲慢地转身，上楼，完全不理会墨大少眼底的暗沉。
从始至终，果子都在一旁看着，狐疑的目光瞅瞅爹地，又看看妈咪，很好奇妈咪到底说了什么，让爹地脸色如此地……黑……
*
飞机下站的地方，并不是中国，当顾晓晓看到机场里那显而易见的几个字，心底不知涌动着什么样的情愫。
爱尔兰，那个浪漫的国家，甚至有一个美丽的传闻，夫妻双方在签订的婚姻期限里，禁止离婚。
只有死亡，才能将彼此分开。
眼底慢慢泛着热度，顾晓晓侧头看向身后的墨离，只是轻轻问了一句，“墨离，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带她来到这里，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至死不离……
墨离没回话，怀里抱着果子，他只是这样看着她，此时，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
他爱她，其实从来不需要证明。
*
一路回到酒店，顾晓晓都没再说话，心底莫名有些压抑，她很想告诉他什么，又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墨离不是没有察觉，将果子抱到房间后，他才出来，表情认真地凝着她，一字一语，“小猫，带你来这里，的确我是存了私心，希望你能因为这里和谐的婚姻氛围而答应嫁给我，但如果我的这个想法让你不开心，那么我放弃，哪怕你一辈子都不敢再和我尝试婚姻，我也不会再逼你嫁给我。”
彼此都明白，那一次婚姻的失败，才让她不敢再去尝试，所有的错，都在他，他不会去埋怨什么。
只要，她开心便好。
垂在双侧的拳头，握得很紧，墨离似乎下定了决心，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等她最后的决定，便离开了房间。
顾晓晓站在房间内，一瞬间，眸子开始无措起来，等她回神去追的时候，走廊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只是从他刚刚的眼神里，她找到了一种类似于心痛的情绪。
她似乎一直都忽视了，她的墨离，其实也是人，那么多次的拒绝，即使他不说，但那无法隐藏的疼，却一直在他心里蔓延，伤口只会越来越深……
垂下眸，顾晓晓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甚至不知何时，脸上早就挂满了泪水。
而房门口，果子一脸心疼地站在那里，看到妈咪脸上的泪时，他终于向她迈了步子，轻轻地道歉，“对不起，妈咪，让爹地带你来这里是果子的主意。”
顾晓晓咬紧唇，又听果子继续道，“果子希望妈咪和爹地结婚，所以在网上搜索求婚方法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个国家，听说这里不允许离婚，所以果子就给爹地建议，让他带你来这里，骗你结婚，这样，即使你以后发现，也不能离婚了。”
孩子的想法，都是天真而单纯的，只是不懂为何墨离会愿意信果子一次，又为何并没有按照计划骗她结婚呢？
果子说的对，即使以后她再不愿意，都不会再离婚，这是她当年对自己发的誓，一旦再婚，至死不离。
蹲在果子面前，顾晓晓将他抱在怀里，笑了笑，“傻瓜，妈咪知道你是好心。”
“那妈咪为什么不答应爹地的求婚？妈咪不喜欢爹地吗？”果子说着，也跟着哭了，爹地有多爱妈咪，他是知道的，至少那么多个日子里，一家人一同用餐的时候，爹地总会细心地将妈咪不爱吃的菜放到自己碗里，默默地吃完，好似他这人没有喜好，只要是妈咪不爱吃的，他都可以吃下，连眉头都不会皱。
如果不是因为太爱，又怎会纵容至此？
顾晓晓没有回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疼她，几乎疼到骨子里，而且两人连孩子都这么大了，结婚是必然，她怎么就不能痛快地答应他的求婚呢？
夜晚，怎么都睡不着，顾晓晓望着床头的手机，思考了很久，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电话，接通后，又该说些什么，直接说她想嫁给他吗？
放下手机，顾晓晓将自己闷在枕头里，拼命让自己不再去想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只是一声，她就立刻接了起来，“墨离？”
那一头，却并不是他的声音，反而像是一名酒保，熟练的英文，“你好，这里是爱尔兰上皇酒吧，这位先生喝醉了，您能……”
酒保的声音说到一半，就被人抢了走，这边，顾晓晓正担心的时候，那人便说了话，语气淡淡的，“小猫，我没事，马上就回来，你先睡，嗯？”
若不是太了解他，她几乎都要被他骗了，墙上的指针早已指向凌晨两点，她看着，眼泪就莫名其妙地往下流，“我是不是让你心里很难受？我又任性了是不是？对不起，墨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也想和你结婚，可是我怕，我……”
那头，墨离叹息，苦涩地截断她哽咽的话语，他说，“小猫，我知道。”
不算是特别的情话，却好像触动了她心底的某根心弦，让她的泪水掉得更凶，“墨离，墨离……”
她只是唤着他的名，声音有些嘶哑，这边，墨离的酒彻底醒了一大半，挥开服务生就往酒吧门口走去，一边轻轻哄着她，“乖，我马上回来，小猫，别再哭了，知道吗？”
庆幸自己没有去一间太远的酒吧，不到十分钟，墨离就赶回了酒店，又担心自己一身酒气熏到她，他将外套扔在电梯旁的垃圾桶里，这才打开房间的门。
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见到他，立刻扑了过来，“墨离，对不起。”
她闻着鼻尖的酒味，便知道他一定喝了不少，而她的墨离，若不是被她伤得太狠，一定不会这般灌醉自己。
察觉到她眉间的褶皱，墨离伸手按了按，低着声音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我又喝酒了，还让你担心。”
兴许是以前他将她照顾得太好，才会导致她对他的依赖，顾晓晓这一次没有怪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更密，“阿离，我们就在爱尔兰结婚，明天就去，好不好？”
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喜悦，借着灯光看她的脸，墨离忽而摇头，“本来打算和你约定一百年的，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人永远都不可能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若是我比你先离开，我希望你能再找一个人保护你，疼爱你，哪怕……”
“墨离你在说什么！我命令你把这些话都收回去，你听到没，都收回去，我不要听，我不要被你丢下！”捂着耳朵，顾晓晓不愿再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残忍的话语，更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明知道这是自然规律，可若是他真的走在她前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去面对没有他的世界……
目光里，她的肩膀开始颤抖，墨离叹息，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他说，“好，我不会丢下你。”
他怎么舍得让她对着一张冷冰冰的照片哭泣，又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说他霸道也好，他情愿是那个承受所有结局的人，至少，让他的小猫带着幸福离开，他再去追随她的脚步。
鼻尖还在抽泣，她稚气地伸出小拇指，沙哑着声音索取保证，“那我们拉钩，一辈子，不离不弃。”
“嗯，一辈子，不离不弃。”他笑着，在她额上一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轻轻呢喃着……
我爱你，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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