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婆婆穿金戴银,却从来十分低调,或许,这是因为她只是羽含烟身边的一个老仆。
但低调的人未必就可以惹得起。
低调的人未必就不可怕。
低调的人未必就不会杀人。
富贵婆婆扬手之间,段鹰的嘴里就多了一枚金叶子——他的口哨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有些金银珠宝,莫要说是碰一碰,有时连看一看也是要不得的。江湖中流传着一句话:“如果天上掉下来一枚金叶子,你千万不要用手去接,你若想活命,就躲得越远越好。”
——这说的,正是以金叶子取人性命的富贵婆婆。
原来富贵婆婆杀人之前,总要先送人一枚金叶子,好让死者不至于在阴曹地府做个穷鬼。她总是这样“乐于施舍”,也难怪江湖人尊她一声“富贵婆婆”了。
富贵婆婆一直保持着沉默,但接下来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人不禁冷起一身鸡皮疙瘩来:“你很吵,你完了。”
众人的眼睛都盯在段鹰身上,此时不禁大骇,只见段鹰咳嗽一声,吐出一条血红色的舌头——他的舌头显然是被富贵婆婆的金叶子给击断了。
但令众人骇然的,却不是段鹰的舌头,而是段鹰接下来所吐出的碧绿色的毒血!
金叶子有剧毒!
众人这才忽然想起,富贵婆婆和羽含烟所在的烟雨宫,一直都是用毒的大行家。
段鹰只觉一股毒气氤氲在口中,随之下渗到五脏六腑,一时痛苦万分,脸色苍白,却有苦难言。
郭老板也不忍再看段鹰的惨状,便道:“算了,给他个痛快吧。”
鹿嗟本想再细细用些手段——他们鹿氏兄弟的手段,就是三天三夜也是用不完的,但郭老板既然发话,他便只好下个干脆利落的杀手。
鹿嗟的手已经扬了起来——这一掌拍在段鹰的天灵盖上,段鹰顷刻间就会撒手人寰。
但这时,忽然自窗外飞来一把折扇!
折扇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段鹰的后颈之上!
“哇”的一声,段鹰向前吐出一枚黄灿灿的金叶子!
段鹰的头猝然被击向前,鹿嗟的手便拍了个空。
众人诧然之间,折扇已经飞旋回去,随之一个英俊潇洒的白衣男子飞身掠进窗来,就像是自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白色的蝙蝠!
郭老板冷冷一笑:“葛二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白衣人淡淡一笑:“段兄莫慌,葛某来也!”
顾天星、孟无伤、月虚道长莫不脸色一变:“你就是吸血蝙蝠?”
葛二先生又是一笑:“葛某有事在身,失陪了!”他左扇一抖,隔开段鹰左右的鹿氏兄弟,接着右手往段鹰颈间衣领一抓,就把段鹰提起来、挟在了腋下,然后他双脚一蹬地,倏地便凌空飞出窗去!
刹那间,窗间又闪过一个人影!
——燕飞白提剑第一个追了出去:场中在座,没有人比他的轻功更好了。
葛二先生的身法也算不错,但他毕竟挟着一个伤重的段鹰,更何况,紧紧追在他身后的,是天下轻功前四的燕飞白!
好俊的燕子三抄水!
两三个起落,燕飞白距葛二先生已仅有五步之遥!
这时,葛二先生的左侧,忽然有一个手抱琵琶的年轻女子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你追我赶。
葛二先生当机立断,左手一扬,向那年轻女子甩出三枚透骨钉!
——他已摸清了像燕飞白这样仁义侠士的软肋,所以他攻其所必救。
眼见那女子躲不过三枚凌厉的透骨钉,燕飞白果然就毫不迟疑地拔剑去救。
剑辉一闪,三枚透骨钉应声而落!
燕飞白脚下一发力,就要去继续追赶葛二先生。
于是他和那年轻女子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
世间多少恩怨情仇,都是源自于不经意地一眼。
那是惊鸿一瞥。
只是一瞥,燕飞白就不得不放缓了脚步,把头回过来再看一眼——那年轻女子身着一身素衣劲装,却斜抱着一把美人琵琶,她睁着一双水也似的大眼睛,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自古英雄救美人。
自古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燕飞白看到那劲装女子眼睛的刹那,心中不禁泛起一层波澜!
——太像了!那双眼睛,目似秋水、眸若清泉,明澈的眸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泓碧波,七分深情又稍带三分淡漠:这,简直和情儿的眼睛一模一样!
燕飞白的心脏从没有跳得这么快,那一刻他把那劲装女子错看成了上官有情,,所以他一时间恍了神,竟如痴如醉地看呆了!
郭老板已自后边赶了过来,见燕飞白举止异常,便大喊一声:“葛二先生,还不束手就擒!”
燕飞白听那一声断喝,忽然如梦初醒,转过头去的时候犹有不舍,但他懂得大事为先,脚下一快,就又加速往前追去——适才他只耽搁了一两个起落,葛二先生已经飞出去二十余步的距离,眼见前面就是一个拐角,一旦葛二先生拐入转角,便再难困住他了。
这时,距拐角不远处,一个坐在地上的锦衣男子忽然起身,他猝然出手,一记重掌恰好击在段鹰的肋下!
段鹰在葛二先生的腋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葛二先生把段鹰向后一抛,阻住锦衣男子的追势,然后轻身一闪、拐入转角,不见了踪影。
——他知道段鹰已绝难救活,便索性自己先逃去了。
众人在这时赶了过来,石敢当触一触段鹰的鼻息——段鹰已经气绝身亡。
郭老板慰然一笑,向那锦衣男子道:“小方,你干得很好,你的掌法又进步了不少。”
那锦衣男子,正是锦衣方青田。
燕飞白见大局已定,便回身去找那个斜抱琵琶的劲装女子,只是佳人可遇而不可求,她早已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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