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蝉鸣在立秋后渐渐隐去,秋老虎一连几天发威,空气里都是腻人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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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凉爽寻觅到短暂的休憩,我看舒窈甚是怕热,便带她去御花园的亭子里休息片刻。
刚进亭,便看到余珂一身米黄色的襦裙坐在石凳上,与外面的阳光融为一色,十分灿烂。
余珂正欲与霏霖聊些什么,一看到我,便主动迎上来,硬是拉着我坐下了。
“姐姐,你听说了宫中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大事了吗?”余珂自从前几个月因为身子差失了孩子,就变得同以前一样活泼,净爱打听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你不会有从哪儿听到什么某某嫔妃不能生育吧?”我看她这性格,有些狐疑。
“不是不是!姐姐,这可是件天大的事,现在整个宫里头都在议论这事情呢!”余珂睁大眼睛,表现得一副惊讶的样子,想吊我的胃口。
“哎呀好了,你再不说我就不听了!”我看她这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可看余珂一直不说,内心就越发难耐。
“珉贵人使了些狐媚手段,承宠多日,本想着能一朝有喜,不想昨天她的葵水来了!”霏霖不等余珂开口,便抢先将这等“好事”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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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霖!”余珂立马转头,眼睛死死瞪着无辜的霏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珉贵人可真是等不及。”我想想赵姝然对萧珞云时的样子和对辰亦时的样子,一个是恪尽职守一个是狐媚惑主,不禁淡淡一哂,就当这事情是消遣的不二选择了。
“可不是吗,这几日专房之宠闹得珉贵人都瘦了不少,可她自己硬是撑着,没想到最后还是白费。”余珂悠悠闲闲地倒了一杯水,精致的青花瓷杯升起袅袅青烟。
“咱们就该整整她。”我想起赵姝然跳舞时对辰亦抛尽眉眼,竭力去邀宠,就觉得胸腔内一阵恶心,再配上她本就尖锐的声音,更让人趋之若鹜。
“还是舒窈可爱!”余珂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头上卸了支步摇下来,四只银质蝴蝶栩栩如生,雕刻精细,余珂的手微微一颤,那上面的蝴蝶就像是飞起来一般,惹得舒窈在襁褓之中渐露笑意。
“刚刚听宫人们说,珉贵人可是将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去了呢,可见她是有多着急!”霏霖也凑过来,纤细的手捏了捏舒窈红扑扑的脸蛋,嘴边的单个梨涡深陷,更是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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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雯,你让御膳房做一碗桂花莲子羹给珉贵人,祝她‘连生贵子’!”我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好办法,毕竟不会正面对抗,也能让赵姝然羞愧无比。
“姐姐真是聪明!”余珂突然抬头,看着我笑得更不羁,恨不得一下子蹦起来把这等事情告诉整个宫里的人,“若是那珉贵人怪罪下来,姐姐自然不必担心,如今姐姐已然晋升嫔位,高人一等!”
我朝她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担忧,总感觉这事情必会惹起风波。
我起身离开,带着舒窈回了鸾鸣殿。
漪雯嘱咐御膳房做的羹倒是顺利送达了珉贵人手中,我稍稍放心。
晚饭后不久,就看见琉惠这孩子急匆匆跑进来,差点一头栽进我的饭碗里。
“娘娘,娘娘!泠霄宫那位在用过晚膳后突然就腹痛不止,现在皇上皇后都已经赶过去了,不知娘娘您要不要过去!”琉惠边说话边喘着气,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连发髻都跑乱了。
“珉贵人?怎么可能?”我撂下筷子,看舒窈已然在摇篮里睡熟了,便披了件斗篷匆匆赶向了泠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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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宫门口时,就看见不少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将那道门槛都快踏平。
我从人缝中挤进来,赶忙跑到大殿上,这时辰亦已经是一身寝衣外披着袍子坐在大殿上了,看他连常服的扣子都未扣上,便知这事情发生得有多突然。
“参见皇上皇后!”我谦恭地跪下,只怕这事情我是逃不了干系了,干脆现在表现得服帖一些,等会儿处罚也可以轻些。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还在月子中吗?不怕弄坏了身子没办法照顾舒窈吗?”辰亦正低头与太医商讨什么,听到是我连头都未抬一下便连忙质问。
我稍有不快,见辰亦不再多说什么,便默默起身站在了景鸢身旁。
“本就知晓你的宠爱不会长久,不想竟是这么短暂。”景鸢站在玉座旁,满是轻蔑地讽道。
“至少我膝下有所依靠,不像皇后娘娘始终孤身一人。”我在一旁无所谓地回应道,看着门外进出不止的人,心想着还会有谁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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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云妃和珉贵人那两个美人可是要伤透你的脑筋了,想要恢复从前的荣宠怕是要费些日子了吧。”景鸢的声音比那些婢女走动的声音小许多,我大可以把它当做耳旁风。
“参见云妃娘娘!”我看远处一抹杏黄色身影缓缓走来,便故意福身请安,将景鸢的嘲讽掷到一边。
我话音刚毕,那些婢女都停下了脚步福身行礼。我不禁心生嫉妒,凭何她姜云桐可以坐拥如此多的尊敬,而我进来时受尽辰亦的忽视?!
我零散的目光被警员看见,她只是随意一笑,便像一根细小的银针直插我心存妒意之处。
“云儿你怎么来了?”辰亦连忙起身,身旁的太医也知情地退下,与其他几位太医一同进了内殿。
“珉妹妹是皇上心头的人,咱们做妃子的应该要多关心关心。”云妃讪讪一笑,似乎很是正义和善的样子。说真的,我看见了她头上笼罩着的圣人光环。
“你身子不方便就该多休息休息,若是你因为这事情弄坏了身子才是不得了!”辰亦看云妃一副和顺恭谦的样子自是欢喜,连忙搀着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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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移开目光,却越想越恶心,若不是现在离场更是表明我的心际,我肯定拍拍屁股走人。
“皇上!珉贵人的血是止住了,只是,只是……”从内殿里冲出来的太医刚说了几句就不敢接着说下去。
辰亦的背影僵持在那儿,不曾回头也没有说话,像是个暴毙之人。
“只是什么啊?”景鸢看那太医结结巴巴很是心烦,出口就没好语气。
“珉贵人只怕从此以后都不能有孕了!”太医说罢一头栽在了地上,此时他所能做的就是请罪。
“你说什么?”辰亦终是挺直了身子,看着那太医的头颅怒道。
“珉贵人吃了极阴寒的东西,伤了身子……”太医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那黑暗的角落传出。
“给朕查!查出来谁是真凶杀无赦!”辰亦突然喝道,吓得满殿的人一齐下跪,以平复帝王突然出现的嗜血。
“已经,已经查出来了……”那太医颤抖着身子道。
“说!只要被提到名字的人明日统统斩首!”辰亦转身坐到玉座上,愤怒的气息不停从他鼻头喘出。
“鸾嫔娘娘今早让漪雯到御膳房做碗桂花莲子羹给珉贵人,珉贵人下午接近晚膳的时候吃完的,然后晚膳结束后就……”太医的声音渐渐小了,可能是碍着我在场,怕皇上更加震怒。
“好啊,朕的皇妃真是不让朕省心!鸾嫔到朕跟前来!”辰亦突然一笑,嘴角干裂的翘皮突然变得十分锋利,我只好埋着头匍匐到他跟前,竭力叫冤。
“鸾嫔你都已经有了公主,为何还要再去加害别人?”辰亦一改常态,甚是平静地问道。
“臣妾只是让御膳房做碗羹汤,并未陷害珉贵人。”我直直地盯着辰亦的眼眸,以表我这句话的真实。
“还狡辩?”辰亦看我就是不承认,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臣妾说未曾做过的事情就是未曾做过,还望皇上相信。”我看着辰亦有些颤抖的双眸,不知该喜该悲。
“把鸾嫔和漪雯打入天牢!明日问斩!”辰亦看着我许久,最终以一潭温柔的眼波缓缓念出我最终的结局。
“我今日总算明白了,约定这种东西,是成立于氛围结束于现实的罢了。”我不知该如何挽救自己的残命,毕竟舒窈还小,若是让她体会到我幼时的心境未必太残酷一些了。
“你还要说什么?”辰亦眉头一挑。
“你在大婚之时对我说‘若是有人敢伤你一丝一毫,朕定废了他的整片天下’,只是我当时太傻,未曾想到若是今日伤我是你,你还会为了我颠覆整个天下吗?”我戚戚低语,眼眸突然荡漾起绝望的泪水。
辰亦突然不说话了。
我抬头看着他,以一种凄惨和坚强的目光逼问他。
“鸾嫔禁足于鸾鸣殿,漪雯罚一年俸禄。”辰亦终是开口,然后挥袖走向内殿,带走了一干侍婢。
我独自跪在玉座前,掩面痛哭。
“你该有多可怜,那个男人连你的名字都不愿叫起了。”云妃坐在我旁边,哀叹道。
是啊,那个辗转在我身旁,日日与我欢好的男人如今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叫起了。
我是该有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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