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景收到沐染的来信,打开看完嘴角微微勾了勾便将信放到一旁的桌上,继续拿起书来看。
窗外的栀子花不知从何处飘入屋子,映着少年皎洁的玉颜竟比那满月之时的月光还要美。就像那洁白的莲,吸收了雨露,花瓣绽开碎开的雪,洁雅极致。
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书,姿态优雅淡薄,一身的风华堪比朗朗日月,淡淡星辰。
那书若是仔细看来,竟是这一段时间所发生之事的整合,也可看作为密报。
御林大比结束后的这几日,南楚,北疆,西洲等国纷纷归国,如今只流月一族留于洛城之中。而南楚得到九曲昆仑弓此事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据说,南楚回国路途中遇到了不小的大大小小的劫杀,状况激烈。但因率领之人瑞王楚玉函的英明机智,腹有乾坤,保卫弓的又是十分强悍,在战场之上令人闻风丧胆,心生颤动的黑风骑。九曲昆仑弓试图劫掠的也便越来越少,可谓是被保护的有惊无险。
如今,南楚队伍将十六里的路程,便要进入南楚境内。南楚年幼皇帝对于楚玉函将要归国,又大获而归表示十分欢喜,派出几对人马十里之外迎接。
当然,以上都是官方言论,做不得真。
实际上,楚玉函对于九曲昆仑弓的保护态度十分淡漠。几经派来劫获之人都被楚玉函的黑风骑以最简单的毒烟或是暗器逼退出去,再无踪迹。
……
楚玉函坐于马车之中,手执黑色手札,神色认真。
他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华丽优雅的声音传出帘外。
“暗。皇上在宫中课业可好。”
“回主子,自您出国之后,皇上已废掉五个太傅了,如今整日于宫中找着点子在宫中嬉玩,就连骑射礼乐之类的也都心不在焉。若论武功,皇上如今马步都还不会扎。”暗回答道。
“太后什么态度?”
“太后时常去看皇上,有一些大臣劝说太后学习之事,太后说皇上如今还小,性格率真开朗,此之难得,不可对皇上学习之事太过强压,否则会刚过易折损了皇上的性子,于皇上成长不利。”
楚玉函啪的一声将折子合上,温雅如莲的眼中透着丝丝的冰冷。
“如今离南楚还有多远?”
暗赶着马车,看了看周边大约算了算低声道:“大约还有十里。”
“传我的话给他们,加快马步,今晚要到。”
“是。”暗长手一挥,声音宏朗:“加快马步,今晚须到!”
“是!”
马车中,楚玉函面色温而冷,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好个云英!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狠角色…不过,真是可惜!可惜手捏错了地方。
她当他楚玉函是谁?……
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又行了六,七里,天色渐趋黑暗,黑风骑的队长凤,眼尖得地远远地便看到不远处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他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向周围的人吩咐几句便转过头来,骑马到楚玉函马车侧面道:“主子,前方有一队人马走来。”
“多少人?”华丽极致的声音温雅地传出来。
凤又看了一眼,道“大约有两百五十人。”
“可有人坐马车?”
“有一辆马车。”
“可举了旗子?”
“是,都是黑红火焰的形状。”
楚玉函挑了挑眉,忽而笑道:“不要紧,是来迎接之人,吩咐黑风骑,可不能失礼了。”
“是。”凤得到命令,嫉妒得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方一脸面瘫表情的暗,瘪了瘪嘴,骑马走到前方又说了几句。
暗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随之他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旗帜眯了眯眼。他认得,那旗帜上的黑红火焰是接待功臣或是打仗大胜归来的最高利益与荣誉。
不多时,随着前方那支的接近,最前面的一个人看清了黑风骑的着装,他向一旁的轿子低语两句,便抽出马鞭飞快而来。
那人方到黑风骑前方,便被当头一人一把拦住。
主子说的客气些只需不打不伤不羞辱方可,但拦倒真真不在“客气”的范围之中。
那人匆忙下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看着拦着他的那人道:“这位大哥,麻烦通报一声,安王殿下奉旨岀迎,还望瑞王殿下能出面一见。”
拦着他的那个黑衣人收到凤递来的眼神,心中会意,看着那人很是为难道:“小哥你也知道,我们瑞王殿下一路着实辛劳,又是费力护弓,如今沉眠命人不许打扰,我也是无能为力啊!安王殿下一向通达明理,善解人意,想必也是理解的,您就这样与安王回了,我们也好尽快赶路不是?”
那人眉头皱了皱,看了不远处楚玉函的马车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安王马车,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是实在没想出什么办法,跨上马又飞逝离去。
回到安王马车旁,那人将大约的话原原本本地说过他。
话还未落。忽然,轿子中一双微微苍老但极其光润的手伸了出来,随之露出一张略显俊逸的脸来。
那张脸,在黑暗之中极其阴暗。那双眼睛忽明忽暗,带着隐隐窜冒的光焰。
“他楚玉函还真是面子大!连皇上和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了,真当南楚是他的啊!”许久的气闷,抑郁,压抑的情绪在此时忽然喷发出来。
他啪的甩开帘子,径直地向楚玉函的队伍走来,脚步生猛飞快。
“王爷!”那来通报之人被安王这忽然的动作,惊得一身冷汗。
王爷是真怒了!他见当时圣旨下达让安王来接瑞王之事时,安王的脸色都青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知道一直以来,王爷在朝廷之上都被瑞王死死压着,一直憋着一口气,同时又因皇上对于瑞王的偏爱使他一直翻身不得,如今圣旨一下,更是内火中烧。
王爷结果圣旨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得走动,好一会儿才从屋中出来,脸色也恢复的差不多,如今瑞王这一举动简直就将王爷的怒火又勾了出来。
黑风骑听闻安王气下之言都心中愤懑。这南楚若主子想要,以如今的形式还不是唾手可得?哪里还轮到这自恃甚高的安王如此肆无忌惮地给主子身上泼脏水?
那安王大步走到队伍前面,黑风骑卫立即出手阻拦:“安王殿下,请止步,没有主子的纷吩咐我们不能放任何人接近。”
安王听闻瞪着不远处闻风不动的华彩马车怒极反笑道:“你们还真敢拦本王!若论品级,他楚玉函与本王同等品级,若论辈分,他楚玉函也要叫本王一声叔叔!如今本王亲自来请他还不能请他下来一见不成?本王的面子就如此的廉价吗?!楚玉函,你也太大面子了吧!”他说完犹不解恨,怒吼着在他面前一排的骑队:“你们还不让开?”
前方一排黑风骑相互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此时,安王待要发作,一口气血闷到嗓子眼里。楚玉函挑起帘子优雅缓慢地走了出了,沿着马车的自动扶梯缓缓走了下来。
他看着安王,眉眼浅笑,眸中浓浓倦意之中带着微闪的光点,竟比这天空之中的星辰还要耀眼通澈。
两人相对站立,一个暴怒如虎,一个温雅似莲。
“不知是安王大驾,玉函沉眠不知,还望安王平息心中怒火,不要与玉函计较,再加之一路上,九曲昆仑弓一直遭到劫掠,所以玉函不得不小心一些,玉函属下也是为了保护这把弓,安王一向是通达之人,想必不会与玉函及属下斤斤计较。”
安王磨了磨牙,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能说什么?!他收敛起脸上的青紫之色,笑道:“自然。本王知道瑞王辛劳,途中沉眠也自是可以理解,是本王唐突了。”
楚玉函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快些赶路吧。皇上在宫中想必也是久等了,我等臣子实在不应再多待了,您说是么,安王?”
安王僵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队伍。
楚玉函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嘲讽,缓缓走到车中坐了下来。
这一路,两队人马寂然走着,速度却是不漫。
子时二刻,两众人马抵达南楚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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