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便是一股寒气幽幽袭来，宛如人心头突然生出的凉意，在深秋的湖水之上不时掠过。
轻轻呼出一口气，琉璃并不意外地发现有白雾的形成。天越来越冷了……今年的冬一定格外严寒难熬，因为在这还算不上是冬天的深秋时候，便会感觉到无法言明的冷意在身边打转在心头飘落。不止为这天气，更为即将到来的宫廷之变。
又有多少人夜不能寐呢……
来到花霎的屋前，琉璃轻轻叩门进入。花霎正在简单地收拾一些东西。琉璃身边细致的活计都是由她来完成，而花影便是尽可能在大的地方上施展拳脚。
“小姐。”见到琉璃前来，花霎立刻起身轻唤。“行礼已经差不多备好了，如若赶时间的话今日便可以出府前往燕国。”
琉璃点了点头，应天就在身为昭楚藩国之一的燕国。临近大周的应天并不是燕国的都城，但却是商品贸易最为繁盛的地方。每年商人来往货物往来的应天是燕国甚至是整个昭楚的经济命脉，可以说拿捏住了应天，也就是扼住了昭楚的咽喉。“我们晚上便走。”
“一定要这么急吗？小姐，夫人……”花霎想了想，还是问出声。
琉璃不等她说完便打断，“母亲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从未点破罢了。”
想必赵氏即使再担心女儿，但是她也恼恨自己的懦弱而使自己的子女无所荫庇，所以她并不限制自己的女儿在梁州周围小小地做一点生意，不想折断自己孩子的羽翼。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能够无忧无虑地在这蓝天之上展翅飞翔。
这么说来赵氏也不过是被蒙在鼓里面罢了。消息并不是那么的准确。
但也好在赵氏只是得到了被琉璃刻意隐瞒下的消息，否则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满国乱跑的她还指不定要多么的担心呢。
“婢子怎么看都不觉得夫人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两只眼都被小姐您蒙起来了……”花霎的声音在琉璃的轻轻一瞥之下逐渐转小，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消失不见。
琉璃轻轻一叹，开着的镂花木窗遮不住丝丝缕缕的寒意，瞬间如同寒冰一般裹住了人的全身。尽管并不如何刺骨，但却是能够将人溺毙其中。“瞒着母亲吧，否则她会担心的。”然后目光又扫向花霎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微微皱眉，“不用收拾太多的东西，到应天骑马最快只需要三日的时间，在两日之内处理完事务，再回来不会超过十日的。”
花霎不以为然地站直身子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这有什么关系，多带一点，万一需要了呢？而且上一次花漾还让我在梁州多带点东西给她呢！”
花霎一脸欢快的模样，似乎为即将要和故人会面而感到雀跃。
“那你怎么带过去？我们是骑马过去，不是坐马车。”琉璃走到桌前体积庞大明显超重的大包小包，轻轻触碰挪动之后有的传来金属的碰撞声音。她轻轻挑眉，看来花霎这丫头为购买这些首饰真的是下了血本了，都是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吧。她不记得花霎有找自己要过银两呢。
花霎看上去早就想到琉璃会如此问她了般，说道：“再加上一匹马牵着缰绳让它背着这些东西不就可以了。”语气那叫一个欢快。
琉璃为自家婢女的粗神经不用脑叹息，“你的马术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吧？”到最后还不是随行的李海要跟着倒霉。
李海是李府中的家生子，在琉璃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到她院中作为一个小厮。当时琉璃看他身子骨适合习武，便让他和花影一同练习。说起来因为李海愿意吃苦的坚韧个性，他的功夫比花影更要扎实几分，实在不是小打小闹的花霎能够比得上的。
一般来说，花霎搞不定的事情都会交给同样会随自己出府的李海。
简单来说，李海就是花霎的麻烦处理人。
平常来说，每天花霎丢给李海的事情就不下五六件。
总的来说，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否则李海怎么可能那么无怨无悔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呢？琉璃可不认为这是因为大部分是自己的事情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要不那些花霎自己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丢给李海的时候他也是战战兢兢去做好怎么解释？
李海甚至要比花霎小上一两岁，每每见到花霎总是憨厚地笑着。但是一转背在她那儿绝对是贼精贼精的，就像是一只狐狸狐狸一样。
想到这儿，琉璃不禁无奈摇摇头。也只有花霎这个一根筋的姑娘会相信李海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要知道她已经交给李海很多比较血腥的事情让他去完成了，而且他还做的非常好。这可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能够完成的。
只有鲜血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人才能在一切的血腥面前面不改色。
只不过，这鲜血可以是自己的鲜血，也可以是别人的鲜血。
花霎听见琉璃的叹息，以为琉璃是对自己感到无奈认为自己一定做不到，声调不禁大了几分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小姐，“让李海去做不就可以了，他的马术总可以做到吧？”
琉璃叹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
花霎有些愣神，咦？怎么感觉小姐一副看透了的样子？奇怪？等等等等？“唉，小姐，您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呢！还有啊，这些东西都带了吧？您不吭声我就当您是同意了啊……”
花霎的声音在身后远远传来，琉璃已经走出了好远。
她的目光有些飘远，看着远处高高的亭台楼阁在层层叠叠之中尽管只显露出一丝小小的角也要风雨不动地矗立着，看着天边的铁青色天空笼罩在这皇权最为集中的地方，看着灰蒙的天空之上不能够多出一份别样的颜色。
大雁也已经尽数归家了吧，那凄凉的雁鸣之声渐渐转少，偶尔听见也是孤雁落单，独自徘徊。
晚膳过后，琉璃便和赵氏说明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赵氏并不加以阻拦，她以为女儿只是在京城附近转悠，有一次因为琉璃别家过了十日她不放心还特地去京城附近的小居所探望了，女儿好端端地在里面了。
于是赵氏也不好意思阻拦或者再去探测，毕竟要对自己的女儿全心全意地相信啊。
“自己小心一点，让李海跟着你去。”赵氏这么说道，柔和的灯火之下赵氏的眸光似乎透过琉璃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仅仅只是在将自己女儿的轮廓一遍遍加深描绘在身为母亲的她的心里。
琉璃点头应是，她的声音很轻很浅，怕惊扰了那一个不真切的梦。
月光在灰蒙的青天之下白色的光芒变得更加苍白无力，枝头上的那已经残缺了的圆盘升起之后最终还会落下，承受不起一个完美无缺却昙花一现的梦。
换上简单的劲装，琉璃推开后门而出。门外几个熟悉的身影在月光之下回首而望。
“公子。”
琉璃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被白玉轻巧竖起，身上的上好白色云缎在月光之下上面的暗纹闪动，就像是远处的轻柔白云，不经意指间拂过几个人的心上。微红的薄唇在苍白的月色之下颜色更显得淡，带几分苍白无力。光滑的脸颊从侧面看上去就像是用美玉雕刻而成的精美的艺术品，那眼中是不是闪过的凌厉光芒都被这看上去柔弱的唇边脸旁眼角的弧度给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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