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杭州的天气稍稍放晴。
茶棚
茶水猛然溅起在桌上，是一个儒生模样打扮的男子将自己桌前的茶碗放倒了。
这一桌人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当今乱世，男子汉该做什么？就当建功立业，出将入相，可怜我们出身寒门，入仕几乎难于登天。我们拜于山东大儒黄老门下，也算得上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才，可惜纵然一腔报国热情，却无法施展。就算自诩有些能力，怕是连个小县衙也做不成。”
“唉。如今多名士，通通不讲什么礼，义，廉。反倒重起黄老之学，整日老庄老庄的挂在口上。实实我们报国无门。”
“礼崩乐坏！礼崩乐坏！！！恰恰是我们儒生遭殃。如今那郭璞不过略略懂些五行，天文立法，和卜筮等不入流的耍玩意儿，况他还与吾等一般出身寒门，却也官至修史著作郎。”
“可怜吾等白衣，只得终日逗留于酒肆，茶棚之间。”
一个小丫头忙上来又斟上些茶水，瞧起脸面，倒也白净可喜。
“各位公子，这壶茶要见底了。可是要再来一壶毛尖？”
“唔——喝什么毛尖！！换！换成碧螺春！！！此等挥斥方遒，指点经纬之时怎可断了自己思绪！！！”
“喝什么碧螺春——我们钱袋也瘪得不成样子了。最近给学堂写些竹简所挣铜板也少得可怜。”一面色稍稍俊逸些的男子挥了挥手，转头向小丫头招呼道：“劳烦小姑娘，莫见笑，我们还是续一壶毛尖即可。”
“嗯。。。好的。”小丫头忙提了茶壶向热水房去了。
之前嚷嚷的那男子望向刚刚制止自己的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在给学堂写文章赚钱？”
“哪里话，只是单纯抄写些字和释义，供学子翻查而已。”
“多少钱？”“一块竹简三个铜板而已。”
“唉，只希望能遇上命中伯乐，百里奚也曾举于市，若有明主，当个门客也是好的。”
“是啊，是啊，如今这样挣些小钱实在是委屈了我们腹中才华。”
“呵呵，诸位公子既然心有大志，为何不去洛阳施展才华一番？”是有些娇俏的女声。
男子们齐刷刷地转过了头来。
只见一女子黑色衣裙，但容貌清丽，气质竟与穿着完全不搭，饶是这样，也可看出眉间的窈窕之姿。
“姑娘此话何解？”
女子用衣角掩住嘴，低声笑了几声。但只这几声，也使在场公子魂都掉了一半去。
但这女子行为大胆，丝毫也不避讳什么的，径直来到他们这桌就座，显得极其熟稔自然。
“姑娘莫不是自负有些手段，与我们素不相识，却敢随意与我们搭话，甚至与我们坐在一桌上？”
“公子此话谬也。原先还侃侃大谈大丈夫之说的，如今见来却不尽然，很是有几分迂腐。”
“你！！！”虽然见她是美丽女子，但自己的自尊受辱，还是禁不住发了些火气上来。
女子并不着急，自然地取过自己桌上干净的茶碗，向里注入茶水。神态怡然地喝了起来，“怎么？这就发火气了？亏我还想为在座有志之士指明一条道路来着，如今看来也是送双好鞋来，可惜公子们都穿不上。”
“且慢，于陆不要唐突姑娘，允我问这位姑娘句话。”
“哦？瞧你还有几分气度。有何话想要问我？”
“你说为我们谋条路来，可是什么路？”
女子并不急于回答，又呷了一口茶来。
“洛阳将有位杭州的人物出现。他现下回到中原，想要笼络些人才。你们既是与他同乡，何不去投奔他闯闯路子来？”
“姑娘说的是？”
“正是沈离，公子离。”
桌上小小地骚动起来“怎么?他竟回来了？我听闻他曾去外域打拼，但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那蛮荒之地，岂是他施展抱负的地方？”
“如今他竟回来了，莫非外域有事将举，他回来召集人才去勾画大事不成？”
“如今天下大乱，势力众多，我们祖上本在山东的，也被迫南下到这儿来。却不知他此时为的是中原还是其他势力？”
“管那么多做什么。当今乱世，难道不是施展抱负的最好时机？你们得知这消息，却宁愿左右疑虑丧失良机不成？现下不到半月，沈离就要返回了。”女子只轻笑一声。
“等等——姑娘，你说这话言之凿凿，却也是基于事实的基础上。眼下我们望不见也嗅不着一声公子离的消息，怎么能知道这是不是空穴来风？”
“你倒也多几个心眼。可惜，我与你们没什么大仇，犯不着这么无聊地捉弄你们。只是见你们义愤填膺，我恰好又有个消息，权当帮帮你们咯。至于你们信不信，这可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我无心质疑姑娘。只是想不透这消息被闺阁中的姑娘随随便便说出来，怕是有所失真。我们兄弟大老远跑去，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女子并不打量他，只是鼻腔中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你当这消息是谁人都可以知道的？是我无意间从爹爹口中无意得知的。”
公子们互相望了望，略有眼神交流。
看来是大户女儿，性子娇蛮，对他们儒生大肆指教，存的是显摆之意。
那气度较好的男子忙带头行了拱手礼，礼仪十分到位。
“姑娘聪慧，幸得姑娘指点，今后若是发达，定不忘姑娘指点之恩。我们先回去收拾行装，有缘再会。”
女子面皮上红了红，衬得更加娇媚。当下也不发一言，径直离了桌就走了。
公子们又互望了几眼，心中明白大半。到底还是小女儿，只不过出身大户人家，有些威仪罢了。
“颜篂，你看这···咱们真要为这女子一句话出发吗？”
那气度较佳的男子回道：“她说的不错，我们如今不过在这儿虚度光阴，胸中沟壑只不过成日挂在嘴边说说罢了。如今既有几分可能性，何不去试试？倘若不去，我们是要后悔的。如今既把命运攥在手里。不如一搏。”
“只是——这舟车劳顿之费，怕是此次失败，尽数要打了水漂去。”
“当年汉室还采取察举制之时，多少人为实现自己抱负，如司马相如，从蜀地偏远之地来到皇城，幸得杨意推举和爱惜。其中的风险比我们大了多少去，别人男儿何不是志在四方，宁舍弃安稳的居所和家财，千里迢迢的闯出一条仕路来。难道我们能这点勇气都没有吗？恐怕连方才那位姑娘听了都要笑话！！！！”
“是。你说的是。那么我们收拾下行李，打点些财物，明日便上路吧。”
这一桌似乎满怀激情，已然要大展拳脚，施展抱负了。不多时便昂首挺胸地大部队离去了。
在远处的柳树荫里，一女子在树影遮蔽中，静静地观察着刚刚那桌人的动向。
待他们走后，她方将自己的身形露了出来。
恰恰是刚刚那位娇俏女子，不过此时的她面容冷峻，全然没有刚才那小女儿情态。她站在那里，似一尊峭立的黑岩，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滞重，沉闷。
“是不满意我这样行事吗？”她语气没有转折，只是淡淡地开口，连她嘴唇的翕动都难以发现。
“并不是。只是觉得无需这样面面俱到，连这帮人也要去费个心力。”黑暗处仿佛有个人完全融入了黑暗，竟连遮蔽物都不需要。声音却格外好听。
“只是主公想帮帮沈离。我就觉得我应该将这些都纳入我的考虑内，尽心去做好您给我的任务。”“呵——丫头，我可没叫你帮沈离做到这个地步。况且真想投奔他的人，即使不用你背后使力，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去的。”
女子沉默了半响“是，这点主公您都想到了。而我只是觉得如今的沈离所需要的人手远远大于想要效忠于他的人。他若要增强实力，就必须用些办法和手段。而这些人，虽然迂腐不堪，却也是人力。他们缺少思考，恰恰有利于把这消息奔走相告，让更多人知道。而且，下属这种东西，并不是聪明的人越多越好。往往愚笨的人，越会本分的完成他的任务。”
黑暗中的人似乎叹了口气“心眼未免也太多了吧。那我留你这样聪明的人作我的亲信——岂不是很不明智的事？”
“您这样想？那么您后悔吗？”
“不后悔。”嘻嘻哈哈的但是没有半分拖拉的答案。
女子严肃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她没有回头。
“因为主公您不用担心。我和他们是不同的，我不是您的单纯的下属。我是发过誓要用生命去效忠您的奴仆。”
“虽然说得这么谦卑，但总觉得有一种强势的味道在里面呢。”
“对于对您的效忠，我一向比较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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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读者的话:
今日更新来了！！！
这边是诸葛他们在运筹帷幄，大概的把中原的局势给过了一道，下一章回到尔乃的进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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