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相，墨相？”德全试探的呼唤召回了墨凉夜的心思。
“怎么了？”他抬头。
见墨凉夜回神，德全躬身：“墨相，适才公主耽搁了不少时辰，皇上恐怕已经等急了。您看，是不是……”
他望了一眼墨凉夜，又急忙转头，尚未说完的话语不用说出口，亦知其中含义。
“是该快些过去了。”墨凉夜轻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朝服上的褶皱。“公公，带路吧。”
“是。”
一路无话。
才到御书房门口，便见那原本急的在御书房门口踱来踱去的小太监面色一喜，疾步上前。
“公公可算回来了，皇上都有些急了，再不进去，怕是都要发火了！”他跺着脚，眼中尽是急色。
“这不是来了吗！”德全一甩拂尘，推了推小太监。“还不快去通报一声，等着作死么！”
小太监连声称是，仰头长声：“丞相墨凉夜到——”
墨凉夜不可抑制地轻皱眉头。这声音到底是太监，就算平日与寻常男子无二，但一拔高声音，那便听起来如破锣一般，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直教人后背瘆的慌。
这厢想着，那厢慕寒钰威严的声音已传了出来。
“宣。”
他理了理衣摆，跨入御书房。“臣墨凉夜参见皇上。”
尚未完全跪下，慕寒钰已先他一步快步自御案后绕出，托了他双臂将他扶起。
“爱卿身体孱弱，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陛下。”墨凉夜本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倒也不矫情，顺势站起。抬眸一看，御书房里已立了几人，与他同届的榜眼，探花亦在其中，看架势，就等他一个了。
“爱卿可是有什么事，怎么来的如此慢。”慕寒钰袍袖一摆，复又坐回龙椅。
“臣在御花园中遇到了公主殿下。”
“小华？”慕寒钰一怔。旋即，他的眉眼间晕开一抹淡笑。“舍妹无状，自幼便被朕等几个兄长宠着，倒骄纵了她的脾气。初次见到丞相，想必也是她故意挑事，如有失礼，还请爱卿见谅，若是有什么不妥，尽管告诉朕，看朕回去怎么收拾她。”话虽是这么说，但语气中淡淡的无奈与宠溺显而易见。毕竟是自家妹子，哪怕再骄横无礼，也要向着自己人，真要责罚，也不过是象征性的。
“皇上说笑了，臣怎敢告公主的状。”墨凉夜低头，语气无悲无喜。
慕寒钰深吸了一口气，平淡却威严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御书房中众人。“今日早朝想必诸位爱卿已听说了，晏城天女江决堤之事。诸位是我苍龙国之栋梁，朕召集诸位，便是想让诸位集思广益，想法御洪。”
他大手一挥，袍袖所过之处，卷轴缓缓铺开。苍龙国的地图跃然纸上，尽详尽细。
“天女江流经晏城东部。”他指着地图上一片标注晏城的区域，其中的东部地区与重墨勾画的河流接壤。“前朝，天女江曾流经云景山脉，但后来不知为何强行改道，自晏城筑起堤坝，形成现在的河道。晏城位置较低，沿天女江自晏城向东为山脉，成峡谷势将晏城包围。此时恰逢雨季，导致水位上涨，冲击堤坝，直至堤坝冲毁，洪水肆虐。”
“既然往年可再筑堤坝，为何今年不依照往年的法子走？”听罢，御史大夫满是皱纹的额头皱的更紧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在他胸前甩来甩去。
“正是因为往年年年修筑，才需要一劳永逸的法子。要知道，光是去年，就耗费了三百万两白银。”都说户部尚书是最为贪财的主，果真，说到白银，他的脸色就是一变，好像有人动了他的命根子一般。
墨凉夜眼尖地看到户部尚书朝袍上别的，不是玉佩，而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打磨得十分精致的金算盘。
果真很配户部尚书的性子。他想。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户部侍郎，也就是榜眼白凤扆静静开口道，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治水之法无非就是御、疏、蓄三种，御之法年年用，想必不可行；疏之法，晏城皆为高山所困，若强行疏导，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流水倒灌，百姓遭殃，亦不可行；蓄之法，晏城地势较低，乃天然蓄水之处，若修建得当，必可于梅雨季减缓流量，到冬春季再徐徐图之加以灌溉农田，或以汇入江中，此乃上策，然则蓄水需建库，耗时极长，而尚未完工便已至雨季，大堤垮塌，尚未完工之蓄水大池将毁于一旦，来年在建，复毁，年年复之，无完工之期。此法……亦不可。”
白凤扆垂首。众人皆默默不语。
良久。
慕寒钰忽出声询问。
“墨相尚未置一言，可是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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