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头疼的要命。林雨川用胳膊肘支撑起身体。阳光照在他结实的背上。皮肤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传感器。它将初秋的冰凉跟阳光的温暖一丝不落的传递到他心里。
这是在哪儿?目力所及全是陌生的看不到一丝颜色的家具,像是梦里面永宁的那些破旧房子里面的家具,黑暗的,带着古老的糜烂味道扑面而来。
耳畔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转过脸来就看到了还躺在自己旁边的方丽琴。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眼睛睁得很大,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无光。林雨川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想他应该道歉。可是方丽琴的沉默让他张不开口。
林雨川起身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他在心里祈祷方丽琴能先开口说话。他想她可能会恨他。毕竟昨晚是他强迫她的。他又想,她可能不会恨他,他应该不是第一个这么对她的。
但是方丽琴仍然保持着平躺睁眼望天花板的姿势。沉默的越久,林雨川就越是发慌。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脚下扔了一堆烟头的时候,青色的烟雾已经灌满了整个房间。
“咳咳”方丽琴咳嗽了两声。
林雨川有一点点的激动,毕竟她出声了。
方丽琴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她猛地站起来,不顾自己还没有穿衣服,就跑去打开了窗户。然后转过身盯着林雨川。眼神中有着愤怒。
林雨川终于放弃了这场沉默中的对峙。“你至于反应这么强烈吗?”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蹲下身来,将手中的烟头在洋灰地面上按了按。
这句话像是在方丽琴的脑子里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她眼神中那种直接的愤怒消失了,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一下黯淡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一种无以名状的悲伤漫过她的眸子。那种悲伤,带着一点绝望。将她这个人都淹没。
林雨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正想开口讲点什么的时候,方丽琴突然开口了。“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反应这么强烈。”
林雨川冲上前去,摇晃着她的肩膀,“你他妈到底怎么了,疯了吗?”
方丽琴挣开他的双手,慢慢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系好。将衣服全部穿的整整齐齐之后才抬起眼睛,盯着林雨川,平静地说:“是啊,我疯了。”
林雨川颓废地坐下来,他知道方丽琴不对劲,这不是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她。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以一种决绝的态度对他,不肯向他敞开半点心扉。哼,他在心中冷笑一声,这果然才是她的做事风格。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林雨川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皮夹,将里面所有的钞票都拿出来,仔细地塞到方丽琴的手里。这才满意地拉开门出去。
方丽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林雨川走出去的背影,那扇破败的木门在她眼皮子底下慢慢地合上。她尖叫一声,将手中的钞票全部朝那扇门砸了过去!
这个世界鸦雀无声。静寂像是一头猛兽一样吞噬着她。她蹲下身来,隐忍的眼泪汹涌而出。原谅她只是个女人,她还是个女人。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长大了嘴巴哭着。但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方丽琴听到时间过路的声音,像是火车的声音,轰隆隆地,无情地碾压着一切。她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留到了嘴巴里,咸咸的,她把它们都咽了下去。她记得初中的时候乔子琰写的那篇作文,“我的眼泪都流到了肚子里”。她当时死活不明白眼泪是怎么留到肚子里的,语文老师甚至还当众念了那篇课文。现在,她想这大概就是眼泪就到肚子里的感觉吧。咸咸的,像是在永宁的时候奶奶炒菜放多了盐。
她抬起头看了看,这屋子仍然是她刚搬进来时候的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抹掉最后一颗眼泪。弯下腰来,将自己扔的散落满地的钞票都一一捡了起来。她不屑,但是她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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