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丑灵动的大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口尖锐的白牙,咧了一个疑似讨好的邪笑。
答案不言而喻。
沈姜强忍住虐宠的冲动。自己一时发善心招来的孽缘,跪着也要受。
当日在成纪秘境,凌青说要代沈姜“关照”纪阳,他也的确没有食言,除了极尽能事揍人之外,还另外传授了他一套凝气吐纳的心法。有了这套心法,受益的不仅仅是纪阳,还有沈姜。
栖霞山山脚,桃龙谷。
因为山谷内有老桃树和龙血树,沈姜就将此处命名为桃龙谷。
沈姜喜欢这里的静谧,灵眼谷栖生成于此地,在这里更为自在,更重要的是离自己的院子近,所以决定将这里作为自己的修行大本营。
栖霞山虽有白染和七刹布下的结界,但为了多一重保险,沈姜在桃龙谷外又用弥息加固了一层封印,然后才将凌青送给他的仙宫释放出来。
仙宫在虚空中乍现的刹那,厚重的灵压澎湃袭来,沈姜险些承受不住冲击而跌倒。
在凌青将仙宫赠与沈姜之际,他就已经撤除了契结,沈姜走到仙宫大门前,用匕首划破指尖,将一滴血滴进那方夔纹暗槽里,血滴甫落到夔纹上,顺着纹路加速游走,最后蓦地被吸进纹路里,红色的暗光乍起,庞大的仙宫大门缓缓打开。
呃,该怎么形容眼前所见呢?
第一感触就是,不愧是凌青的仙宫,淋漓尽致体现着他的风格。
映入眼帘中的穹顶大厅开阔奢丽,穹顶由无数颗夜明珠仿苍穹星阵排列,照耀得整个大厅亮如白昼,厅壁是淡金色的卷云纹和如意纹,乍眼看去金光灿灿,壕之极致。
“金的!”纪阳相当没出息地趴到墙壁上确认。
沈姜嘴角抖了抖,对凌青的审美持保留态度,不予评价。
两人一路找到藏书阁,里面摆放的却并不是书架,而是寥寥可数的几个博物架,架阁上错落摆放着一些功法书卷,以及一些精美剔透的瓷宝。
一只附庸风雅的老狐狸!
沈姜粗略将功法书卷浏览了一遍,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倒不是凌青收藏的这些功法不够精妙,而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妖修的路子,并不适合他们二人。不过,当中有一卷名为“残踪”的移行换境之法还算适用。
“虽然功法没什么大用,好在这仙宫方便得很,日后外出也省了风餐露宿之苦。”纪阳宽慰道。
沈姜关上藏宝阁的门,将里面堆满架子的奇珠异宝野史话本隔绝在视线之外。
真心的,他不想评价凌青的审美和爱好。
老桃树下的一只木桶里,纪阳脖子以下的身体浸在龙血树鲜红馥郁的树汁中,沈姜以念力驱动谷栖至木桶下,在两人之间牵通了灵气循环,谷栖通过输送至阳灵气入纪阳体内,助他炼洗炼筋骨,同时也有利于它自己炼化灵气。更加重要的是,沈姜终于不用再遭受两重天的折腾了。
一举三得,再划算不过。
于是,当纪阳那边正沉浸在洗骨的巨大疼痛里欲生欲死的时候,沈姜就躺在不远处的龙血树清凉的树荫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看《天材地宝图鉴》打发时间。
什么叫同人不同命,这师兄弟俩算是做了最好的诠释。
“喂,我说你也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沈姜扯了扯鬓角边毛茸茸的尾巴,对卧在自己胸口闭目养神的某只家养兽说道。
受制于人的半截尾巴象征性地挣了挣便自暴自弃地任由饲主揉捏,眼皮都没抬一下。
“作为一个修仙弟子,你这懈怠法儿也是让我涨了见识了!”虚空中一道声音响起,随着空气微微震荡,七刹闪身而出,翩然落下,打量了师兄弟两眼,啧啧道:“怎么着也是清风门沈随风座下的弟子,你还是他的亲儿子,两相比较,光耀师门的劲头你可落了那小子好几头。”
嘴上说着教训人的话,身体却踱到沈姜身边靠坐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抓了把香瓜子闲磨牙。
七刹的突然出现让沈姜惊讶了片刻,片刻过后,他朝七刹背后张望了几眼,丝毫没有自家师叔祖的痕迹,心下顿时明了,得,看来师叔祖大人逃功了得,又把这人给甩掉了。
所谓打人不打脸,聊天不揭短。沈姜半个字也没提及自家师叔祖,直接将中心之域一行的胜利果实献了上去。
“此行虽有惊险,但能与那位仙尊结有一面之缘,也算是你的造化......”七刹反复打量着手上的两枚质地精纯的冰魄珠,竟一时语凝。修行数百年,这世间的珍宝他也算是阅历无数,可手上的这两枚冰魄珠,他竟然一时辨别不出年份。
再想想这两枚冰魄的来历,七刹不仅心中喟叹。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世上本就是有些人,生来便备受天道宠爱,注定是要让人欣羡仰望的。沈随风是,现下看来,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最终,那两枚冰魄珠七刹只收下了一枚。
“你对日后要走的路可有具体的想法?”七刹与身边躺着的小子共享阴凉,一年念头忽然蠢蠢欲动,然高冷如七刹丹祖,心里面再澎湃,表面上那也是一定要保持风平浪静云淡风轻的。
沈姜在察言观色的功夫上本就修炼不足,又碰上七刹这样的装x高手,自然是无所感知的。
当然,就算感知了,对他来说似乎......应该也没什么不同。
“说实话,没什么想法,顺其自然吧!”沈姜舒服地长舒一口气,和前阵子奔波疲惫如狗的日子相比,自己果然还是喜欢当下这种骨头都觉得酥软的美好时光。
七刹:还真敢说,也不怕一身机缘被糟蹋了遭天谴!
七刹恨铁不成钢的念头太外化,以至于沈姜再没眼力见儿也看出这潜台词来了。
沈姜叹了口气,半带试探口气说道:“要不您大人有大量,宽宥师叔祖一次?您也看到了,他老人家虽说是我们师兄弟二人的师叔祖,但实际上担当的是师父的教导重任,他老人家长时间不在我们身边,晚辈我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是徒劳啊!”
七刹凉飕飕地哼了一声,转而双目灼灼盯上来,蛊惑道:“依你的状况,练清风门的功法能有什么前途,还不如跟着我!”
光天化日之下挖墙脚,还是在清风门的地盘上头顶青天白日挖墙脚,这样真的大丈夫吗?
“前辈呀,常言道,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晚辈如今已是清风门的弟子了,若另投师门,对我爹那可就是不孝不忠,会挨雷劈的!”
“哦,你告诉我,说常言的那个人是谁?”七刹白了他一眼,悠悠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收你为徒了?你是白染的徒孙,我若收你为徒,岂不是平白低了他一个辈分,哼哼,就算你小子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沈姜心里这个忧伤啊,怪我咯?!
该,让你多嘴!让你孔雀开屏!
“放心,虽然不入师门,我也会倾囊相授,至于能学到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七刹大方坦言。
沈姜发自肺腑想要拒绝,但这一刻却细胞敏感度大开,仿佛能看到七刹由内而外散发着“你敢拒绝试试看”的威压。
盛情难却,再多推辞难免就显得矫情了。
不过,沈姜还是有些好奇,求教道:“前辈座下可有弟子?”以七刹的声名和实力,他的亲传弟子定然也是显赫人物,可与茯苓相处多日,却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
七刹耸了耸眉,淡淡道:“曾经有过。”
什么叫曾经有过?
沈姜:“......”
“收进来一个,练着练着就爆体死了,连着收了四个,都是如此,我就不想再收了,资质还是太勉强。”
七刹如此总结,沈姜突然就无法淡定了,“您确定,真的是他们资质太勉强?”
不是沈姜自恋,只是依七刹的性格,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人,资质能差到哪里去,结果却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让人不多想?
七刹双眼微瞪,“不是他们资质的问题,难道还是我的修练功法有问题?那我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沈姜一时竟无法反驳,干笑了两声,“您对我的资质就这么有信心?”
“就你而言,资质什么的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你丹田已损,起码不会爆体。”七刹实事求是。
真相竟然如此,沈姜心里弥漫着二度孔雀开屏的凄凉感,心疼自己。这种问题,以后打死他也不会再问了。
得到沈姜肯定答复的那一瞬间,尽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示,沈姜还是能感觉到七刹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要做些准备,比武大会之后记得速速来束蓬谷来寻我。”
空气中的声音还未消散,七刹标志性的赤色长袍已经隐入虚空之中。
这就走了?
想想山中从此自己当老大,沈姜就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于是,沈姜决定练功一个时辰冷静冷静。
意外就发生在一个时辰后。
当分化淬炼的两股灵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后,最后被导入丹田,沈姜正欲将它们散去的刹那,一股剧痛自丹田的破损之处乍起,沈姜一个措手不及,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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