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平京城里突然传出了消息,说是安平侯爷李靖从远方亲戚家中过继了一名年纪十五岁的少年作为家中长子,并将择日进行正式的入族谱仪式。
京城内一时哗然。
虽然李靖没有子嗣之事在豪门大户之间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也没有人能够想到李靖居然会过继一个连听到没有听说过的外五路的亲戚家的孩子。
要知道,且不说李靖自己本来就有一个庶子,前一阵子刚刚接回府中,就算是他的亲弟弟李端膝下也有两个儿子,哪一个不比这个血缘更近,更有资格?
再说了,一般过继子嗣,都是要选择年龄比较小的,这样一则容易培养感情,二则也不会难教养。
可是听与安平侯府走的近的人家透出来的消息,那个过继来的孩子居然是一个年过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了!
这岂不是样样都不同常理?
于是,这本来是安平侯府的内务的一件事居然成了京城豪门热议的话题!“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种子,居然就这么大大剌剌的被过继给侯爷了?”二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有些尖叫的质问李端。
李端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又有些责怪的说道:“你总是这样毛毛躁躁,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当年一样!真不知道你是单纯还是愚蠢了!”
二夫人一听丈夫这么说话,顿时就知道自己又孟浪了,她连忙也压低了声音,抱歉的说道:“老爷,我不是着急吗?这事情也太奇怪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出去遇到其他家的夫人,总是有人明里暗里的跟我打听这事情的原委。”
“这事情,你还是少打听得好!”李端哪里会听不出来其实二夫人是在变相和自己打听那日事情的真相?
可是他还是继续敲打自己的妻子,不让她过于放肆的去挖掘此事背后的事情:“你得明白!大哥虽然是我的大哥,可也是堂堂的侯爷!他平日不在乎一些小节,也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底线!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牵扯到许多别的问题,你不要再多问了!若是再有别人问起,你只说不知道详情,这都是老夫人和侯爷的决定也就罢了。”
“哼!当年母亲明明答应,如果大哥一直无所出,就过继我们的灿之过去的!可是如今却找了个身份低贱的小厮!这算是什么?哪怕是把李煜之那个小东西过成嫡子,也不至于这么耸人听闻!”二夫人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只因为大房这些年一直无子,二夫人又得了老夫人的一番暗示,因此早就将这大房的侯位视为己物。虽然后来冒出来个李煜之,可是李靖很明显对于这个没有给与过多的关注,所以二夫人还存着三分的希望。但是如今,这个美梦算是被彻底的打破了。
“你不要胡说!母亲何曾给过你任何明确的承诺?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算了,我们灿之没有这个命罢了!”其实李端也不是完全释然的。他大哥的侯爵位置也可以说是从自己手里硬生生夺走的。早先,母亲也的确透露出想要让灿之过继,简介让着爵位回到二房,也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可是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他至今也忘不了元宵那一晚,一向高傲矜持的大哥居然会跪在自己的面前,恳求自己同意过继那个小厮到安平侯府的大房。
作为安平侯爷的亲弟弟、也是李氏一脉如今名义上的族长,想要入族谱,必须经过李端的同意。
“大哥,此事,你可是考虑清楚了?要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不堪,如果将来被人翻出来,那可就是咱们安平侯府一辈子的污点!”李端真算的上是苦口婆心了。
“你放心,我早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个妥当的身份,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将来出了任何问题,我都绝对不会牵连到你!”李靖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可是……族老们不会答应的!”李端还在继续努力!
“二弟!大哥知道之前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此事,我同意将侯位传给炀之或者灿之!”
李靖突然说出石破天惊之语。
李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要出言拒绝。却又发现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李靖的做法,很显然是已经提前征求了老夫人的意见,而老夫人也是答应了的。他心中虽然忐忑,也只能是木讷的答应了李靖的交换条件。
可是这话,他却是不敢说给自己那个不够谨慎的妻子听的。否则只怕不到明天,这件事情就要被她嚷嚷得天下皆知了。只能是默默的放在自己的心里,暗暗琢磨。
这几日,他也是仔细掰碎了,揉开了,又细细的咀嚼,这才品出了几分的味道。
他怎么想,怎么也觉得那个李思逸分明就是和当年的杨家表妹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而当年杨逸仙突然一尸两命、胎死腹中之事也可以说得上是李靖最大的心病。如此这样想来,难不成这个李思逸居然是杨家表妹当年那个孩子?
若是如此,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如果仅仅用人有相似来解释,又似乎是过于勉强。
如同那个孟姨娘、李贞儿这类女子和杨姨娘有所相似,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一个男子居然男生女相,和一个死了的姨娘长相类似,就不免令人毛骨悚然了。
他虽则是依旧雾水满头,可还是又一次的劝说了自己的妻子:“这些日子,你就别去母亲那里请安了。她身体肯定不舒服,你去了也是无益。不如就称病,不要去搀和大房的事情。有时间,不如多考虑考虑婕儿的亲事!她如今也老大不小的,还是这么的骄纵,你又宠爱的太过分了,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说到这事,我倒是想要问问你这个当爹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女儿的前途你有没有什么打算?”二夫人提到李婕儿的婚事,立刻就来了精神,也就把大房的糟烂事抛在了脑后。
“我能有什么打算?这样的事情,本就该是你这个当母亲的多多操心!”李端眼神闪了一闪,可还是没有多说。
“我本来寻思着想要和大姐家里,亲上加亲,我又着实喜欢玉琳那孩子。可是如今看来,那孩子对婕儿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这事情你怎么看?”二夫人实话实说。
李端想都没想,就说道:“这事情不合适!咱们家本就是侯爵府了,要何必要去在和那将军家里攀亲戚?这不是招人忌讳吗?再说了,我看大姐为人过于挑剔又一贯是家中一人独大的,必定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婆!玉琳那孩子也是个木讷不通世事的,实在不是婕儿的良配!此事大大的不妥!”
“你!哪里就有你说得那么不堪!我大姐……唉……算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事情再议吧。”二夫人虽然面露不满,可也知道李端说得在理。
夫妻二人又就着儿女之事又多议论了几句,虽然各自心里都存着一些小想法,可却都默契的没有和对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二少爷,真是好巧。”李贞儿看着就这么站在静兰苑通往老夫人的瑞禧堂必经之路上的李思逸——现在已经改名李逸之了——心里着实有几分的奇怪。
虽然没有正是上到族谱,可是李靖早已经宣布了要将李思逸收做养子的消息了,虽然大房的姑娘们也都十分的奇怪,可也没有谁敢于质疑父亲的决定,便就都顺从的对着这个昔日的奴仆,改口叫二哥了。
其实,自从那日之后,大夫人和李柔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李逸之也很少公开出现在这些“妹妹们”面前,无非就是怕引起双方不必要的尴尬。
然而如今,背着人,李贞儿却是实在叫不出这“二哥”两个字,于是就只能避重就轻的喊了一声“二少爷”。
今日,他披着一件大红猩猩毡子的斗篷,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衫,衣角绣着精致的菊花纹,腰间束着一条玉带,脚下是一双粉底官靴。全身上下都是簇新的,显然是最近新作的衣裳。可是衣着配饰款式虽然简单,却衬得他愈发的长身玉立,是经过精心修饰的。
他那张如同冠玉般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漠又复杂的情绪,挺立的琼鼻如同悬胆一般,薄薄的红唇溢出有些刻薄的笑容。
看着这张和自己足有六分相似的脸,李贞儿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二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李逸之的身体微微弯曲,似乎是代表着恭敬,可那头颅却是始终不肯放低半分。
李贞儿就已经敏锐的发现,这只怕是一个既自卑又自大的矛盾综合体了。
她略微想了想,就还是依着李逸之的话,走到一旁的一处凉亭。
此次寒风其实是有些刺骨的,李贞儿不禁就微微发抖,又紧了紧身上的那件狐狸皮大氅。
“二姑娘,我寻思着,有些话该和你提前说清楚,否则到时候咱们起了争执,再被其他人从中挑拨,反而不美。”李逸之不知怎的,就是不肯直视李贞儿的脸,头微微偏向一侧,才淡淡的直言不讳。
李贞儿也没客气,就直截了当的回道:“你有话不妨直说,犯不着这样客套,咱们本也没有什么交情,用不着客气!”她的预感就是李逸之的话必定和自己的弟弟——李煜之有关。
果然,接下来李逸之就说道:“实话告诉你!这安平侯的爵位我志在必得,你们姐弟就不用多加肖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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