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柩外清脆啾啾鸟鸣声不绝于耳,此时屋内两人面对面,言初南似乎都能看到汤圆细嫩皮肤,几乎像是会呼吸一般，那么灵气逼人。
……臣已经老了。
公主殿下似乎被言丞相表情震惊了，她自然知道言丞相说是什么意思,可是……“你老不老或者有没有老……于我来说，很重要么，”她皱了皱眉，心中不由得有些
很重要么,当然重要,
当年华已逝,现他甚至给不起一个结发同生承诺。
言初南背过身去，默然半晌，“公主，臣无意娶妻，若是当真要娶，也不会是殿下。像是臣与公主这般两个性格完全不符人，是过不成日子。”说完后，他心中微微一哂，什么时候他也会拿“过日子”问题来搪塞问题了？他字典里向来只有规划和目标，从来不会有不可能一词，可现他知道当断不断，终必然反受其乱。
“正好，本公主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不愿娶，就给本公主寻出个文采不输于你青年才俊来，到时候本公主嫁了就是。”汤圆微抬下巴，目色微冷，淡笑着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则稳步走出去。
闻声赶来管家看着冷着脸离开公主殿下，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挠了挠头不得其解道：“大人……公主殿下，这、这是怎么了……”
屋里人低叹一声，嗓音又恢复了原先清冷：“公主殿下还是小孩子心性，过些日子就好了。”就像方才她脱口而出要嫁予他一般，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想来再过些日子她也该明白。
第二日上朝时候言初南果然一直留心入朝青年才俊，绍宣帝摸了摸刚刮干净胡子下巴，看着言初南盯着人家少年一个劲儿看，觉得甚是有趣。下朝后便将言丞相叫道御书房，还令人给他斟了一碗茶水。
“丞相，朕今日可是见你一直看着李秋容儿子。”莫不是丞相好男色？
不由得绍宣帝不多想，今日早朝上言初南实太过怪异了，就像那些老臣给自家闺女挑女婿似……与往常清冷气质极其不符。
“李研竹确是少有青年才俊，只是他考卷微臣也曾见过，思路倒是极好，只是文笔略粗糙，不过可堪大用。”言丞相皱了皱眉，又自顾思索起来：“不妥，总归是有瑕疵了，这样人心思不细，只怕不太会照料人。”
绍宣帝一噎。
……请问丞相你到底挑什么？
“如果是宋从安话……”言丞相一个人默默思考，“也是不行，此人才学不如李研竹，性子也过于跳脱，不是良宿。”
言初南挑挑拣拣竟是没找到一个配得上公主人，他看向绍宣帝严肃道：“皇上，依臣看来，公主殿下驸马人选还需谨慎些好。”
“丞相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朕公主是否要选驸马，只怕还得再过个几年吧。”
绍宣帝冷目一扫，心中刷刷冒酸水，他自己闺女捂手心里还没捂热乎，就已经让人记挂着找驸马了？谁敢娶他汤圆……他就……
“……”言初南面色一白，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为公主选夫，那昨日一番话，公主是为何意？
言初南想不明白，可他举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只怕与公主牵扯越来越多，他呼吸一窒，微微拱手：“皇上，臣要请婚假。”
……
言丞相要娶妻了。
这个消息始一冒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后整个皇宫人都将不可思议目光转向丞相府，言丞相不娶妻已成了一种习惯，而当这种习惯打破，几乎所有人都不适应了……当然，不可置信却是埋头被窝里汤圆。
原本已经决定要远离，可是消息传过来时候她还是心中有些难受，她躺床上一会儿想起围猎时候惊马，一会儿又想起山崖下温馨，这么些年来，她第一次遇上一个明明是不通武艺文弱书生，却带给她极大安全感男人。
然而这个人，要娶妻了。
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婚人，为什么偏与她决裂之后就娶妻？汤圆翻过来覆过去，半夜里却睡不着。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瓢泼大雨，哗啦啦响声不绝于耳。
守夜宫女倚床边熟睡。
汤圆坐起身，悄悄走下床，她没有点开烛火，也没有梳妆打扮，只拿了一件披风，毛绒绒将自己裹成一团。她想走时候，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即便这是皇宫，即便皇宫守卫重重。可是她有父皇赐下令牌，这样雨天，她挡一挡脸，也就没有人会看得清她是谁。
当落汤鸡一般**小公主被管家带到言初南面前时，刚刚起身还穿着纯白色亵衣丞相大人简直惊呆了。
“你来做什么！”他一把将她提进屋内，手下肌肤冷冰冰，他忽然想起山崖下同样冰冷触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不小心，可这第二次却是故意为之。她难道从来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么？
屋里暖洋洋，可汤圆却冷到了心里。
她冷得发抖，却依然盯着言初南双眼：“你要娶妻，是不是？”
言初南脸色阴沉可怕，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要娶妻？你喜欢她？你想娶她？不是吧！你只是因为我之前那些话感到苦恼了，想要摆脱我？言初南，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可你若是厌烦我，直说便是，何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把你自己擦干。”他神色清冷，递过一方白色浴巾。
“我只是来要一个答案，你若说讨厌我，我便走。日后，不管你要娶哪家小姐，我都不会再来无理取闹。”汤圆倔强抿着嘴，她身子微微颤抖，唇色发白，头发贴脸上，娇艳脸上神色无措。
言初南却觉心口微疼，既是心疼，也是不甘，多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他不想知道，有那么一刻，他也是欣喜。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
汤圆看着他，心头一酸，大颗泪珠落下来，断了线珠子一般，她抹了两把，还是止不住哭得厉害。
“你哭甚么。”
“你说自己老了，也不过是借口而已，若是当真喜欢一个人，哪管她是老是少？若是我话，怎会因为年岁之差而将自己喜欢人送给别人？想来这不过是你讨厌我说辞而已，我竟还当了真……好了，我回去以后就找父皇，要他给我指李研竹嫁了，也好遂了你愿，从此各不相干！”
“闭嘴！”言初南扣住她手腕，将她按倒床上，掀开被子往上一裹：“这么冷天也敢淋雨，你不要命了么？你命是我救回来，容不得你自己糟蹋！”
“你……”
“我没有讨厌你。”言初南声音突然放缓了许多，他怔怔道：“我比你大了远超二十岁，你不过才十五之龄，你有好选择。如果我娶了公主，倘若有一日寿命所限，我不了，你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活着。公主，请不要拿自己终身开玩笑。”
“那你喜欢我么？”汤圆缩被子里，黑葡萄般眼睛看着他，琉璃一样璀璨。
言初南笑了笑：“喜欢。”
“所以你不会娶别人？”
“我本就没想要娶什么人。”言初南顿了顿，有些无奈于消息传播歪曲方向：“请婚假，并不一定要真成亲。”他只是想多点时间休憩一番罢了，想来绍宣帝也不会追究他到底有没有娶妻。
“言丞相，本宫现躺你床上，盖着你被子，将来也许还会做你妻子，怀你孩子，现，你要想把本宫让给哪个青年才俊？”
做你妻子，怀你孩子……
言初南心口瞬间被软化了，他几乎不可抑制想到她身上冰凉触觉和婴孩软软嗓音，直到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臣不敢。”不敢让了。
千难万难，即便再多阻力，有她一句话，他也不敢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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