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一听眼睛都瞪直了,喜忧半参,喜的是找到了新的线索,忧的是另一人又趴下了,而且还被拉到了市医院,这下子纸里包不住火,学生中毒的真实情况再隐瞒下去就要出大事情了。
但所长毕竟是所长,狠狠地抽完手里的烟,对矮民警下令道:“布高,你立马去市医院打探情况,你……”所长指着女协警半天想不起名字。
“小美!”女协警响亮地回答道。
“就是你,小美,你立马去医院一趟,让主治医师整理一份详尽的病理报告,明天天一亮就给我拿回来!”
“可现在?”小美指了指挂钟,一脸为难的表情,现在才凌晨几点,估计天王老子降临也把人叫不醒啊。
“不管了,大局要紧,就是把医院掀翻了也要给我今晚落实。”
“哦。”已经困乏到了极点小美不情愿地应道。
“抓紧干啊,回来我给你转正!”所长拍着小美的肩膀说道。
小美立马精神振奋,啪地一个敬礼:“是!”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
天刚放亮,所长就给上面打电话,如实汇报情况,现在中毒的人不都是在派出所,想来毒物源也就不在所里,这和警方的关系应该就不大了,可电话一通,那边就传来了骂声,说是得亏清洁阿姨的老伴发现的及时才捡回了一条老命,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她交代她是在回收站处理垃圾的时候晕倒的,而那一车垃圾的来源就是龙潭街的。
刚刚有点盼头的所长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浑身发凉,难道说那堆有毒的垃圾是从派出所回收过去的。
所长立马派人介入调查,却与市公安局杨副队长撞了车,都查到了那一个毒物来源居然是一袋饼干,上面沾有一种黑色物质,经过化验,是一种工业化学液体——氟乙酸甲酯,属于剧毒物质,闻一下都能要人命。
追根溯源,那一袋子饼干是包装在一份快递里面,收件人叫做“小美真的很美”。
……
派出所里,昨晚上还洋洋得意的小美此刻灰头土脸,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网上买来的饼干居然携带剧毒物质,有洁癖的她就随手扔在了厕所垃圾桶里面,结果阴差阳错地让施叶接触上了,然后就一头栽倒了医院里面。
“你等着接受审查吧。”所长一脸阴沉地说道,布高立马将小美带了下去,小美心里那个叫屈啊,怎么回事都还没有闹明白。
安排完毕,所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查清楚了原因,小美一个人倒霉总好过全所倒霉,杨宏说道:“刚才局里传来消息,这次中毒事件不只是发生在我们市,别的地方也发生了类似事件,很有可能是暴力快递导致化学液体泄漏造成的。”
“恩,现在的快递员太没素质了,造成这样的悲剧,一定要严惩不贷,关闭公司都不为过!”所长一会儿同情一会儿愤慨地说道,却形同拉家常。
岂料杨宏脸色一转,说:“你说的没错,但清洁阿姨能够及时救治,为什么你们派出所的人没有及时发现中毒的学生导致他重度残疾呢,我想你们需要对此做个说明!”
言罢,杨红膀子一甩膀子就离开了,所长站在原地一愣,脚底发凉,又恍然大悟追了上去,边跑边喊道:“杨队长,你听我说啊……”
人还没追上,所长的声音就被一阵嘈杂声淹没了,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从派出所两边围过来了一群人,打头的女学生愤慨地举着小旗帜振臂高呼,后面的男生挽着袖子拿着棍棒,头上戴着红色布条,迎风飘扬,全都怒色满面气势汹汹,像是要把派出所大门给拆了。
三个身手利索地学生跳上了一辆马自达,哗地一下拉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杀人偿命!还有密密麻麻的签名,恍惚间让人想起了*广场学生抗议二十一条签约的场景。
派出所的人也跑了出来,围在所长身边,所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但还是稳住了脚跟,指着学生吼道:“你们是想干什么?”
“我们要你们给一个说法!”黑熊牛高马大,站在前方吼道。
“什么说法,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布高厉声喝道。
李丹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说道:“我们的同学出于自卫失手伤人,你们抓人要多快有多快,救牛东先的时候要多快有多快,我同学中了毒却被你们活活拖成残废,还不允许我们探视,难道你们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给说法,给说法!”霎时间人声鼎沸,上百名学生振臂高呼,气势磅礴。
女学生的话问得派出所的人哑口无言,所长望了一眼杨宏,杨宏正眼都不看。
“这是哪个学校的?”所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问旁边的小民警。
小民警低声答道:“是高鸿职高的,施叶就是那个学校的学生。”
所长恍然大悟,回头瞟了一眼乌压压的学生,眼珠子一转,回头说道:“你快去把学校领导给我叫来!”
“是。”小民警悄悄退回了派出所。
而就在这时,一群人从远方赶了过来,全都是农民工打扮,挎着夹背儿,扛着棒棒,还有的拿着钢钎、铁锹,挤进了学生大队,冲到了前方,一张张朴实憨厚的民工脸庞怒色满面,还有几个农村妇女两眼红肿。
“还我娃儿命来!”打头的一个棒棒军举着棒棒吼道,接着就是三四十号农民工的齐声高呼,声音比学生军的还要响亮。
这异军突起的队伍让一筹莫展的所长更加四顾茫然、心慌意乱,恨不得一跺脚扭头就走,可杨宏就在旁边看着,这样一走了之无疑是作死。
还是布高英勇,下了两级台阶,操着大嗓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瞎闹什么?”
打头的棒棒军哐地一声将棒棒杵在了地上,硬着脑袋一口重庆话说道:“被你们活活拖成傻儿的学生就是我的娃!”
“你的娃,他不是父母双亡了吗?”布高脑子缺根弦,理直气壮地问道。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妇女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布高的衣领,双眼血红地吼道:“他爹娘是不在了,但他是我老施家唯一的独苗,却还被你们害成哈儿,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接着妇女就撒泼打滚地拉扯布高,张牙舞爪地给了布高好几个响亮的耳光。
一旁的杨宏看明白了,这俩口子是施叶的姑妈姑父,带着一帮老乡来找麻烦,估计跟学生军都商量好了,不然职高的学生也不敢这么有恃无恐。
农民军这么一闹,学生军更加凶猛了,高呼声传得十里开外都能听见,挥舞的旗帜和木棍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布高额头汗水直冒,眼前的悍妇力壮如牛,使劲一拽都险些让人栽跟头,况且那铁扇一般的巴掌在脸上抽得火辣辣的疼,都能感觉到印下的红色拇指印,布高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虐待,一声大叫撩开了悍妇,顺势一巴掌抽在了悍妇的脸上,前方人群瞬间安静。
“你们这群疯……”
布高的怒骂还没喊出声,七八个棒棒军如同潮水般地一拥而上,布高如同砧板之肉一样被按在地上狂揍,施大姐是彪悍了些,但给大伙烧水做饭没得说,况且这帮衣冠禽兽的家伙理亏在先还敢动手打人,难道是觉得外乡人好欺负么?
紧张的形势一触即发,布高被狂扁,剩下的几个民警上前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站在原地发憷,所长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趁着人群注意力在布高身上绕到后方朝自己的丰田跑去。
施大姐理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叉着腰瞪着前面的民警,却发现跑了一个,当即勃然大怒,指着所长的背影吼道:“那个王八犊子想溜!”
刹那间,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全都盯上了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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