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怕是只能以药稳住娘娘和腹中的龙裔,等到娘娘清醒或者有力气生产时方可……万无一失……”
太医们的话说到最后,声音都低到了尘埃里面,身子更是完全贴着地面,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名门弃少)
是的,如果只是要保住孩子,那么他们便可以用开膛破肚取出孩子即可。七个多月的孩儿,虽不足月,可仔细的养着,终究还是能够活下来吧?
这样的做法或许残忍,可终究还是能暂时保下孩子一条命。
可如果要大小全保,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拖。
不是拖着等莫伊清醒过来,而是拖到莫伊自己咽下那口气。
这样,也不算是他们让娘娘和龙裔冒了生命危险,而是被什么惊了胎气的娘娘自己选择的路。
说这番话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眼神明亮身姿富态的老头儿。
宫中的人,无关身份地位高低,能一路顺坦着走到或胡子花白或青丝白雪的,都是成精的人儿。
他没有说怎么保,也没有说是否保得住,他说的,只是用药先稳住莫伊和腹中的孩子。
这不是说莫伊一定有危险,也不是一定没有危险。(
龙帝凤皇)
“老臣惶恐,敢问陛下一句,是因为什么惊了娘娘的胎,以致娘娘出现类似早产的阵痛?”
最后一句,老太医用了类似早产这四个字。
而这四个字,不但没让君淡然一直拧着的眉头稍稍松开一点,反而拧的更紧:“什么叫类似早产?”
只听说过早产的,顺产的,可没有听说过类似早产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词儿?
是个什么事儿?
“娘娘出现的阵痛,可能是生产前的阵痛,也可能是胎气不稳所致。因为娘娘的羊水一直没破,老臣就斗胆猜测,这或许只是惊了胎气后的类似早产。”
老太医的话说的模棱两可,眼神微微暗淡,他想说的意思怕是新婚燕尔,君淡然的不知节制吧。
可此时君淡然哪里有心思去追究老太医隐晦眼神下的意思,他的一颗心已经被老太医的话一下子凉到了底。
惊了胎气,是什么惊了胎气?
自然是自己身上的血色鸳鸯咒,和那满池血莲。(
从零开始)
他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是被那个噩梦吓的乱了分寸,为何挑选在此时和伊儿说了这么一番话,做了这些糊涂事?
七个多月的胎,确实是稳固了,可早产的,也往往是这样的胎。
最主要的,这样的胎,若一个不慎,母子俱完。
是的,母子俱完啊!
那满眼的血又涌了上来,那道诅咒如惊雷一般落下,骇的君淡然面无人色。
难道拼尽所有的布置好一切后,还不待万事俱备,那股东风就已经吹不到这深深坤宫之中了吗?
深深的看一眼大床上那个面色卡白,即使气如游丝依旧蜷缩着身子的娇小人儿,君淡然忽然一巴掌狠狠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君淡然,那么多难熬的岁月你都忍过来了,为何不能等到伊儿平安生下孩子,再告诉她这一切呢?
你孤傲什么?自持什么?又自以为是什么!
你的心里苦,你的过往痛,难道你就要把你所受的痛苦又加在伊儿和孩子身上吗?你还配为人父,为人夫吗?
懊恼和悔恨如浪一般袭来,又从浪中分离出一丝丝的水藻,缠绕禁锢着君淡然的心,让他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大主宰)
“陛下——”守在身侧的李公公一声惊呼,一边赶忙来扶住君淡然,一边呵责那些太医并劝慰君淡然,“咱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也听不懂老太医们的高深法子,但是咱家知道瓜熟蒂落,知道娘娘和龙裔不能折损!陛下是真龙天子,多少苦难都熬过来了,难道还能没法子吗?宫里的太医不行,那咱们就请宫外的,他朝的。咱家不信,倾尽天下之力,还找不出个能救娘娘和龙裔的?”
李公公不过是个很君淡然一般大小的,虽然他眼宽心活,略懂医道,可莫伊此刻的情形,他却是不明白了。
明明是出现了生产的征兆,却又只是个类似早产。而要顺妥的诞下龙裔,娘娘的命可能不保。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混乱的情况?
李公公的眼睛生的很漂亮,黑漆漆的闪动着光泽和精明气儿。
他是一路跟着君淡然从血海人骨中爬出来的。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惊了娘娘的胎气。回想自己头一次见到那般嗜血的陛下,他不也被吓的当场就尿了裤子?
虽然娘娘胆色过人,可也难保架不住陛下那般模样的惊吓呀!
更何况,或许还知道了自己腹中这个孩子也可能会变成这样的人。(
强悍老公你够狠)
这怎叫娘娘不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分明是刚出一个火坑,又掉入了一个地狱,只有更可怕!
李公公的心思百转,口中也没有停下来:“陛下,既然太医们说能先稳住娘娘和龙裔,那陛下应该即刻下旨寻找名医。圣旨不能说娘娘早产,只说菱宫的那位又不好了,陛下以为如何?”
李公公不愧为御前第一人,一番话下来,不但让君淡然冷静了,也帮着他出了主意,最重要的,他还没有丝毫刻意提起过什么。
听着李公公的话,君淡然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
是的,菱宫的那位。
菱宫那位缠绵病榻近十载的那位。
“来人,即刻按照李公公的话传旨下去。另外唤青萝青萍进殿伺候,太医院即刻开方子配药,如果有一丝差池,休怪本尊不客气。”
……
……
莫伊感觉自己就像从一个山渊又掉进了另一个山渊。(
阳光大秦)她分明能听清除太医们和君淡然说的每一句话,可她就是飘不出这座坤宫,离不开这座寝宫。
她能感知到腹中胎儿逐渐安静的气息,能感知到自己附着的那具身子依旧温暖。可自从她的意识主动离开那具身子后,她就再也回不去。
就像被人拒之门外一般。
是的,是拒之门外。
就像她莫名穿越重生一般,在那具气如游丝的身体里,她实实在在的感知到了另外一个灵魂,另外一个真实的莫伊。
如果说她害怕将孩子带入无尽的未来而选择主动毁灭自己,那此时此刻,她感知到的却是那个比白狐天醒还要微弱的魂魄正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保着腹中的孩子。
这让她惊讶,也让她惊叹。
前世的自己,记得的只有亲身母亲的模样,至于她的温柔回护也好,怒骂指责也好,她从来没有机会感受。
她的爹爹是这世上顶好的男人。却因为母亲的离世而变的时而疯癫,时而清醒,能给予她的温暖,也是半支片刻。
所以,她着着实实被这强大而坚韧的母爱而惊住了。
分明的气如游丝,分明的垂死挣扎,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强大母爱给震慑住,生生将这没来得及的早产,给拉到了可以生产的地步。
“噗——”一声如水洪破闸的轻微声响终于在第二日阳光铺满大地的时候响起,正在给莫伊擦身子的青萝尖着嗓子就叫了起来:“来人呐,主子羊水破了——”
……
……
还是那座无名宫苑,还是那排破瓦残红,唯一不同的,是一道白影从暗处走到了明媚阳光下。
白的衣,白的肤,白的发,白的脸色,白到比雪还白三分的男子。
容颜分明毓秀,神情分明恬淡,气质分明清新,可那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眸,却叫白狐天醒这般强大的生物,也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和他对视。
白衣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就如一尊白玉瓷儿的观音大士站到了尘世间,带着一股子怜悯和清冷高贵劲儿。
男子没有看白狐天醒的异常,也没有注意那明晃晃的日光是否有些刺目,他只幽幽的盯着坤宫方向,说了淡淡的一句话:“该来的,始终会来啊……”
……
……
而同样是在天朝皇宫中,那座名为菱宫的奢华宫殿,却在莫伊羊水破的瞬间,涌现处一股滔天的血腥味儿,阴深深的,渗人。
……、
……
羊水破了,就不是类似早产了。
君淡然的圣旨才刚刚贴上了洛城的城头,还没来得及发往外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刹那间就全慌乱了。
这不是莫伊的早产有多么可怕,而是他们昨夜的说辞太可怕了。
类似早产?
什么叫类似早产?
身为国手圣医,掌着天家性命,握着天家血脉,可他们只诊断出了一句类似早产?断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症状,而最要命的是,这个模棱两可的症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这该叫什么事儿?
叫丢官丢命丢九族的事儿。
“若娘娘和孩子有半点差池,本尊定叫尔等好好尝尝本尊的手段。定能叫尔等即便下了炼狱,也不敢相忘。”
君淡然的语气很平静,君淡然的脸色很平静,君淡然甚至都还把脸颊之上的金色描画给画的一丝不苟。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就是这样的冷静,就是这样的风轻云淡,却让众人清清楚楚的知道——若娘娘和小主子不好了,便是他们永生永世也别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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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立秋,天气很凉爽,亲们心情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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