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熄灭的灯火红烛,从来都是被黑暗笼罩的地下都市——吉原。
街道上来来往往,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或许上一个和你擦肩而过的还是幕府的高管,可是下一个冲你迎面走来的或许就是攘夷志士中的一员大将。
隔着一条条的框架,衣带宽松的女人们或慵懒地半躺着,冲着街上行走的男人抛个媚眼,或拿着烟枪,悠悠的吐出一口浓浓的白烟,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迷晕的快丨感,也有的女人那张精致的红唇微张,和身边的人低低的讲着什么,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惑人心智的轻笑。
只是这些也不过只是表面而已,在吉原生活着的不止是从事着这些职业的女人,还有很多的人会呆在更角落的地方,比如说……
筱原八重惊叫一声,然后咣当一声丢掉了自己手中猛然间着起火来的锅子,沸腾的油瞬间四散开去,引得旁边的人一阵逃窜,地上一面已经焦糊,一面却还是生的肉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筱原,你真的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么?”听到厨房里的声音,从外面探头进来的是厨房的总管,叫做山下雅,已经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因为眼角和嘴角的皱纹无论如何都无法用白粉掩饰住,所以才退了下来,因得一手好厨艺,所以掌管了这一片的厨房。
此时的山下雅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厨房中的惨状,极度怀疑自己是否该给她换个工作——为什么明明看上去一副聪明相,但是却能够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砸了四个锅子?!月咏大人把她介绍过来真的不是来砸她场子的么?!
“山下桑。”就在山下雅忍不住就要出口训斥筱原八重的时候,温和的少年音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山下雅一侧头,看到门口穿着和服浅色头发少年,脚边是一直肥肥圆圆的猫咪,“你可以先去忙别的,八重这边我来帮忙吧。”
山下雅对这个不论脾气还是长相都甚是讨人喜欢的少年很有好感,略一沉吟,就答应了:“那好吧,记得早点把菜端出来,客人们会着急的。”
“hai~”轻轻应了声,等山下雅转身出了门之后,夏目贵志看了眼厨房里的惨状——刚刚还在火上的油锅整个儿都翻了过来,贴在地上,因为这个,厨房里很多人都已经为了避免殃及,所以选择了离开这个地方。
先蹲下腰,把地面上的一些残渣收拾掉,然后拾起了锅子,放到水槽里冲了冲,整个过程中,筱原八重都只是在旁边看着,对于夏目贵志的一系列动作而发愣,颇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那个……”她正想说自己来,却被对方轻轻的一笑堵回了所有的话。
“还是我来帮忙吧,万一再打翻山下桑一定又会过来的,到时候挨骂的就是八重你了。”手中的油锅被冷水一冲,发出滋滋的声响,挽起袖子,露出纤细不甚健壮的胳膊,刷刷几下的动作可以看出少年有不少家务活的功底。
“是要做什么?”他撇过头,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筱原八重问道。
“是煎肉。”
煎肉是饭桌上很常见的一种菜,把切片的肉放在油里面煎过之后,捞起来,再淋上酱汁就可以了。但是之前她老是把握不好肉煎的熟度,而油锅里飞溅的滚烫油滴触及了手上裸丨露的皮肤,导致手一抖,才会导致翻锅。
夏目贵志了然地点点头,拿起刚刚洗刷干净的锅子放到开起来的灶上,然后示意旁边的人过来:“来,先握住柄。”
“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筱原八重只好根据少年的指示一步步行动,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刚刚被溅到的油滴的滚烫感,让她条件反射的一个瑟缩。
注意到了筱原八重的手上几个红点点,夏目贵志也不戳破,先在锅里倒上了油:“先等油熟了……恩,大概等个三十秒,油开始冒烟差不多就好了……”
少年的解说很详细,她也听的很认真,很快的油锅上方就有白烟冒出。
“然后就是放肉了……就像这样……八重你自己试试?”先做了示范的少年回过头看她,示意她自己来。
学着少年的样子,用筷子夹起一片肉,轻轻的放到正在冒烟的油里面,虽然有细微的油滴溅起,但是比刚刚的情况好多了,也没有碰到她的手,让她松了一口气。
“最后就是掌握肉片的生熟……来……”
少年的动作让筱原八重整个人猛地僵硬了起来,为了握住她手中的筷子,掌握翻肉的动作,夏目贵志可以是从背后整个儿把她环住了,因为身高缘故,他的下巴时不时地碰到她的肩膀处,一只手还掌握着锅柄,刚好覆盖了她的手。
——等等!脸上烧起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的脸也被煎过了么这不科学!
“……默默在心里数数,大概十秒翻一个面,动作轻缓一点,就不会有油滴溅起来了……”少年还在不急不缓地给她解说着,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后颈。
“那个……贵志?”她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要开口提醒他这个不怎么合适的姿势。
“恩?什么?”少年困惑地侧头,刚好对上近在咫尺的少女的面孔,近的还能看清上面细细的毛孔,几乎只要一个探头,他就能够亲上对方的脸颊。
“不……没什么……”她摇摇头,强迫自己的视线定在锅子里的肉上面,“那、那个,现在是不是可以翻了呢?”
——该死的dokidoki的心跳越来越快qaq快正常起来啊……好糟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啊,是可以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到底在纠结点什么,少年握着少女的手,控制着筷子给锅里的肉翻了个身,另一面已经微微呈现一种淡褐色了,“就这样子,多翻几次……等肉看上去呈再深一些的褐色的时候,就说明熟了,可以起锅了……”
解说完毕,筱原八重感觉到背后那个热源的离开。掌控了技巧的筱原八重对于手上的活计慢慢开始熟悉起来,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似乎在准备煎肉的酱汁的少年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开了口:
“呐……贵志,你……完全没有感到不安么?”突然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突然在眼睛睁开的时候看到了床边坐着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事物都变得能够轻易击毁自己的三观……这个人,居然还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然后在这里慢条斯理地教她怎么做菜,该说他心态好,神经大条呢,还是善于隐藏。
“不安?”脚边的猫咪似乎在刚刚就消失不见了,应该又是跑出去玩了,少年头也不回,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后轻笑一声,“我没有八重你想象的这么坚强啊,我也是人,当然会不安,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完全没……”可是他的话语可不像是他那样说的“不安”,而是一种已经接受了所有的释然。
“哎?因为这股不安,在看到八重的时候完全消散了哦。”少年转过头来,温和的微笑让筱原八重心里微微一动,“我没有在你的脸上看到不安,所以我能够由此知道八重一定有让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原地的方法的,不是么?”
“………………”被说中了!原来不是这个少年太会隐藏,也不是他神经大条,这个少年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可、可是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呢?!毕竟你也知道那里对我来说有多危险吧?”因为被看透,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别扭地她说道。
“虽然对八重来说,那里很危险,但是同样是有着羁绊的不是么?那里是你出生的地方,奴良桑还有你的其他好朋友也在那里,所以你一定会回去。”少年浅笑着,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
“………………”完全反驳不能!这种感觉意外的糟糕啊……
默默地扭回头,然后看着自己锅里慢慢变熟了的肉片,按照刚刚少年说的,先用网勺把多余的油滤掉,然后依次排整齐,放在被擦得干净的盘子里。
另一头的少年把早就准备好的酱汁拿过来,慢慢地淋到上面,勾人的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两人似乎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刚刚那个话题。
“夏目夏目!!我闻到了好吃的东西啊!”厨房的门被拉开,然后探进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嗷!是肉啊!”
“biaji——”什么东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的声音,一下子端高了盘子的夏目贵志看了眼摔在自己脚下的猫咪,出声道:“不行,这是给客人准备的,猫咪老师你不能动的!”
“哼,愚蠢的夏目,我尊贵的斑大人肯尝一口试试味道是这盘肉的荣幸!”不死心的圆滚滚的猫咪一蹦一跳的,使劲想要够到少年手上端着到的那盘肉,但是碍于海拔问题一直无法得逞,“可恶的夏目!!啊——”
看着被自己一掌拍下去,然后脸部亲吻了脚下榻榻米的猫咪,筱原八重没有一点愧疚心地收回手,然后对着旁边的少年一笑:“撒,贵志我们先把东西送出去吧。”
“好的,我想山下桑也该着急了。”少年仿佛没看到脚边的障碍物,直接一脚踩了上去,拉开门就往外走。
筱原八重紧跟其后:“哎呀呀,贵志果然是娶回家的男人中的首选,现在下厨房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虽然八重你夸奖我确实很开心,但是我还是想纠正,不是‘娶’而是‘嫁’哦,以及我觉得我还是少年的阶段,没有够上男人的年龄层次。”
“只是细节而已,不要在意嘛哈哈……”
背后已经躺在榻榻米上泪流满面的猫咪使劲用自己的小爪子挠着地上的榻榻米,心底阴暗的诅咒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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