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曼凝！”
这一声好像霹雳闪电击在曼凝的心口，她猛然回首，看到凤绝正负手站在她的身后。（
逍遥弟子都市行）
他长身玉立，俊逸的五官如抹寒冰，冰魄般的黑眸里闪着慑人的寒意，目光如电直直地盯着她，森然启音：“果然是你——冷曼凝！”
曼凝反倒平静下来，她哑然而笑，这个男人要想弄清一件事情，果然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是个答案而已，他的风格不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吗？却偏偏非要大费一番周折，直等到确认了她的身份再出手，实在可笑！
身旁的冰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弄不明白，小姐明明姓沈，为何平王要称她冷曼凝！但她不敢多问，已经跪拜下去，口内道：“奴婢参见王爷！”
曼凝缓缓起身，清冷的瞳眸毫无感情的睇着凤绝，讥嘲地冷笑：“你假传圣谕把我诓骗了来，难道就不怕来日皇上追究？镇国公府的人可是都知道我被平王的人接进王府的，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平王府，你平王难辞其咎！”
“哼！”凤绝冷哂一声，阴险地道：“你被已故王妃冷曼凝阴魂所缠，暴毙在梅园里！就算皇上追究，这个说辞也过得去！”
就算过不去，反正达成目的，凤德承总不会为死了一个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郡主，降罪亲生儿子！
如意算盘早都打好了，就专等着她上门送死！
“王爷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曼凝轻轻摇首叹息，似乎很不理解。然后，她不着痕迹地用绣鞋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冰蝶，示意她起身。
冰蝶从两人的对话里早就听出不对劲，但并不清楚曼凝和凤绝之间到底有何恩怨。省起曼凝嘱咐她要形影不离，当即顾不得等凤绝的恩准，便起身立于曼凝的身侧。
凤绝冷眼觑着曼凝，打量许久，微微点头：“冷曼凝，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尽管容貌变了，她的性格、气质甚至是一些习惯性的动作并未改变。借尸还魂的事情居然真得存在，看来她实在死得不甘心！
“臣女是沈府嫡出长女，不姓冷！王爷总是自说自话，臣女实在听不懂！难道王爷过度思念已故的平王妃，得癔症了吗？”曼凝讥诮地微笑着，她牵着冰蝶的手，示意她无论什么情况之下都不要离开。然后轻移莲步，趋近凤绝，用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耳语道：“如果王爷实在思念前妻，不如去阴间陪她吧！”
等凤绝察觉到不对劲，曼凝已经出手了！
一条墨色的细绳如闪电般弹向凤绝，径直缠绕上他的脖颈，顿时勒住了他的咽喉。凤绝大惊，却没有慌乱。他忙以指代刃，划向颈间冰冷的绳索。他内力雄浑，注满真气的指尖犹如利刃，就算是铁链钢索也会被斩断。
细绳突然松开，张开嘴巴，转而咬向他的肩膀。凤绝忙曲指弹去，将那条诡异的绳子弹落在地，只见细绳在地面蜿蜒爬行，竟是一条蛇！扁扁的蛇头高高昂起，吐着鲜红的信子，碧绿的毒牙闪着诡异之色，冲着凤绝发出嘶嘶的攻击之声。
饶是凤绝武功绝世，反应速度够快，也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是稍错半分，他就可能被毒蛇咬中。在捕蛇技巧方面，他远不及凤翔，还不等他想出怎么对付这条怪异的小蛇，就看到那条蛇再次弹跳起来。
细细的蛇身绷直犹如一把锋利的刺，直直地插向凤绝的胸口。
凤绝忙拔出随身佩戴的雪魄宝刀，斩向袭来的小蛇。
“铮！”锐厉的箫声好像要刺破人的耳膜，竟然生生将凤绝斩下的那一刀抵挡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凤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奇功——她用箫吹奏出的音符可以当作飞刃，跟真刀实枪相抵抗。
音刃抵挡住了凤绝斩下的那刀，蛇身恰好躲过利刃，趁机插向凤绝的肋下。
“咔！”尖利的毒牙遇到阻碍无法刺穿皮肉，因为凤绝衣内穿着软甲，刀剑不入。
小墨咬着凤绝肋下的衣服不肯松口，细细的身子懊恼地弹抽着，它就没见过如此狡猾难对付的家伙！好不容易咬中了，里面居然还穿着护甲！
曼凝见凤绝的雪魄刀欲斩向他腰间的小墨，忙奏箫指挥小墨躲闪。她的心不停下沉，假如偷袭失败，无论是她和冰蝶或者是小墨，都将意味着死亡！
可是，小墨好不容易近了凤绝的身，不能让它轻易离开！曼凝心头灵光一闪，她眯眸凝神觑向凤绝，慢慢的，她的目光可以透过他的外袍看到里面穿着件及腰的马甲背心，主要护住身体要害部位。弄明白了对方的防御位置，她立即用箫声指挥小墨咬凤绝的胳膊和大腿。
小墨的牙齿有剧毒，只要它能咬破凤绝的皮肉，就有扳回劣势的希望。
仗着身体的灵活，小墨快如闪电般在凤绝的周身游走，游到肩膀、胳膊或者大腿处，就会顺便咬一口。
箫音铮铮，声声充斥着无限杀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音刃割伤。音刃有声无形，不像普通兵刃那样可以随时辩别方向，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有丝毫大意。凤绝内力雄浑，临战经验丰足，再兼之曼凝刚刚练至驭兽经第四层，修为不是很到家，另外还要顾及冰蝶的安危，能力受到掣肘，不能充分发挥，因此他还能应付。
可是，他很惊诧她深厚的内力，想不通她究竟是如何练成今天的本领。
曼凝跟凤绝交手的时候，便腾不出精力来指挥小墨。失去了引领之音的小墨又开始捡凤绝的心口后背噬咬——因为攻击对手要害是兽类的本能。
可是小墨是灵蛇，又跟曼凝心灵相通，它依希感觉出来曼凝的意思好像让它咬遍他的全身。于是，小墨继续不遗余力地在凤绝的那件外袍的各个位置制造各种牙印。
凤绝又要抵挡曼凝的箫音进攻，又要抵防小蛇的攻击，一时间左支右绌，险相环生。眸光不由流露惊骇之色，隐隐感觉如果不趁着此时她羽翼未丰赶紧除去，那么她将会成为他人生路上最大的劲敌之一，棘手程度不亚于凤翔。
“……小姐，我怕！”冰蝶紧紧地拽着曼凝的衣角，跟随在她的身侧。可是刺目的刀光，凌厉的杀气，令她心惊胆寒。
曼凝顾不上安慰她，只能用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跟她分开。跟凤绝的厮打耗去了她绝大多部分的精力，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熟知凤绝的行事风格，若是错过此时诛杀他的最佳时机，让他等来援兵，她必死无疑！因此箫声更急促，杀机凌厉。
酣斗到最激烈的时候，眼看凤绝落入下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妖女！”
随即，身后有凌厉的风声袭来，直取曼凝的背脊。
“小姐，小心身后！”冰蝶发现了偷袭，忙出声提醒。
曼凝险险避过一击，转眸睇去，顿时冷笑——原来是乙元道长！
前世今生，凤绝铁心置她于死心，就连用的法子都毫无二致，真是可笑！
乙元道长拦截下曼凝，凤绝总算可以腾出精力专门对付身上的那条小蛇。没想到这条蛇狡猾得紧，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滑下凤绝的身体，“吱溜”滑进了旁边桌案的缝隙里不见影踪。
凤绝大怒，一掌劈去，将整张桌案都震碎，上面摆设的物品忽啦啦散落地面，看起来更乱，寻找那条细如筷子般的小蛇更不容易。
不过随着小墨的退出，现在的情形是两对一，曼凝明显处于劣势，而且她还要保护身边的婢女冰蝶。
“王爷，此妖女是冷曼凝魂魄附体无疑，万万留她不得！”乙元道长撩起拂尘，眼中涌起狞意，趋近主子身侧献计道：“依贫道之见，还是将她万箭穿心之后洒上符水再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凤绝胸口剧烈起伏着，眼角跳动，半晌，哑声道：“本王已经安排妥当，你只管照着吩咐去做！”
乙元道长略略迟疑，颔首道：“贫道遵命！”
接下来，由乙元道长出手，凤绝在旁边观战。
曼凝别无选择，只能上前迎战。她知道凤绝在旁边等合适的偷袭机会，她必须要出奇制胜。虽然奇怪凤绝为何没有叫来府里的护卫以多攻少，但恐怕另有阴谋，她丝毫不敢大意。
跟乙元道长交手，曼凝拼尽了十二分的力气。她知道这个凤绝身边的心腹极不好对付，而且擅长符咒邪术，如果一个不小心着道，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铮！”曼凝聚丹田之气，奏刚罡音刃，全力射向乙元道长。
尽管事先对曼凝的音刃有所了解，乙元道长还是被逼了个措手不及。他在道学上造诣颇深，但实际武功内力修为远不及凤绝。刚交手就有些狼狈，因为曼凝的音刃实在太过于神出鬼没，无迹可寻。
“铮铮铮！”箫音更急，曼凝的脚步更轻盈。裙摆飞扬，她巧妙地躲避着乙元道长的拂尘，专捡他的要害部位射去音刃。
对付乙元道长绰绰有余，但她全身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还要保护冰蝶，旁边虎视耽耽的凤绝随时在等着对她下手的机会，因此丝毫不敢大意。
她的脊背尽量躲开凤绝所在的位置，确保在他出手偷袭的时候，可以分奏音刃射他。
“此女果然狡猾！”乙元道长丝毫没占到便宜不由着急，连连对凤绝打眼色，示意他唤进外面埋伏好的兵力群而攻之。
凤绝却似乎并不着急唤人进来，笃定地冷声道：“在我王府重地，难道还怕她反上天去？瓮中捉鳖而已，让本王仔细瞧瞧，这个女人究竟长了多少本事！”
主子的话就是圣旨，乙元道长无奈，只好硬着头发，说：“是，属下尽力！”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他用三昧真火点燃了，然后挑在拂尘之上，径直向着曼凝射去。
曼凝知道那火星沾不得半点，赶紧一个转身躲开，同时奏出一串音刃，如回旋刀般弯曲着缠绕向乙元道长。
回旋式的音刃堪比绞索，但拥有绞索无法媲美的优点——它斩不断，有音无形，无处不在。
乙元道长大骇，顾不得再向曼凝射三昧真火，赶紧收回拂尘自救。一通手忙脚乱之后，他总算将那串要命的回旋音符摆平，还不等他喘口气，又一串音符袭来，也是回旋式样的。
曼凝练习音刃时间并不久，经验需要在实战中积累，如果不是被乙元道长逼迫，她还不知道回旋式音刃有此妙用威力，倒要好好感谢他！
此时，旁观的凤绝沉不住气了，他必须出手，否则乙元道长就要血溅当地！他的目标是曼凝身侧的冰蝶，只要伤了冰蝶，曼凝就会分心，便可以趁机捉下她！
可是，情急之下他忘记，暗处还潜伏着一个杀手，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身形方动，那个杀手也出动了！
小墨像一根黑色的利刺，从一堆碎屑物什里面，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插向凤绝的腿部（看来隐蔽的这段时间，它终于领悟了曼凝的意思）。假如被它咬中，凤绝无疑即刻中毒。
凤绝震怒，他想不到一条冷畜居然有此智商，知道他身罩软甲背心，竟然不再袭击他的要害，而是专攻他的下盘。（
灵域）无奈，他只好放弃攻向冰蝶的那一刀，飞身跃起，躲过袭击。
他自保倒是没问题，但是这样一来，就腾不出手去助乙元道长了！
乙元道长的情况愈发狼狈，节节后退躲避如影随形的音刃，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正在此时，一连串的回旋音刃像漩涡般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急。
拂尘舞动得更快更急，拼命打散那些音刃，乙元道长几乎累到虚脱，最后三枚音刃突然就势拔高，齐齐向着他的脖颈割去。
用尽最后的力气，拂落两枚音刃，最后一枚音刃只是被拂尘须轻挡了一下，略略滞缓速度，却到底还是扎进了他的喉咙。
乙元道长的喉咙顿时出现一个血窟窿，沽沽流出鲜血，他大睁着两眼，嘴巴张开，然后直直地栽倒地面。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乙元道长，曼凝心头涌起嗜血的兴奋！——血债需鲜血来偿还，她终于除掉了一个仇人！
不过她知道乙元道长是只老狐狸，最后那枚音刃又被他的拂尘略挡了挡，力道减弱许多。她怕他诈死，正准备再补上一串音刃，凤绝已经扑上来了。
这次他手里换了兵刃，雪魄宝刀换成了御赐的辟邪剑。曼凝前世临死前就曾数度被此宝刃逼退，入魔的她害怕辟邪剑。
不过，今天的曼凝似乎对辟邪剑并没什么畏惧，她巧妙地躲开剑刃，回首吹奏了一串回旋音刃。
在跟乙元道长打斗的过程里，曼凝不但很快掌握了回旋音刃的使用，而且还能连续吹奏回旋音刃，连绵不绝的音刃就像一圈圈的漩涡，死死围绕着在中心点的目标攻击，直到对手倒地。
凤绝的功力远胜乙元道长，但对这种连绵不绝的音刃阵还是心生惧意。他挥舞着辟邪剑，不停地击飞音刃，尽管这些飞刃伤不到他，可是这样不停不休地被动还击将会消耗他大量的体能。反观曼凝就轻松得多，她只是聚气丹田吹奏箫声，体能消耗方面远远比他小得多。
额头不停渗出汗滴，凤绝咬牙，怒喝道：“本王留你一条性命，你快快停手乖乖就缚，否则仍然让你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哈！”曼凝忍不住讥嘲地笑出声，他让她乖乖就缚？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单纯好骗的冷曼凝呢！“冷曼凝那个傻瓜早已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了！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索命的恶鬼！凤绝，纳命来！”
“铮铮铮铮铮……”箫声愈加急促，奏出的每一枚音刃都含着嗜血的仇恨，狠狠射向那个仇人！
“疯妇！”凤绝大急，再顾不得许多，连忙扬手抛出一枚丸药。
“轰”丸药炸开，发出声响。几乎与此同时，门窗齐齐被撞开，涌进来无数手持雪亮兵刃的护卫。埋伏早就设好了，不过凤绝直到此时才启用外面的伏兵，倒让曼凝有些不解。
龙夜孤率领八名精锐护卫持刃拦截住曼凝的去路，“当当当当当……”一连串兵刃撞击声响，九人齐齐挥刃挡开了所有的音刃，将凤绝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
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凤绝忍不住挥袖试了把额角的冷汗，心有余悸，却是更恼怒了。“拿下她，不惜任何手段，要活的！”
要活的？曼凝闻听此言倒是精神一振。她知道凤绝留她性命只为了更歹毒的折磨她而已，这跟当日土地庙前黎珊坚持要留她的活口同样目的！不过，既然要活的，这些护卫就会忌惮出手的力道，她便可以杀出一线生机。
瞬间，所有的门窗洞开，伏兵潮水般不停地涌入，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她彻底淹没。哪怕她的音刃再厉害，也斩不尽千军万马。
“小姐，你不要管我！自己杀出去吧！”冰蝶心胆俱裂，她知道今日不能幸免，便不想拖累曼凝。
她不知道大小姐跟平王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可是她看得出来，大小姐对平王那种不死不休的蚀骨仇恨！好在这几个月，大小姐又是练百花丹又是练驭兽经，功力大增，否则面对这么多的护卫，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
可是，没有武功的她成为了拖累大小姐的包袱，如果没有她，大小姐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别胡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会丢下你！”曼凝愧疚地看了冰蝶一眼，明知道平王府是龙潭虎穴，她还是带着她来了！前世，她连累了青儿和兰儿的性命，今生，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再让冰蝶步她们的后尘！
“拿下她，要活的！至于她身边的那个丫头，死活不论！”凤绝显然早就打算好了，先用车轮战累得她精尽力竭再擒下她的性命！
曼凝嗜血绽笑，她拉着冰蝶，轻盈挪动脚步，躲进了一架庞大结实的红木屏风后，再次吹奏魔音箫，却是在召唤群兽。
寡不敌众，她必须要召唤群兽助战！
夜晚的紫云城能召唤来什么兽类？她完全没有把握！好在倾刻间，她的援兵便先后赶到了！
“扑楞楞！”黑影舞动，伴着刺耳叫声，上百只黑影飞进了梅园，飞入了被刀光剑影包围的华丽寝宫。
“是猫头鹰！”冰蝶看到了希望，惊喜地喊起来。大小姐召唤飞禽的本领很厉害，她曾多次亲眼目睹过的。
曼凝精神一振，她快速奏出音符，指挥这些从天而降的飞兵对付那些围攻她的人！
“啊啊啊！哪来的鸟……”
“啊！啊！当当……”
惨叫声伴着兵刃落地的声响，不断有护卫被猫头鹰抓伤手腕和眼睛，自顾不暇，再不能去攻击曼凝。
不过，伏兵实在太多了，几乎要将偌大的寝宫塞满，曼凝只所以还活着，因为凤绝下令要活口，否则她早就丧命在乱刀之下了。
冰蝶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她紧贴在曼凝的身后！那些伏兵顾忌着曼凝的生死，自然也就不能拼全力杀她！再者，冰蝶只是个丫头，杀了她没有任何的奖赏，也就懒得脑子专门对付她！
反正，只要拿下了曼凝，躲在她身后的那个丫头自然也难逃活命！
龙夜孤是绝顶高手，他率领的八名精锐护卫个个俱是一流高手，九人联手围攻曼凝。
不过曼凝凭着灵活的脚步，轻盈的身形，巧妙地躲闪着。她用魔音箫调集来几十只猫头鹰攻击九人，可是只能阻挡一时。以九人的武功，斩尽这些鸟只是时间问题。
曼凝要的就是拖延一点儿时间，好再做筹划准备。
深吸一口气，悠扬的箫声划破寂静的苍穹，传出很远很难远……她需要更多的飞来神将，可是夜晚时间，她只能召唤来夜行的鸟儿……
猫头鹰越聚越多，大约有五六百只，这个规模已经极具可观，估计把整座紫云城方圆附近的猫头鹰都召唤了过来。
但是，几百的鸟儿仍然不是伏兵的对手，凤绝调集的护卫足有几千，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看样子为了今晚的埋伏，他下足血本，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曼凝的鼻尖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知道如果一旦猫头鹰被召唤完，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应该还有夜行的兽类……可是，除了长翅膀的鸟儿，其他的兽类根本不可能翻越过平王府高大的围墙赶来救援她！
如果有会飞的野兽就好了！曼凝这样想着，却只能摇首苦笑。她在做梦呢！野兽哪能长翅膀！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
平王府大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八宝缨络马车，随从护卫数百人，个个手持利刃，骑着骏马，虎视耽耽地盯着大门。
然而，王府大门始终紧闭，半晌才有一个府丁踩着竹梯爬上高墙，对着外面喊道：“我家王爷身体不适，吃了药早早歇憩，请六殿下改日再来！”
“放肆！晋王殿下亲自拜会四殿下，竟被拒之门外，到底是四殿下目无下尘，还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假传消息！”张振群迈出几步，对着站在梯子上的府丁厉声喝斥。
那府丁知晓厉害关系，若是这顶大帽子扣实了，将会是死罪！连忙再次申明：“小的不敢撒谎！太医再三嘱咐，王爷吃了药需要卧床渥汗，不能起身见客，请六殿下海涵！”
如此僵持不下，马车里的凤翔不禁蹙紧眉头。魅惑的绝色画颜染上薄怒和几分难以察觉的焦灼，抿紧珊瑚色的唇瓣，转首对身边的美人道：“依你之见，该如何逼他现身？”
陪伴在他身侧的美人正是他素日最最宠爱的方茉儿，此时他竟然询问她的意见，可见他的确是急了！
方茉儿微微一惊，她从没见过凤翔有过如此明显的情绪流露。他一向慵懒邪肆没个正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居然为了沈曼凝的安危担忧。她不禁暗忖，假如此时被困险境的人换成她方茉儿，凤翔会不会也如此担心！
“茉儿，没听见本王说话吗？”凤翔见方茉儿在走神，不由更加不悦地拧紧修眉。
“呃，”方茉儿连忙赔笑，小心奕奕地道：“茉儿在想，如何能助王爷救出凝郡主！”
“嗯，可想到什么好计策？”凤翔狭长的魅眼紧睇着她，问道。
方茉儿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袖，掩住颤抖的指尖，认真地说：“茉儿认为，还是派人进宫请皇上亲自过来一趟才是！否则，平王殿下不会开门放我们进去！”
听了此话，凤翔好看的眉头蹙得更紧，声音却有些冷：“等请来父皇，她早就死透了！”
见凤翔并不甚满意自己的计策，方茉儿顿时惶恐地跪在他的脚边，连声说：“奴妾没用，不能帮王爷分忧，请王爷降罪！”
“罢了！”凤翔挥挥衣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按着太阳穴，很头疼的样子。
方茉儿站起身，乖巧地半跪在锦榻上，为他揉捏。
往常这种时候，他最享受她力道恰好的侍候，但现在却显得有些烦躁，推开她的玉手，对外面沉声喝令道：“来人！”
*
凤翔跟一名普通的护卫换了衣装，然后让方茉儿陪着那名护卫留在八宝缨络车里掩人耳目，他则扮成护卫的样子，悄悄下车。
暮色渐深，再兼他轻功独步天下，要想趁人不备潜入平王府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但他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哪怕他武功再高，只身独闯平王府都是件极危险的事！凤绝对他恨之入骨，假如被人发现，他将会跟沈曼凝一样，无声无息地葬身在平王府！
她入平王府之前派人向他发出求救信，说明她知道此行恐怕有去无回，很可能是被凤绝知晓了她卧底的身份！
凤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亲自来救她，还冒险独闯平王府，不过一粒棋子而已，就算用处再大都不及他自身性命安全重要，他是否……对她付出得太多了！
他素来精于算计，从不做吃亏的买卖，但这次，他做的决定实在太过冲动冒险，一旦出现意外，将得不偿失！
暮色渐浓，黑夜并未完全降临，而王府里早已华灯初上。（
至尊邪仙）这个时间段，人的视力最弱，再兼之凤翔天下无双的轻功，他顺利潜入王府未被任何人发现。
颀长的身影快如鬼魅，就算偶尔有巡逻的府丁感觉异样，再抬头察看的时候，他早已远去不见踪影。
潜入平王府并不困难，可是要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寻找一个人，那等于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凤翔略略思忖，认为凤绝的书房重地是可疑地点，先去那儿探探虚实。
平王府机关重重，好在曼凝将王府里的详细地形都绘制成图献给他，他没有触碰到任何麻烦。
深吸一口气，他正准备飞身奔向戒备森严的书房重地之时，突然看到大团的黑云飞向平王府的上空，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好像山雨欲来的乌云滚滚。
很快，他就辩认出那扑天盖地而来的黑云并非是真正的云（真正的云不可能飞得这么快，也不可能飞得这么低），而是密集度极大的鸟类！
这情形太过诡异，凤翔眯起狭长的魅眸，凭着超乎寻常人的敏锐视力，看出那些密密麻麻的飞鸟竟然是——蝙蝠！
*
悠长的箫音极具穿透力，曼凝尽可能地发挥出最极限的水平，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将箫音传出更远，召唤来更多的夜行鸟类！
五六百只猫头鹰伤亡过半，在训练有素的护卫军面前，这些猛禽的力量毕竟还是有限的。它们只能阻挡一时，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曼凝到底还是等来了奇迹！
大片大片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围聚到了紫云城的上空，遮天蔽月，密密麻麻，好像要下雷雨般，发出“嗡嗡嗡”奇怪的声响。
家家户户的百姓们拉开窗户，或者走到庭院里仰首观看，议论着这奇异的景观。
然而，团团“乌云”飞快地向着同一个方向迅速聚集，并且黑压压地降落。好像黑色的暴风雨，几乎要将那个地方淹没。
“乌云”在平王府的上空越压越低，越积越厚，然后“哗哗哗哗……”黑色暴雨般降落到梅园的寝宫，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黑黢黢地蠕动着，几乎看不到任何裸露的地方。
“蝙蝠！好多的蝙蝠！”
“娘呀，哪来这么多的蝙蝠！”
“啊！啊啊……快打快踩快杀！”
……
惊叫声、哭叫声、扑打声乱成一团。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杀尽这数不清的蝙蝠！
蝙蝠并非真正的鸟类，严格的说，它们是会飞的老鼠！它们拥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抓咬人的同时，可以传染狂犬病和败血病！
好像是遭了蝗灾的田野，黑云飞过，打荡得片甲不留。集体的力量永远占绝对优势，上百万只蝙蝠足以将整片梅园淹没。几千名护卫被蝙蝠覆满，惨叫声不绝于耳。
黑色的云团开始从窗户和门洞里涌入，在曼凝箫音的指挥下，疯狂地扑向龙夜孤率领的八名精锐护卫。
从没有见过眼前如此情形，饶是龙夜孤身经百战，也不禁心怯胆寒。太诡异了，难道他们在做恶梦吗？
杀不尽的蝙蝠，好像海水般汹涌，一波又一波，来势汹汹，瞬间就足以将他们淹没。
曼凝总算可以喘口气，因为龙夜孤等人自顾不暇，腾不出精力来对付她了。
她拉着冰蝶再跳开三丈开外，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能召唤来如此多的蝙蝠！
“天呐！小姐，你、你召唤来这么多的蝙蝠啊！”冰蝶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她渐渐地不害怕了，拽着曼道的衣角，要求道：“等回到府里，我也要跟你学武功！”
看来这丫头不再认为她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有这么多的蝙蝠帮忙，保命应该不成问题吧！
曼凝却无法轻松得起来，她隐隐感觉出，情急之下她太过拼命地吹奏，竟然将紫云城方圆附近所有山洞里的蝙蝠倾巢召唤而出。
目前固然解了燃眉之急，可是此举对蝙蝠家族的数量无疑将会造成极大的创伤，此为驭兽经里面忌惮的禁区！
凡事留有三分余地，方为驭万兽之根本！她想起经文里的一句话，醒悟之时，错误已经筑成（从此紫云城方圆百里蝙蝠稀少，族群一直稀疏）！
银牙一咬，她举箫吹奏，用箫声指挥蝙蝠杀尽平王府里所有的活口！
前世，凤绝灭她冷家满门。重生，她也要屠尽他的满门！
不，她只是屠尽平王府里全部的性命！凤绝的满门，她根本屠不完。上至皇帝下至尚在襁褓中的皇子俱是凤绝的至亲，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再者，她还没有糊涂到真要灭绝凤家！凤家太过庞大复杂，成员关系错综复杂。她相信，那些亲人的死活凤绝并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如果杀掉他的竞争对手（所有的皇子），他更高兴还来不及！
所以，她不会去做傻事！冤有头债有主，她的仇人只是凤绝！今晚，她就让这平王府里所有的人下地狱！为惨死的冷家人报仇！
“铮铮铮！”
杀杀杀！
随着箫声狰狞，蝙蝠的攻击愈加疯狂，甚至有的护卫被咬得鲜血淋淋，面目全非，弃刃捂脸翻滚惨叫！
血肉横飞，华丽的梅园寝宫再次变成人间炼狱！
血债血还！血债血还！血债血还！
*
凤绝用掌风震飞一群紧追不放的蝙蝠，迅速掀起一幅山水画，摁下藏在画后面的按钮。
“咔咔咔”墙壁拉开一道门，他闪身进去，随即机关启动，墙壁再次闭阖，总算摆脱了那些如影随形，附骨之蛆般的蝙蝠。
里面点着油灯，乙元道长躺在一张石榻上正在接受太医的诊治，此时申吟着，看神情已经清醒过来。
“她的妖术了得，召来数不清的蝙蝠，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你想想办法！”凤绝满头是汗，额角青筋暴起，又惊又怒，已是方寸大乱。
乙元道长挣扎着想坐起，奈何体力不支，重新跌倒。他张开嘴巴，只能发出微弱的“啊啊啊”。
凤绝又是一惊，觑了眼乙元道长喉咙前包扎好的伤口，问太医：“他到底怎么样？”
太医垂首颤栗道：“回王爷，臣无能！道长的性命虽说保住了，可是声带被利刃损毁……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什么？！”凤绝瞠目，想不到乙元道长竟然就此变成了哑巴。几个箭步抢上前，他亲手扶起乙元道长，俊目划过一抹泪光，声音带着丝哽咽：“道长，怪我没听你的……”
乙元道长嘴里发出啊啊啊的模糊音节，却苦无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痛苦了半天，他就用仅存的力气在凤绝的掌心里写字。
凤绝低头细眼觑去，只见他在他掌心里写了两个字——火攻！
*
皇帝凤德承携着新宠卓钰娇，御驾亲临平王府，却见凤翔的人马仍然在门外跟里面的护卫对恃着。
“皇上驾到！”随着宦官尖细的腔调响起，平王府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几名府里管事，还有平王府的正妃卓钰娆。
卓钰娆面色苍白，似有惊悸惶恐之色，脚履踉跄，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扑嗵”跪倒，口内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御驾亲临，迎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看着卓钰娆慌里慌张的样子，凤德承更不满意了，又不便当场发作，便问道：“绝儿呢？”
“王爷他、他身体不适，吃了太医开的汤药，需卧床渥、渥汗！请父皇恕罪！”卓钰娆额头触地，汗珠都滴到了青石板上。
“这么多的百姓围着王府做什么？”凤德承发现异样，四下观望一番，便开口问道。
卓钰娆更紧张，一时间说不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她能说，府里遭了蝙蝠灾，数百万计的蝙蝠几乎要将王府里的梅园淹没。幸好凤绝令她在外面应对事宜，不允许她进入梅园，否则此时也不知道还焉有命在！“回、回父皇……儿臣……儿臣也不知道！”
凤德承见卓钰娆似乎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眉头皱得更紧。“你这个王妃怎么当的？畏头畏尾，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怎么做王府的主母！”
“皇上，”旁边的卓钰娇媚声笑着提醒道：“你只管在这里盘问平王妃，怎么就忘了问一问晋王殿下为何不来面圣！”
经卓钰娇的提醒，凤德承才省起也没见到凤翔的人影。回过身，拂袖道：“翔儿呢？”
随着凤德承的发问，顿时所有人都在传令凤翔见驾。可是许久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凤翔衣服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还不等走近，扑嗵跪倒在地，嗑头不止：“皇上饶命，小的不敢欺君，是六殿下命令小的代替他等候在马车里……”
“哟，六皇子这是唱得空城计吗？”卓钰娇顿时提高娇嫩的嗓音，扯着凤德承的袖子嗔道：“皇上，你被人家扰了来，人家竟然跟你玩金蝉脱壳呢！”
“大胆！”凤德承生气了，冷声道：“什么事情竟敢欺瞒朕！翔儿究竟做什么去了！”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窥，谁都说不出凤翔究竟去了何处。
就在此时，只见步出一位妙人儿，对着凤德承盈盈下拜，嘴里道：“奴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你是何人？”张总管喝斥道：“皇上面前也敢随便唐突！”
“奴妾方茉儿是六殿下身边的侍妾，殿下离开之前，跟奴妾交待过他的去处！”方茉儿叩了个头，直起身子，接道：“六殿下说，凝郡主今晚可能殒命在四殿下的手里，他不忍眼看着凝郡主香消玉殒，欲出手相救，奈何四殿下紧闭府门，不肯放任何人入内！六殿下不得已只好便装潜入，寻找凝郡主的下落去了！”
“啊！”凤德承闻言吃惊不小，“还有这种事情！”
“皇上，请不要相信一面之辞啊！”卓钰娇连忙扶住凤德承，劝道：“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万万不可轻率下断论！”
“是啊！请父皇明察……万万不要相信奸人污蔑！王爷是何等磊落之人，怎么可能借机加害凝郡主！”卓钰娆也趁机将所有事情推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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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德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接到凤翔送去的书信，说凤绝假借圣谕，骗凝郡主入王府，图谋加害。因为上凤翔亲自出马跟凤绝的人在王府门前对恃，他怕兄弟二人手足相残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连御膳都未来得及用完，就携着娇嫔急急匆匆地赶来了。
沈曼凝，她到底有何魔力令兄弟俩连表面的融洽都顾不上了，竟然当众翻起脸来！
“平身！朕亲自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父皇……王爷他……他不能见外人……不……儿臣的意思是说……”卓钰娆大急，更加语无伦次，因为凤绝根本没在寝宫内睡觉！
卓钰娇冲大姐打了个眼色，说：“四殿下究竟在哪里静养？还是事先给他传声信儿，让他准备接驾，以免御前失仪！”
听出卓钰娇的弦外之间，卓钰娆知道她是暗示她提醒凤绝准备接驾。满腹苦水吐不出，她能说此时的凤绝正被无数的蝙蝠困住，生死未卜吗？
府内囤兵五千，因为凤绝发出求助信号，紧急从外面调集援兵。好在平王府角门暗道颇多，入府路径方便，并未让人察觉，否则恰好凤德承御驾亲临，露出马脚更说不清楚了。
凤德承和卓钰娇乘坐九龙轿辇，声势浩荡地入府，方茉儿坐在马车里，跟随其后，卓钰娆则坐着软轿在前方引路。
正在头疼要把凤德承引向何方时，突见梅园的上空炸开了一枚信号弹，发出尖锐的声响。
“那是什么？”凤德承大吃一惊，连忙命人停下九龙轿辇，前去探视。
只见平王府的东北方向隐现火光，还有大团大团的黑云低低压在空中，甚是怪异。
“回禀皇上，六殿下找到凝郡主了！”护卫统领张振群步出众人，径直走上前，跪拜叩首道：“王爷临行前嘱咐，若是发出信号弹，就表明他找到了凝郡主！”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的脸色遽变。六皇子凤翔夜闯平王府，居然只是在搜寻一个女子！然而，竟然真得被他找到了人，那么四皇子凤绝的麻烦无疑来了！
卓钰娆吓得浑身颤抖，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那是什么地方？”凤德承阴沉着脸色，喝问道。
“回禀皇上，东北方向应该是已故前平王妃冷曼凝的寝宫！”有护卫上前答道。
“嗯！”凤德承沉吟了一会儿，说：“启驾，朕要亲自去梅园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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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火把点燃，迅速传递到每位护卫的手里，有了火把护体，蝙蝠再不敢近身。
蝙蝠是习惯黑暗的生物，它们惧怕光亮和火热，火攻是十分有效的制胜方法。
乙元道长的计策非常管用，短时间内就控制了混乱的局面，扭转被动，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弓弩手用沾满了火油的箭矢射击，蝙蝠群避之不迭，纷纷逃窜。可是，曼凝的箫声又把它们召唤回来。
它们低空盘旋着，哀鸣着，始终不敢再攻击那些手持火把的护卫。
曼凝长叹一声，她知道大势已去。一旦蝙蝠不能仗着数量的优势压倒府丁和护卫，那么随着凤绝援军源源不断地补充，她仍然逃脱不了最终的灭亡。
不过看着遍地狼籍血污，造成的死伤无数，她临死前也算出了口恶气。只是，不能手刃凤绝，她实在不甘心！
“拿下她！”凤绝双眸布满的血丝，额角青筋暴起，看样子今晚的事情对他的刺激极大。他残忍启音：“挑断她四肢筋脉，留活口！”
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他怀疑自己日后会不会因为今晚没有取她的性命而后悔！
“啊啊啊……哇啊！”乙元道长急得呜哇乱叫，声带毁损的他无法表达反对意见，就拼命地拽凤绝的袍角，示意他不要留下此女的活口！
凤绝咬着钢牙，好像聋了般听不到乙元道长的提醒，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吹箫女子，眸底被火光映得一片猩红。
曼凝几乎支撑不住了，但她宁可战死也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冰蝶在她的身后泪流满面，却没有再说什么让她弃她而去的话！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们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
脚下一个踉跄，曼凝支撑不住，向着地面摔去。
“大小姐小心！”冰蝶想拉住她，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然而就在此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圈住了曼凝的纤腰，稳稳地将她搂在怀里。
迷人的魅惑体香钻进曼凝的鼻孔，令沉溺在血腥快意里的她猛然惊醒。咻然睁开清眸，果然是凤翔那张绝魅的画颜。
男子珊瑚色的唇瓣微微抿起，狭长的魅眸带着一贯的似笑非笑，仿佛任何时候桃花都旺得挡不住。既使如此血腥残酷的场面，依然无法遮掩他魅惑的绝色，相反，更让人有种血地罂粟的震撼之美。
越血腥肮脏丑陋的背景，愈能更好地衬托出他风华绝代的容颜和气质。
很满意曼凝觑向他时，清眸瞬间闪过的惊艳和迷离！凤翔一臂圈勾着她纤细的腰身，一臂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灯火照映下几乎呈现半透明，美得像水晶脂玉雕成。在他的手里，有一粒小小的红色丸药，他食指和拇指轻轻扣弹出去。
“叭！”一枚丸药准确地弹出窗外，遇风立即爆开。核里的火药急速升空，炸出一圈异样夺目的光环。
“不好！”凤绝顿足，怒喝道：“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让他发出去信号弹！”
醒悟过来的护卫连忙将附近的门窗统统关阖，确保再也无法扔出去信号弹。
凤翔并没理会眼前的众人，含笑的狭长魅眸觑向怀里的曼凝，柔声耳语道：“今晚你真心想我了吧！”
曼凝一愕，实在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占这种便宜。没错，她是想他了，但只是想让他出现救她而已！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添了许多暧昧的味道。
“看我出现得多及时，再晚一刻，你就小命不保了！”凤翔趁机捏了捏她秀美的下巴，调侃道。
曼凝回过神，淡淡地道：“难为你到现在才出来，真沉得住气！”
凤翔一挑长眉，挥袖击飞扑上来的一群护卫，这才慢条斯理地哼道：“平王府房宇众多，本王找过来的速度已属极快了！救下你一条小命，你不知道感恩戴德，还敢嫌本王来得慢！”
好不容易有机会喘口气，曼凝终于可以窝在他的怀里小憩一会儿。松懈下来的她，浑身好像散架一般，绵软无力。恶战严重透支了她的体力，她并非铁打的身子。“平王府房宇众多，要一间间挨着寻找，天亮也找不完，王爷如此聪明怎么会做此等蠢事！曼凝召唤来的蝙蝠几乎要将整座梅园填满，难道以王爷的眼力还看不到吗？”
两句话就犀利地戳穿了凤翔！于是，某君脸上堪称迷人的笑容顿时凝滞住，不禁有些尴尬。“女人，太聪明就显得不可爱了！或者，你看穿别说穿，适当地装装傻，本王会更疼你！”
没错，他早就追寻着蝙蝠群来到梅园，一直隐藏在暗处。看到曼凝用箫声召唤来数以百万计的蝙蝠，他叹为观止，并没有立即出现，而是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知道她会驯兽，没想到竟然可以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若无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如此清丽纤弱的女子竟然天赋异能，擅常人所不能！
她用箫音指挥蝙蝠群力战几千护卫和府丁，丝毫不落下风。越来越多的蝙蝠几乎要将整座梅园涌满，那种骇人的情景，胆小的看了几乎会被吓瘫。
直到凤绝下令火攻，蝙蝠惧火纷纷逃窜，曼凝再次落入劣势，凤绝扬言要人挑断曼凝的四肢筋脉，他才现身救下她，顺便发出信号弹。
没想到，两人开口说了几句话，她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谎言，令他既悻然又有些无奈。在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面前，讨巧只会惹来她鄙夷的白眼！
不知从何时起，女子被他惯得脾气越来越大，就连敷衍性的客套都免了，犀利得言辞刺得他灰头土脸。
“淫妇！你当着夫君的面居然敢跟奸夫打情骂俏，实在不知廉耻之极！”凤绝大怒若炽，嘶声吼道：“来人，把这个狂徒碎尸万段！”
他不承认凤翔的身份，只说是潜入王府的刺客狂徒，就地处死，倒意外地拔了这颗眼中钉。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相反愤怒得几乎要发疯。
两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如入无人之境，好像根本当他凤绝是死人一般，真真是……气死他了！
被定义为淫妇奸夫倒没什么可意外的，反正要处死他们总要随便寻一个理由。不过令凤翔略感惊诧的是凤绝的神情，那怨懑暴怒的样子活像被戴了绿帽子的龟公似的！
凤翔不由大奇，他将曼凝搂抱得更紧，扬起长眉，笑道：“四哥这醋吃得有点儿离谱，倒让臣弟疑惑不解了！难不成你早就暗恋沈家大小姐？为何又为她保媒许配给忠靖侯府呢！”
“贼子，谁是你四哥！”凤绝目眦欲裂，他被凤翔的话刺激得几乎失控，嘶吼道：“给本王拿下这个冒充晋王的刺客，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蝙蝠群被火焰彻底逼回到外面上空，低低地盘旋着，不敢再冲进来。没有了蝙蝠群的援助，就算凤翔武功盖世，曼凝音刃无双，他们俩在数千人的围攻之下，显得那么渺小，很快就会被人海淹没！
曼凝静静地依偎在凤翔的怀里，并不慌乱。冰蝶躲在他们俩的身后，瑟瑟发抖。
“丫头，你害怕吧？”凤翔再次轻佻地捏起她秀美的下巴，戏谑地问道。
“不怕，”曼凝浅浅莞尔，道：“有晋王殿下在，我有什么可怕？”
凤翔为人精明处事谨慎，他既然敢孤身一人出现在梅园，那么他一定布好了万全的退路。
“我恐怕自身难保！”凤翔却轻叹口气，略显无奈地道：“信号弹是放出去了，可这是平王府，在人家的地盘上！除非父皇能亲自过来，否则，明天世人恐怕连我们俩的尸体都找不到！”
曼凝怔了怔，她有些不相信凤翔会蠢到白白跑来给她陪葬，可能，她隐隐感觉到，他的话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
剑光如长虹般迎头劈来，凤翔抱起曼凝，闪身避过，只见凤绝亲自出马上阵了。（
都市全能系统）
“贼子，有种跟本王单打独斗！”凤绝以剑尖指着凤翔，挑战道。
凤翔眯起狭长的魅眸，若有所思，然后邪邪一笑：“哈，想在美人面前显摆你的本事？难道你忘了，单打独斗，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还是让属下一起上吧，别跑过来丢人现眼！”
凤绝被激得差点儿吐血，扬剑刺向凤翔，兄弟俩转眼就缠斗在了一起。他们的武功在伯仲之间，短时间内无法轻易分出胜负，众人没有凤绝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旁观。
乙元道长急得满头大汗，苦于有口难言，就对龙夜孤等人打眼色，示意他们趁机杀了沈曼凝！
曼凝见乙元道长还没死，不由冷笑，果然祸害一千年，轻易死不成的！不过，她倒可以帮他一把，助他早登西天极乐，省得继续助纣为虐，祸害人间！
扬起魔音箫，一串凌厉的音刃飞过去，却被护在周围的龙夜孤等人挡开。原来凤绝早就派人负责保护乙元道长，防备她突袭了。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宦官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四个字如同雷霆闪电，震动了在场所有人！
曼凝轻轻吁出一口气，她果然还是没有看错凤翔，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当然也不会真得为救她而涉险。他既然敢涉险，就说明并没有危险。
凤翔和凤绝已经停战，因为凤德承的九龙轿辇已经到了跟前，他们不得不休战。
大队的御林军包围了梅园，完全取代之前的兵力，以确保圣驾安全。
众人忙着跪拜接驾的时候，凤翔以快如鬼魅的身法退至曼凝的身边，在她耳畔轻轻低叹一声：“说实话，我情愿今晚父皇不来，也许这样你就会相信本王……真得在拿性命为你涉险！”
“……”曼凝觑他一眼，清眸闪过异色，转瞬又恢复平常，好像没听到似的。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能够平安脱险，才是她所求！至于那些虚幻的柔情蜜意，她再也不相信！所有手段不外乎让她更加死心踏地为他卖命而已，既然早已看透游戏的本质，她就不会被千变万幻的表相迷惑。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
山呼声振耳欲聋，所有嘈杂之声都停止了，唯有黑压压的蝙蝠群仍然在低空盘旋，迟迟不肯离去。
凤德承阴沉的目光扫过刚刚停战的兄弟俩，再扫向曼凝，重重地冷哼一声。果然是红颜祸水，让凤绝、凤翔兄弟俩连表面的和睦都不顾了，竟然当众动起手来。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绝儿，不是说你要卧床静养，吹不得风吗？竟然在这里跟翔儿兵刃相见！”凤德承的语气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事情发生在平王府，身为平王府的主人却并没有禀明圣意，而是私下里调拨兵力，显然有意先斩后奏，或者说连奏也不会奏，直接处置了，事后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
身为帝王，凤德承最忌讳的就是兄弟手足相残，他觑向凤绝的目光里满满的失望。
“皇上息怒，嫔妾以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论，也要听听四殿下的理由！”卓钰娇连忙以玉手轻抚凤德承的胸口，声音柔媚地接道：“还有，六殿下持刃夜闯平王府，居心叵测，四殿下正当防卫也说不定呢！”
“对对对！”经过妹妹的提醒，卓钰娆顿时醒悟过来，忙泪眼汪汪地说：“父皇明察！王爷的确身子不适，卧床静养的！至于他为什么在梅园跟晋王兵刃相见，肯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说罢，她暗中对凤绝打眼色，示意他赶紧编个谎话。
凤绝却好像没看到似的，丝毫不予理睬。他踏前几步，迈出众人行列，再次对着凤德承跪倒。“父皇恕罪，儿臣并非有意隐瞒，而是事关重要，必须要为江山社稷着想，先斩后奏了！”
听到凤绝坦率的话语，凤德承的脸色反倒缓和下来，不禁微微点头，道：“父皇素日里看你是个稳妥的，相信你的所做所为必定事出有因！不过，再怎么说，翔儿是你的亲兄弟，你都不该私下里跟他兵戎相见！刀剑无眼，万一……你们俩都会后悔的！”
“是，父皇教训得是！”凤绝深深埋首，愧疚地道：“儿臣一心想除去妖孽祸患，没想到六弟竟然只身潜进儿臣的王府救助妖女，跟他理论不通，才动起手来！是儿臣年轻气盛，性急之下虑事不周，定当改过，请父皇责罚！”
有小内监搬来了龙椅，凤德承在卓钰娇的搀扶下缓缓坐下身，慢慢地道：“到底是何缘故，你细细道来，不得有任何欺瞒！”
当下，凤绝面色冷凝地沉声陈诉，道：“儿臣身边有一位仙道，道号乙元，通天相观星宿无所不精！他说，凝郡主其实是已故前平王妃冷曼凝恶魂附体，此女不除，将会祸乱天下，社稷不稳！为替父皇斩除奸佞，儿臣布下天罗地网想除去此妖孽祸水！不知为何，六弟跟妖女私下勾结，竟然夜闯平王府救她，儿臣气忿不过又说不通他，不得已动起手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向那个一身素衣的清丽少女。只见她云髻松散，素净的纱裙有些凌乱，若说她刚经历过一场恶斗，真不敢相信以她一介弱女之力要如何抗衡这几千的精锐护卫和弓弩手！
“啊？此女竟然是冷氏余孽！”卓钰娇惊惧地叫起来，她缩进凤德承的怀里，“皇上，如今太平盛世，我天朝国力鼎盛，万万不能让妖孽作乱，毁了国之根本啊！”
卓钰娆也跟着开口，颤声道；“沈曼凝早已自缢，冷氏妖女附体在她身上，意欲颠覆我王朝统治，挑拨兄弟内乱，手足相残！请皇上明察，万万不可姑息冷氏余孽，定要斩草除根啊！”
凤德承闻言暗暗心惊，他疑惑地望向曼凝，似在忖度他们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此女的确跟以前的性格大相径庭，又会驯兽，的确有些古怪！难道……
凤翔迈出来，也对着凤德承跪下去，冷声道：“父皇休信妖道的一面之辞！他说什么就什么吗？此等大事，四哥居然都没有事先跟父皇禀报，可见他言不尽实！凝郡主护驾有功，天赋异禀，儿臣惜才，不忍看到她被无辜加害，才施以援手！请父皇明察！”
犀利的目光在凤翔的魅颜上反复逡巡，良久，凤德承点点头，道：“凝郡主的确是个人才！要处置她需禀明朕，得到朕的允许才是。仅凭着道士的一面之辞便草菅人命，你四哥的行为的确鲁莽！”
此言无疑极不给凤绝面子，全盘否决了他的理由，而且毫不掩饰对乙元道长的怀疑。
卓钰娆连忙膝行几步，至凤德承的面前，急声辩道：“乙元道长是世外高人，他的话绝对可信！如果说沈曼凝不是妖孽，她怎么能召来这么多的蝙蝠！蝙蝠是不详之物，她竟然召唤来了无数，请父皇抬头看看，至今还盘旋在梅园的上空不肯离去！”
凤绝大急，又不能阻止卓钰娆说下去，以免引起凤德承更大的疑心。可是，提及蝙蝠之事，对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好处。急怒攻心，他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踢出去。
可惜已经迟了！凤德承抬起头，看到了头顶天空乌压压的大片黑云。等他弄清楚了那些全是蝙蝠的时候，惊讶程度可想而知。
“皇上，四周到处都是蝙蝠的尸体，厚厚的一层，刚进梅园的时候，奴才还误以为是地面铺着的黑色地毡呢！”身旁的后宫总管张公公俯近凤德承的耳边，小声地补充道。
凤德承这才省起，刚进梅园的时候，的确看到地面黑乎乎的一片，他当时也没在意，此时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些蝙蝠当真都是凝郡主召唤来的？”
“回陛下，是臣女所为！”曼凝现身出来，盈盈福身。“平王殿下假传圣上口谕，将臣女诓骗至平王府的梅园，随便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治臣女死罪！为自保，臣女不得已召唤蝙蝠，幸而紫云城附近蝙蝠数量极多，又有晋王殿下挺身相助，才保全了臣女的性命！”
吃惊地睨着曼凝看了许久，凤德承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某件事上。他是帝王，当然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对于贤才，极是重视。像曼凝这样不但能够驯服发疯的野兽，还能召唤来如此多的蝙蝠对抗平王府的数千护卫。假如让她带兵去战场，用她的驭兽本领来帮他平定天下……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激动。
“果然是奇女子！平王如此草率治你死罪，定是听信妖人污蔑挑拨！”凤德承一瞪眼睛，不怒自威。“乙元道长何在？”
乙元道长被抬到凤德承的面前，他气息奄奄的样子，根本没法跪拜，只能趴在地上叩首。“啊啊……啊……啊啊啊……啊哇……”
众人面面相窥，没想到名震天下的乙元道长竟然会是一个哑巴！
看到凤德承明显愠怒的神情，凤绝连忙开口解释道：“父皇息怒，乙元道长并非哑巴！今晚，妖女伤到了他的咽喉，声带毁损，才……”
闻听此言，凤德承点点头，但他感兴趣的重点却不在乙元道长的身上，而是——“凝郡主如何伤到了乙元的咽喉？”
咽喉乃是人的要害部位，乙元道长本身就是一流高手，兼之身边高手环侍，一介弱女要伤到他，实在不易。
“回陛下，臣女偶得高人指点，练就以音代刃的本领，用来自卫防身！”曼凝不亢不卑地答道。
“以音代刃！”凤德承更高兴了，他见凤翔始终跟曼凝并肩而立，神情极是亲昵，再兼之以前凤翔对曼凝表现出来的亲近倾慕之意，他便知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意。原本他对沈曼凝有私心，不愿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此时却是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网罗她为他所用的法子。“翔儿，你知道凝郡主身怀绝技吗？”
凤翔略含讥诮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凤绝：什么叫做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遇到她，今晚的凤绝注定一败涂地！“回禀父皇，儿臣知道凝郡主天赋异禀，身怀绝技，是我凤凰王朝不可多得的贤才！正因为惜才，儿臣甘愿冒着被四哥误杀的危险，潜入平王府救助于她！”
“好！”凤德承大喜，颔首道：“吾儿儿深懂朕的心，父皇素日时没有看错你！”
既然没看错凤翔，那么就是看错凤绝了！
凤绝的俊脸瞬间发黑，他发现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没错，他千算万算，唯独忘了凤德承的野心！为了雄霸天下，做独一无二的霸主，凤德承自然对身怀绝技的沈曼凝格外青睐有加。而不会去理会他强加给她的那些莫须有罪名！
如果沈曼凝只是名普通弱女子，就算明知被他误杀，凤德承也懒得过问。问题是，沈曼凝对凤德承的霸业大有用处，凤翔深谙个中原因，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博得凤德承龙颜大悦，对其赞不绝口，却对凤绝全盘否决。
“父皇，乙元道长的话不可不信啊！此女真是冷曼凝恶魂附体，她挑拨我与六弟反目，又离间我与父皇之间的父子亲情，居心险恶，动机不良，请父皇明察，万万不可着了妖女的道儿！”凤绝不肯就此认输，做最后的努力。（
天诛道灭）
凤翔会揣摸圣意，抓住凤德承的野心，博取欢心，那么他也可以抓住君王多疑的机会，在凤德承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冷家灭门，凤德承当然不会容忍恶鬼重生，以免向凤家皇族复仇。就算不立即处死她，也不会再放心重用她！
可是，凤德承的脸色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冷淡地说：“朕已经告诫过你，不要听信妖道的一面之词！假传朕的口谕，擅自诛杀凝郡主，如此行为实属大逆！若不略加惩罚，恐怕不足以服众！”
说罢，便命身边的内监总管张公公传他的口谕，责令凤绝闭门思过三日，罚俸半年。
凤绝暗自惊怒，虽然惩罚微不足道，但他感觉出凤德承的心理天平已经倾向了凤翔！猛然间醒悟过来，凤德承素日最常说的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过度纠结跟冷曼凝的恩怨，深恐她伺机报仇，千方百计想剪除她！而凤德承看中了她的异能绝技，想利用她称霸天下，与她交好的凤翔无疑更加适合做凤德承的接班人！
于是，今晚他凤绝不但精心策划全部失败，还可能不利于太子之位的竞争。
皇位竞争就是如此无情，帝王选择继承人亦是如此！凤德承认为凤绝太过小家子气，不如凤翔更懂得海纳百川拉拢贤才，就可能栽培凤翔做未来的储君。
“父皇，你不要被妖女迷惑了心智啊！她、她会慑魂大法……”卓钰娆突然听到了一件事情，便指着凤德承说：“不好了！父皇准是被妖女施了慑魂大法，他说的话都是妖女教他说的，大家不要相信！”
“闭嘴，疯疯癫癫地胡说些什么，还嫌给我惹的祸不够！”凤绝大急，想不到卓钰娆竟然会突然跳出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卓钰娆却坚持己见，她亲身领教过沈曼凝慑魂大法的威力，知道被其控制神智后，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身不由己，事后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不信，过后问问父皇，他肯定记不得今晚说过的话……”
“放肆！”凤德承气得胡子乱颤，这个儿媳得失心疯了吗？“朕又没有老糊涂，刚刚说过的话做的事怎么可能记不得！胆敢如此蔑视圣威，谁借你的胆子！”
见凤德承暴怒的样子不像是神智不清，卓钰娆不禁有些怯意，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皇上息怒，平王妃并非故意蔑视圣威，她见凝郡主召唤来如此多的蝙蝠被吓坏了，就认为凝郡主是妖孽，因此关心皇上也属正常，请皇上体谅她的一片赤诚之心！”卓钰娇见势不妙，连忙娇媚温柔地劝解着。
听了卓钰娇的劝解，凤德承怒气稍缓，却对卓钰娆愈加不待见，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哼，蠢笨至此，朕就没看出她有何资格做王府的正妃！”
此言一出，卓钰娆顿时瘫软在地，额头冷汗层层渗出。
曼凝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她知道卓钰娆风光得意的日子结束了！因为那个叫作凤绝的男人最是势利歹毒，对于可能连累他前途和阻碍他太子之位的人，都会无情地除去。
当然，也许他深爱卓钰娆，并不会为讨凤德承欢心就杀掉她，可是他绝对不会再如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地宠爱她了！
“儿臣无能，管束不当，请父皇责罚！”凤绝埋头伏地，痛心疾首的样子。“从现在起，废除卓钰娆正妃之位，贬回侧妃，请父皇为儿臣另行挑选贤德淑良的女子做正妃！”
“啊！”卓钰娆花容失色，似乎不敢相信凤绝竟然如此无情。他、他竟然废掉她正妃之位，贬回侧妃。难道这些年的努力，她都白白付出了吗？难过得一塌糊涂，她转身抱住凤绝，泪眼纷飞地哭道：“王爷，妾身对你一片痴心，从不敢有半分忤逆不敬。皇上被妖女挑拨对妾身存有误会，难道王爷也不相信妾身了吗？”
曼凝眼底的冷诮更深：蠢女人，到现在还看不透这个男人的无情吗？他不是不信你，而是不能信你！皇上厌弃的，就算再无辜，他也会跟着狠踩一脚！当然，他爱你，他不会杀你，更不会因此灭你满门，你就怀着感恩的心知足偷笑吧！
然而，卓钰娆却没有曼凝如此高的思想觉悟，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王爷，求您收回成命吧！妾身是无辜的，这都是冷曼凝那个妖女作怪，迷惑了皇上……”
凤德承脸上闪过怒意，哼道：“难道你还在怀疑朕神智不清吗？”
“不、不是的……”卓钰娆方寸大乱，不知道该如何挽回。现在的她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怎么做都不讨好。
凤绝眼里闪过厌恶之色，对左右命令道：“卓侧妃受惊过度，神智不清，你们扶她回寝宫休憩！”
卓钰娇用丝帕掩唇，轻咳一声，慢慢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就算是卓侧妃有不当之处，总归对四殿下情深意重，还请四殿下垂怜！”
见卓钰娇开口求情，凤绝的脸色稍缓，沉声应道：“娇嫔娘娘请放心，本王让人扶她去休息也是关心她！多年夫妻，自然会垂怜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曼凝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句话，只觉无比讽刺。枕边的郎君，翻起脸变起心来，比恶狼还要凶残千百倍，吃人都不会吐骨头！什么夫妻恩情，他何曾念过半分！
凤德承又对凤翔和曼凝奖赏一番，以示安抚。末了，看看夜色，月已悬中空，时间已晚，便道：“朕也乏了，启驾回宫吧！”
九龙轿辇高高抬起，正欲启驾，轿辇里的凤德承忽然又省起一事，示意暂停，让人将凤绝传到跟前，训话道：“妖道胡说八道，先是挑拨你们兄弟不和，又险些害死凝郡主，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叵测，容他不得！况且，他即哑且残，继续留在你身边实在不妥，不如趁早打发了去吧！”
凤绝哪里敢再辩解半句，只跪地埋首，道；“儿臣遵旨！”
凤德承这才满意地点头，拍了拍身侧卓钰娇的玉手，“回宫！”
*
凤德承的九龙轿辇为首，御林军押护，浩浩荡荡地出了平王府。凤翔的车队随其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曼凝乘着一辆闺阁女子出门常用的轻便马车，除了驾车的车夫，马车里仅有她和冰蝶两人。
马车跟在凤翔的华丽大车后面，很不起眼。
一路无话，凤翔不时回头打开车窗张望。可是，后面的马车被帘子遮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王爷如果喜欢凝郡主，只管让人传了她过来侍候！如果想在车里宠幸她，奴妾可以回避！”方茉儿娇滴滴地提醒道。
听到声音，凤翔微怔，似乎才发现车厢里还有人！半晌，他略带无奈地低叹口气，似乎自言自语般：“她哪里肯过来侍候本王呢！”
别说传她过来，就算他亲自去找她，她都不肯顺从。每次都弄得他灰头土脸，像个猴急的登徒子似的，太失身份！
方茉儿美眸一转，心下却暗惊。印象中，从未见凤翔迁就容忍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感兴趣的女人，要么掠夺要么毁灭，根本懒得玩什么欲擒故纵。此时的凤翔，看起来跟意乱情迷的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他患得患失，变得不再那么自信。担心他的行为言语会惹得女子不悦，刻意讨好迁就。在得知她身处险境时，不惜以身涉险，独闯平王府重地……
他为沈曼凝所做的太多，远远多出了对于棋子应有的态度！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喜欢沈曼凝，像历史上任何一个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倾国倾城的君王一样，沉迷了进去。
男人一向如此，越不能轻易得到的越是感兴趣！沈曼凝的骄傲矜持，再加上她本身的价值让她有骄傲的资本（骄傲但没资本的都被凤翔杀了），因此，她对同样骄傲的凤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去，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她！派护卫过去不太方便，你去本王最放心！”凤翔将一封草草封口的书信交到了方茉儿的手上。
方茉儿又是一惊，只顾着想事情，她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写好了情书。不过，她素来懂得察言观色，最会博凤翔的欢心。当下接下书信，妩媚柔笑，道：“奴妾这就为王爷做信使去！”
*
“笃笃笃”马车壁被轻轻叩击着，似乎在敲门般。冰蝶伸手撩起车窗帘的一角，见方茉儿骑在马背上，正对着窗口娇笑。
送圣驾回宫的途中，速度缓慢，因此方茉儿稳稳地跟行驶的马车保持平行。
对于这个姣若三月春花的美艳女子，曼凝始终心存忌惮。任凭对方再如何笑得动人，她都始终淡淡的。“方夫人有何事？”
方茉儿也不多说什么，而是把那封书信从窗口投递了进去，这让曼凝想拒收都不能了。“王爷有重要的体已话，凝郡主快看看吧！”
冰蝶放下帘子，拿起那封书信拆开，问曼凝要不要亲自过目。
其实不用看，曼凝也能猜到信里的大体内容。
经过今晚之事，凤翔无疑更要坚定将她划为他的党羽。送书信来甜言蜜语几句，为让她从此更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罢了。
从冰蝶的手里接过信，曼凝的目光投注在信纸的字迹上，却微微有些愕然了。
遒劲漂亮的小楷难掩王者霸气，张扬的风格跟他的人如出一辙：“今晚去我那儿吧！我要赶在他重娶正妃之前娶你做正妃，如何？”
赤果果的诱惑！以正妃之位诱惑她！这次他押的筹码更重了！而且他不再自称本王，有种示软的恳求之意。
曼凝略略思忖之后，用黛石在信笺的背面书写了一行字：“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写完，她把信重新折好了塞回到信封里，让冰蝶再掀起窗帘子丢给外面的方茉儿。
方茉儿美艳的脸上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拿了回信就传送回去了！
拉下帘子，曼凝用指轻揉太阳穴。男人欲令智昏起来，的确令人头疼。
不过，她相信，江山和美女相较，对男人来说，永远是前者在他们心里所占的比例较重。
可是，还没等她想完，就又听到“笃笃笃”的叩击壁板声，接着便从车窗处投进来一封信。
曼凝不由颦眉，冰蝶却忍不住笑起来。
折开信，只见上面仅潦草的两句话：“我等不及了！明日早朝就跟父皇提起我们俩的事情，让他给我们俩做大媒！”
火辣辣的语言毫不掩饰对她的狂热，我、我们、我们……这些词充分看出一个男人痴迷的狂热。他对她势在必得，等不到坐拥天下的那天，他要她，立刻、现在、马上！
曼凝眸光渐渐阴沉，她感觉凤翔越来越棘手，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恶！
“凤绝没死绝之前，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王爷与曼凝志同道合，何必急在一时呢？”曼凝紧蹙眉头，几乎是厌恶的情绪写下这行字！
等到冰蝶再次掀起车窗帘，见方茉儿依然等候在外面。车队护送着凤德凤快到皇宫了，她知道等凤德凤回宫后，凤翔会想办法把她带回晋王府。
曼凝对方茉儿淡冷地勾笑，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方夫人倒是贤德大度，积极给六殿下做信使，难道晋王殿下纳新宠对你还有何好处！”
方茉儿好像听不出曼凝言语里的讥讽，兀自吃吃地娇笑道：“茉儿只想让王爷开心，其他的不想！”
此女果然狡猾，滴水不漏！曼凝在心里冷哼一声，将那封信丢给她，道：“告诉他，该说的话都在信里面，假如他是个真正的男人，就别再纠缠让我看轻了他！”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留情，实在对凤翔大不敬，方茉儿不禁怔了。不过她很快就缓过神，会意地娇笑；“哟，凝郡主好大的脾气！真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王爷就喜欢你这股子狂傲劲呢！”
*
不管怎么说，凤翔没再让方茉儿传信来。送凤德承回宫之后，他亦没有再纠缠，只派了张振群护送她的马车回镇国公府，其他无话。
看来，不下剂猛药，给这个欲火焚身的男人降降温，是不行的！曼凝知道自己的行为极大胆，如果惹得凤翔恼羞成怒……当然，她笃定他不会因此杀她！因为他是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
月上中天，夜色渐深。
惠兰阁里，仍然灯火通明。
卓芸和沈素素坐于窗下窃窃私语，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渐渐流露喜色。
“平王府戒备森严，四殿下又存了杀心，沈曼凝那贱人今晚必死无疑！”沈素素明艳的脸庞上笑意狞狰，银牙紧咬，在灯光下闪着阴森的寒芒，像只噬人的兽。
“嗯！”卓芸轻摇罗扇，比起女儿的喜形于色，她则沉得住气。“平王和平王妃既然已经疑心她是冷曼凝的魂魄附体，定容不得她！平王府里布下天罗地网，谅那妖女插翅难飞！”
沈素素笑一声，讨好地掂了枚枇杷果送入卓芸的口中，道；“还是娘谋策好，说她是冷曼凝，平王夫妇自然会千方百计除了她！如今，我们娘俩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心里美滋滋的，幻想着等除掉了沈曼凝，再让卓芸出面跟娘家求情，看在她是镇国公府唯一嫡出长女的份上，自然还会聘她做卓世隆的结发正妻！
还没等母女俩高兴得太久，坏消息就来了。
“夫人！”丫环小春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甚是慌乱。
“何事如此慌张？”卓芸心里咯噔一跳，预感到不妙。
小春连忙垂下头，战战兢兢地说：“大、大小姐回来了！”
“叭！”沈素素手里掂的一枚枇杷果掉落在地上，不敢相信地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听到沈素素声音如此狠厉，小春吓得一哆嗦，却不敢不答，只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重复道：“大、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可能！”沈素素狠拍桌案，案几上的杯盏鲜果茶点都弹跳起来，跌得七零八散，狼狈的样子就像她们母女俩此时的状态。
平王府是龙潭虎穴，而沈曼凝竟然在孤身一人夜闯龙潭虎穴之后还能安然地全身而退！她——当真是妖孽转世！
卓芸勉强镇定下情绪，拿帕子擦试额角渗出的汗珠，嘶声道：“快传李嬷嬷过来！”
*
“喂，已经很晚了，你该走了！”
雪晴满心焦虑担忧，看着一直赖在筑心苑里不肯离去的迟恩启愈加恼火，不禁对他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迟恩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平王府一探究竟。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筑心苑里焦急地等待着曼凝回来。
“平王殿下为什么要杀她呢？难道因为忠靖侯府完了吗？都怨我没用，不能保护她！”迟恩启自怨自艾，眼泪都几乎流出来。
雪晴那个后悔啊！都怨她说漏了嘴，在迟恩启过来打探曼凝因此缘故去平王府的时候，她心里害怕，也许是想多个人分忧，就把曼凝和冰蝶可能涉险的事情告诉了他。
谁知道，这个大男人比她的胆子还要小，还要不中用！看着他快吓哭的样子，她真想一脚把他踢出筑心苑。
“拜托你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好不好？看得人心情更烦！”雪晴对待迟恩启的态度极恶劣，不可否认，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份改变，否则搁以前，尊卑有别，她再不待见他也不敢如此无礼。
如今的迟恩启跟她一样，没有任何地位，寄居在镇国公府，如果不是沈曼凝的关系，他甚至连下人都不如呢！这位已经不是公子的公子哥儿，除了游手好闲，好像啥都不会做！
“唔，”迟恩启停住脚步，像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小心奕奕地找个不显眼的座位坐了。“我坐着等她！”
雪晴也就没再驱逐他，好歹他是个男人，也是曼凝的未婚夫婿，留在这里起码能帮着壮壮胆儿。
“大少夫人来了！”霜碧进来通报了一声。
随着话音未落，就见徐淑贞带着身边的大丫头春梅走进来。
“大少夫人！”雪晴抑制住忐忑难安的心情，上前施了一礼。
徐淑贞扶住雪晴，安慰道：“我陪你们一起等，相信大小姐一定能平安归来！”
“谢谢大少夫人！”雪晴哽咽着，几乎落下泪。
不一会儿，沈家贤也来了！他的目光先是扫向徐淑贞，深深地睨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他轻叹口气，走到六神无主的迟恩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贤弟莫急，大妹妹吉人天相，她定能化险为夷……”
吉祥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惊喜的呼声：“大小姐回来了！”
好像平地春雷，所有阴云都消弥于无形，众人脸上露出喜色，相互对视一番，起身相迎。
曼凝和冰蝶刚走进厅堂，雪晴和霜碧就激动地冲上去，满眼含泪地低喊：“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看到屋子里的人，曼凝怔了怔，瞬间，暖暖的感动慢慢在胸臆间荡漾开来。在坐的这些人，都是真心关心她的！他们期盼着她平安回来，见到她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欣喜是那么真实。
“大嫂、二哥！恩启！”曼凝走上前，一一跟他们微笑。
“凝妹妹，能看到你平安回来，我、我情愿折寿五年！”迟恩启大眼睛饱含着热泪，他想拉住曼凝的玉手，却被曼凝身边的冰蝶瞪了一眼，只好怯怯地缩回手。
曼凝好笑又无奈地摇首，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每次你都折寿五年，那你还能活几年啊！”
这话逗得在场所有人都笑起来，沈家贤由衷地叹道：“回来就好，以后诸事小心，能推的应酬尽量推辞，等跟恩启成亲圆房，什么事情让他出面去办，你就省心了！”
听到自己将要被委以如此重任，迟恩启顿时高兴起来，又有些忐忑。“我、我什么都不会，家贤兄要教导我！”
“会的！以后你是我的妹婿，一家人，当然要互相帮衬！”其实沈家贤也并不会理家，成亲以来，他深居简出，头疼应酬场合，只埋首苦读，为了状元梦拼搏。
整晚的紧张焦虑都随着曼凝的平安归来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悦的氛围。
徐淑贞缓步走到曼凝的跟前，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语气如此肯定，没有半分的迟疑和忐忑。
曼凝莞尔一笑，道：“当然了！镇国公府是我的家，我不回家能去哪儿？”
徐淑贞会意地眨眨眼睛，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凝妹妹是仙女，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迟恩启提起曼凝的种种好处，大眼睛里都是崇拜和激动。“她会吹箫驭兽，我亲眼见到的！”
“扑嗤！”徐淑贞忍不住笑起来，揶揄道：“就算你的凝妹妹再好，哪有如此没口价称赞你媳妇的！”
说得迟恩启不好意思起来，抓抓头皮，只顾对着曼凝傻乐。
冰蝶撇撇嘴，在曼凝的耳边小声说：“看他那傻样儿，真不知道小姐嫁给他到底能有什么！”
曼凝考虑了一下，抿嘴儿道：“你是我身边的最贴心的人儿，将来我嫁给他，你自然也要陪嫁做妾。如果你实在相不中他，我就另择你满意的人选。”
一句话说得冰蝶满脸飞红，双手捂着面颊，嗔道：“小姐最爱打趣人，讨厌！”
说罢，羞得不敢看其他人，赶紧转身跑了，惹来身后阵阵善意的笑声。
*
天还不亮，沈婉儿就被人喊了起来。
“天亮了，三小姐还睡个没够！”所谓狐假虎威，作为沈素素身边的大丫环秋荷，颇具几分泼辣跋扈的风格，对于庶出的沈婉儿完全没有看在眼里，更没有对待主子的半分恭敬。
沈婉儿拥被坐起来，见到秋荷就像见到沈素素一般惊惧。“又、又有什、什么事？”
“有什么事儿，三小姐得亲自去见了二小姐才明白，奴婢可不清楚！”秋荷一横眼波，声音顿时凌厉了几分：“二小姐整整一夜未眠，脾气坏得很！三小姐可不要磨磨蹭蹭耽误了时辰，以免二小姐火上浇油！”
*
沈婉儿匆匆妆洗，便随着秋荷来到了惠兰阁，刚踏进寝居，还没迈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惊心动魄的摔打声。
“没用的废物，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要你们有要何用，都打发了出去吧！快滚！”沈素素尖厉的声音好像刺破人的耳膜。
“二小姐息怒！二小姐息怒！”几个丫头一迭连声的讨饶，却怎么都无法让沈素素消气。
“都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沈素素疯了般摔打东西，几乎把案面上能摔的都摔了个遍。
几个丫头掩面奔逃出来，沈婉儿感觉沈素素的火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发得大。她用手按着心口，硬着头皮走进去。
只见沈素素披头散发地坐在梳妆台前，室内一片狼籍。梳妆奁、胭脂水粉口脂梳子钗环珠花散落遍地，弄得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二、二姐姐……”沈婉儿有种大祸临头的绝望感，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沈素素转过头，她眼底乌青，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腊黄憔悴，似乎整夜未眠所致。“这些丫头真没用，连头发都梳不好，你过来伺候我梳妆！”
沈婉儿自己本身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哪里会伺候人，闻言顿时叫苦不迭，又不敢拒绝，只好小步地挪蹭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玉梳，颤抖着手给她梳头。
“哎哟，痛死了！”由于整夜失眠，沈素素的火气格外大。她挥手打落沈婉儿手里的玉梳，厉声骂道；“你在心里恨我，所以故意使坏整我是不是！”
“不是啊！”沈婉儿带着哭腔辩道：“婉儿真得不会梳头，二姐姐让丫头过来伺候吧！”
“呸！将来你跟着我嫁进将军府，就是要伺候我一辈子的！现在让你做点儿事情推三阻四，我看你跟沈曼凝一样，是个十足的贱胚料！”提起沈曼凝，那是扎在沈素素心里的一根毒刺，怎么都拔不掉。
原以为将她送进平王府，便可拔了眼中钉肉中刺，从此高枕无忧，谁能想到她就像杀不死的妖孽，居然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奈何不了沈曼凝，沈素素便失眠整夜，她焦灼难受，先是打骂丫头，又想起了将来要跟她分享卓世隆的沈婉儿，顿时把火气转嫁到了沈婉儿的身上。
“啊！好痛！二姐姐饶了我吧！”沈婉儿哭喊着东躲西逃，却又不敢跑出屋子。
沈素素拿起一根鸡毛掸子，追着沈婉儿狠狠抽打，嘴里边骂道：“我打死你个小贱人，让你再得意再得意！”
银牙咬得格格响，她猩红的眼睛里看见的不是沈婉儿而是沈曼凝，她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啖肉剔骨！
“二姐姐饶了我吧！呜呜……好痛啊！”沈婉儿哀号着求饶，可是她的求饶换来的是对方毫无仁慈的暴打。
直到沈素素打累了，怒火发泄尽了，才扔了打折的鸡毛掸子，对着沈婉儿歇斯底理地大喊：“贱人，别再让我看到你！”
沈婉儿抚着满是伤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边流着泪，边在心里发狠：沈素素，你这个疯女人！早晚我要整死你，整死你！
*
很快，卓钰娆被贬为侧妃的事情就流传遍了整座紫云城。她遭到皇上厌弃，即而被平王厌弃，失宠的迹象愈发明显。这对于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卓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被其牵累，凤绝亦有被圣上冷落的迹象。与之相反，六皇子凤翔愈发炽手可热起来。
树大招风，卓家人跋扈嚣张，惹人嫉恨自然不在少数，因此暗自畅快的大有人在！不过，卓钰娇还算深得圣宠，有她在，卓家显赫依旧。
随着宫闱皇室的种种流言传闻，另一件事情同样吸引着整个王朝的关注和议论。
因救驾有功被封为凝郡主的镇国公府嫡出长女沈曼凝，她会用箫音召唤上百万只蝙蝠的事情流传得沸沸扬扬，几乎被当作传奇故事来讲。
“平王府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蝙蝠！听说啊，那些蝙蝠长着獠牙，会吸人的血！”
“啊呀！凝郡主召唤了那么多的蝙蝠打算灭了平王府吗？”
“平王说她是妖孽，请了仙道准备灭了她！没承想，道长都被她弄残了，变成哑巴，再不会说话！”
“太厉害了！她真是妖孽吗？”
“皇上喜欢得紧，夸她有本事！不但没怪罪她，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
既使深居在内宅大院，这样的流言仍然源源不断地传进府里来。弄得阖府上下的人，看待曼凝的目光都存着几分畏惧。
“大小姐，你该想一想办法！都说流言猛于虎，再这么流传下去，越传越离谱，奴婢怕对你不利！”梳妆的时候，冰蝶满脸担忧地提醒曼凝。
曼凝神色淡然，她照了照了铜镜里的妆容，莞尔笑道：“你的手愈发巧了！”
“哎呀，奴婢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冰蝶皱起眉头，嗔道。
“听见了！”曼凝抿唇，道：“如果真认为我是妖孽，那晚在平王府皇上就会治我的罪了！既然皇上安抚奖赏了我，就表明他不会听信谗言！”
“这些谗言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吧！”
“嗯，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曼凝赞了一句。
冰蝶被称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垂首。
“凝妹妹起来了吗？”随着一声试探性的询问，就见迟恩启提着只漂亮的画眉鸟，站在窗外探头探脑。
看到迟恩启，冰蝶顿时又沉下脸，毫不客气地喝斥道：“大清早的，你又跑来做什么？小姐在闺房里梳妆呢，你就不懂得避嫌吗？”
挨了一顿喝斥，迟恩启脸上的兴高彩烈滞住，小声地怯怯解释：“我送只小鸟儿给凝妹妹解闷！”
“大小姐吹箫的时候，自会有千百只漂亮的小鸟飞来供她解闷，不希罕你的！”冰蝶看都不看那只鸟儿，对迟恩启同样不待见：“你快回去吧！”
迟恩启站在窗外，不吭声。
曼凝站起身，对窗外说：“迟公子，请进！”
＊
有了曼凝的允许，迟恩启顿时开心得进到寝室，将鸟笼子挂到架子上，邀宠地说：“这只画眉鸟还会演杂耍，凝妹妹要不要看？”
“好啊！”曼凝似乎很悠闲，她饶有兴趣地坐到玫瑰椅里，说：“你让它演给我看！”
迟恩启用食物引诱画眉鸟做出种种特技动作，又会翻筋斗，又会钻圆圈，还会用嘴巴叨起各种颜色的小旗子。
雪晴、霜碧等几个丫头围聚过来，看得津津有味，冰蝶却直撇嘴：“太幼稚了！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儿！”
也许是被冰蝶讥诮打击的次数多了，迟恩启皮实起来，不再动不动委屈掉泪（每次他哭，冰蝶都说他更像个娘们了）！他将期待的眼神转向曼凝，小声地问道：“凝妹妹喜欢吗？”
曼凝点头笑道：“很有趣！”
得到心上人的肯定，迟恩启顿时信心大增，望向她的目光里萌萌的全是爱意。世上怎么有如此完美的女子？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瑶池仙女！而这个仙女将会是他的妻子，他真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喂，你别傻乎乎地老张着嘴巴死盯着小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冰蝶忿然地斥道。
“呃，”迟恩启赶紧用袖子去擦嘴角，说：“没流口水啊！”
这下子，就连雪晴和霜碧都被逗笑了！
曼凝不禁想，假如她真得嫁给了迟恩启，是否可以简单快乐地度过余生？可是，她知道，那不过是个永难实现的幻梦！她的余生注定血雨腥风，没有风平浪静！也许，她留下迟恩启，只是想留下一点儿梦幻的希望吧！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踏着仇人的累累白骨登上权利的巅峰，天下再没有可以掣制她的人，那么她就跟迟恩启成婚！
“迟公子该回栖云阁用早膳了！”曼凝轻声提醒道。
迟恩启恋恋不舍，像只早餐没有着落的小狗，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小声地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一起用早膳吗？”
“不行！”冰蝶毫无商量余地地一口拒绝，疾颜厉色地斥道：“大小姐还未出阁，你想毁掉她的一世清誉啊！”
“不、不……”迟恩启连连摆手，有些难过地耷拉下脑袋，“我、我这就回去！”
刚转过身，只见帘子被丫头打起，苏孟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凝姐姐，用早膳了没有？我过来蹭饭呢！”
见到苏孟珍，曼凝不禁笑了，揶揄道：“大清早地跑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好姐姐，你如此冰雪聪明，没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苏孟珍目光扫过迟恩启，先是有些诧异，而后露出坏笑：“说实话，昨晚是不是留宿情郎了！”
室内除了迟恩启就是曼凝和苏孟珍的贴心丫头，这句私房玩笑开出来倒也无大碍，却把迟恩启吓得够呛。他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辩白道：“姐姐休要误会，我和凝妹妹……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
“开个玩笑而已，看你吓得脸更白了！”苏孟珍不由以帕掩唇，吃吃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又省起一事，叹道：“唉，迟公子倒是良人，可惜……”
“可惜什么？”迟恩启呆呆地问道。
苏孟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对迟恩启道出实情。思忖良久，她还是走到曼凝的身边，附耳悄声道：“我来专为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父亲说，今儿早朝的时候，平王上了奏折，自己选定了正妃人选，要求皇上赐婚！”
曼凝心里咯噔一跳，不详的预感顿时袭来。
“你说这种男人……以前看他还不错，起码没有姬妾成群地一味贪淫！可他……已经娶了两位正妃，一死一废！死了的倒罢了，就说那被废的正妃卓钰娆，也曾与他百般恩爱，这刚被贬为侧妃，他就迫不及待地又想娶正妃了！谁家的好女儿愿意嫁给这种薄幸无情的男人啊……”
曼凝微咬银牙，打断苏孟珍的话，寒声问道：“他选定的正妃是谁？”
迟疑了一会儿，苏孟珍仍然附近曼凝的耳际，以帕子掩唇，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听我父亲说，他奏折上列出的正妃人选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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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你毁了我的清白，让我怎么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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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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