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没想到曼凝如此雷厉风行,完全没有闺阁千金的优柔寡断,甚至都没有半分要扮演圣母的意思。(
御灵天下)
这些未出阁的小姐不是都很在意她们善良的名誉吗?除了沈素素,绝大多数女子,就算不善良,至少当众的时候要表现出善良大度来。
沈曼凝好像根本不懂得这些,她行事干练狠辣,竟然颇有男子之风,跟以前的怯弱胆怯迥然不同,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直到府丁拖着秋荷往刑室的方向而去,她才如梦初醒,杀猪般地哭喊求饶;“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该死,误会了大小姐!奴婢已经知错了!……”
曼凝恍若未闻,清冷的眸子扫视周围侍立的众多婆子、媳妇、丫环,厉声问:“谁还敢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只管来,本郡主有的是法子治好这种诟病!”
从前,沈素素是镇国公府里的霸王花,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事情做的多了,她属下的丫头们也都沿习了这种风气。就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卓芸先是被贬被姨娘,又遭禁足冷遇,可二十余载的淫威仍在。更何况世子爷沈家贤为卓芸所生,又是沈素素的亲哥哥,所以府里的奴才仍然忌惮这母女俩,并不有敢有任何的放肆和轻蔑。
沈素素仍然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也无人敢管。没想到沈曼凝一出手,就直接废掉了沈素素的贴身大丫环秋荷,实在令人惊怔。当下,在曼凝冷凛的目光下,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话。
刑室是府里专门私下审问处置奴才的地方,进去者多数没好结果!秋荷被送进去,就等于废掉了,就算不死也得半残,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是等着被卖的命运!
“你、你凭什么处置我的丫环!我的人打杀由我来决定,你算什么东西!”沈素素指着沈曼凝,她的手指却有些发抖,双腿也瑟瑟发抖。不是吓的,而是气的。另外,已是初秋时节,清晨有些凉意,何况她小产后还赤着脚站在石板上,病根已经深种,竟还不自知。
曼凝慢慢地将沈素素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用丝帕掩唇,轻轻笑道:“二妹妹这副模样,像极了街边的叫花婆!留在府里没的玷污了沈氏的清誉,还好将军府三日后过来接人,你得好好拾掇拾掇自己,以免你的情郎都认不出来你了!”
闻听此言,正准备发难的沈素素却一阵惊喜,她总算盼到要嫁进将军府了!顿时把准备跟沈曼凝理论的事情抛诸脑后,呐呐地问道:“三日后……世隆哥哥来迎娶我吗?”
“是迎娶你们俩!”曼凝又看向沈婉儿,目光与之相触时,冷冷一笑。
沈婉儿推沈素素下水的事情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原没打算插手此事,但是沈素素并没死,她倒不介意借东风之力,助她早登西天极乐。
沈素素嫉恨的目光狠狠地剜向沈婉儿,她生平最恨别的女人跟她分享世隆哥哥。更何况,她严重怀疑沈婉儿已经被沈曼凝收买,要置她于死地。
不行,这三天的时间,她无论如何也要把沈素素弄死!
“今天是二叔娶妻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再闹出不愉快的事情!二妹妹纵容丫头欺主,口出妄言!不止要处置丫头,二妹妹也要受到责罚!”曼凝突然变了脸色,喝令身后的府丁,道:“二小姐忤逆长姊,纵容丫环犯上,仗脊十下,立即执刑!”
“什么?谁敢打我!”沈素素大惊复大怒,从小到大,她属螃蟹的,横行惯了,谁敢动她半下!可是,等到那些凶悍的奴仆上来将她按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用竹杖子狠狠击打,她才明白挨揍是什么滋味!
千金小姐的娇贵身子,哪里经得起如此下死劲的杖脊。每一下落下来,她都感觉筋骨尽折,疼彻心肺,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啊!你们这帮狗奴才……啊!敢打我!啊!……我让父亲杀了你们……啊……娘呀……”
十下杖脊结束,沈素素瘫软着身子趴在青石板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把二小姐拖回寝居沁芳斋,请大夫为她诊治!还有三小姐……”曼凝的目光转向沈婉儿。(
强占:总裁好凶猛)
沈婉儿见沈素素被打得如此之惨,正在心下暗自畅快。突然听到曼凝点到她的名字,腿肚子一软,差点儿跌倒。
丫环扶住沈婉儿,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姐姐,有何事?”
“三日后就是你和二妹妹一起出嫁将军府的好日子,为免横生意外,你跟她一起住在沁芳斋吧,彼此有个照应!”
“啊,不!”沈婉儿顿时目露惊恐,颤声道:“二姐姐疯魔了一般,见到我就打骂不休……”
“她脾气不好,你让着她些就是了!好歹忍受三天,嫁到将军府,你跟她是一样的身份,她总不会再如此苛待你了!”曼凝慢慢地劝道。
沈婉儿只有更绝望!将军府那是卓芸的娘家,自然向着沈素素,哪里会有她说话的权利,恐怕她的境况比在镇国公府更糟糕,就算被沈素素打死,也没人理会!
反正,深宅大院里面,死个把小妾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谁替她申冤!
还想再说什么,曼凝却已转身离开。
沈婉儿呆立在原地,良久,眼中再次流露杀意:沈素素,你既然欺人太甚,休怪我赶尽杀绝!
*
沈纪柯花甲之年娶妻,无疑轰动紫云城。朝中许多同僚前来庆贺,镇国公府门前车马如织,人来客往,热闹非凡。
沈家和卓家再结姻亲,这无疑表明了坚不可催的亲密关系,并没有因为卓芸被贬为姨娘而削减半分。
卓柔珊嫁进沈家做正妻,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难怪得到卓宏渊和凤绝的一致同意。就算是卓芸再吵闹不休,又是送信又是扬言这是沈曼凝的另一诡计,都没人理睬。
婚事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府里一片喧腾喜庆,曼凝却带着冰蝶以及几个执事媳妇,走进了慧兰阁。
自从卓芸被沈纪柯禁足之后,就再也未踏出过寝居的门口。不过,曼凝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她肯定不会消停,一定大吵大闹。
果然,刚踏进慧兰阁,就听到摔砸东西的声音。卓芸把能摔的都摔了,边哭骂:“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当初如果不是老娘,你能有今天吗?沈纪柯,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
“夫人,你冷静些!”李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解着:“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千万不要再闹出事情来,万一传到老爷的耳朵里……”
“他还能怎样?大不了给我一纸休书,我回娘家去!”卓芸牙根咬得直响,恨声道:“当初他毒害了他大哥,夺了镇国公的世袭爵位……”
“我的娘呐,你胡说些什么!”李嬷嬷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捂住卓芸的嘴巴,阻止道:“千万休再胡说八道了,这是要命的!”
曼凝站在一边旁观了会子,微微笑道:“你何苦阻止她呢!现在她满肚子的怨恨,拿那个薄幸负心的陈世美没法子,难道说几句恨话都不允许,岂不是要生生逼疯了她吗?”
听到曼凝的声音,卓芸和李嬷嬷俱是吃了一惊,连忙回过头,满脸戒备之色。
“卓姨娘怎么不哭了!怎么不闹了!”曼凝缓步走过去,淡淡地道:“那个男人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都说出来啊!如果有人把他绳之于法,岂不是替你报了被负之仇!”
卓芸连忙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冷笑一声,道:“你休想从我嘴里挖出些什么来!他再不好也是家贤的父亲,现在我受些委屈,将来这镇国公府还不是家贤的吗?家贤可是世子爷,要继续世袭爵位的!老爷若是出了事,家贤岂不是跟着遭殃!你若想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如意算盘打空了!”
“呵呵,”曼凝掩唇笑着,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直笑得花枝乱颤。(
大明土豪)“你倒算得清楚!”
卓芸不愧浸淫内宅几十载,城府和心机都不凡。她虽然愤恨沈纪柯的薄幸寡情,但分得清孰轻孰重,绝不会像女儿沈素素那样只知一味地吵闹撒泼。她妩媚一笑,故意气曼凝:“想从我的口里套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曼凝也不动气,只轻轻甩了甩帕子,道:“卓姨娘放心,我过来并不是想套你的什么话!不过想告诫你,今儿个是二叔娶妻的大喜日子,你别哭哭嚷嚷地寻晦气!另外,明儿个,你要和裴姨娘、陆姨娘一起去给新夫人请安立规矩!”
“什么!”卓芸像被针戳到似的差点儿弹跳起来,由于过度愤怒,额角青筋暴起,两只手直哆嗦:“我为什么要、要去给那个小贱人请安立规矩!我、我是她的嫡姐,她不过是、是个戏子生的贱种!现在走了狗屎运,做了老爷的正妻,敢、敢在我面前逞主母的威风!她是活腻了么!……”
曼凝见一句话戳到了卓芸的要害,看着卓芸愤怒到失态的样子,不禁又笑起来:“卓姨娘别激动!虽说在娘家的时候,她只是卑贱的庶女,比不得你嫡出的小姐高贵,但现在,她是镇国公府的正房夫人,跟二叔成婚后就要被诰封为二品诰命夫人。所谓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身份跟你可是云泥之别了!你一个小姨娘,而且还是戴罪之身,去给她请安,理所当然,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休想!”卓芸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出声:“就算死,我也不会去给那个小贱人请安立规矩!”
说罢,她全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可见几乎要气疯了!
“夫人,你息怒啊!”李嬷嬷担心地喊道,她用力抚着卓芸的心口,劝解道:“千万不要生气!太医说,你不能再生气了!”
“哇!”卓芸吐出一口血,身体晃了晃,几乎跌倒。
丫环小春连忙扶住她,忙不迭地喊着传太医。
曼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知道卓芸老奸巨滑,要想激卓芸犯错极不容易,但是,每个人都有弱点命门。卓芸的致命点就是太过争强好胜,越是贬低她作践她再抬举那些她看不起的“贱人”,她就会怒火攻心,气到吐血。
所以,趁着沈纪柯娶妻的好日子,曼凝特意过来气一气卓芸,如果能气病了,那就最好了!
人一病,毅力削减,说不定就能打开心理缺口。
“卓姨娘只是个偏房小妾而已,李嬷嬷总是僭礼称呼她夫人!上次为此事已经惩诫过了的,还是不长记性!不知道李嬷嬷是老糊涂了呢,还是故意蔑视府规!”曼凝的矛头开始指向李嬷嬷,她知道,只要拔除了这个老奴,卓芸就等于失去半条臂膀。“如果老糊涂了,就送你一笔银子回老家颐养天年,如果是故意蔑视府规,那就更容你不得!打十板子,轰出府去!”
李嬷嬷一听吓得膝盖瘫软,顿时跪下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道:“老奴知错了,请大小姐饶过这次,以后再不敢了!”
“我给过你机会,你屡教不改,再也纵容不得你!”曼凝对身边的一个执事媳妇吩咐道:“看在李嬷嬷在府里多年的份上,给她二十两银子,送回老家去!”
执事媳妇忙吩咐丫头去帐房支取来二十两银子,又叫来四个婆子,让她们把李嬷嬷和银子一起丢出府去!
“李嬷嬷是我的陪嫁乳娘,你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赶走她!”卓芸急怒攻心,想扑上来找曼凝拼命,奈何力不从心,又吐出一口血。
曼凝退后两步,以免被鲜血溅到裙角,冷冷地道:“从你嫁进镇国公府,这个老刁奴没少给你出坏点子助纣为虐吧!要我说,对她的处置已经非常仁慈了!你还不知足,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等到轰走了李嬷嬷,卓芸躺在太妃椅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两眼翻白,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卓姨娘身子不适,好生养着!不过明天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不能马虎!”曼凝很体贴地对另一个执事媳妇吩咐道:“明儿早,你亲自带人过来瞧瞧,如果卓姨娘身子还是不适,不能去给新夫人请安,你就安排一顶竹轿,抬她过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执事媳妇连忙应声。(
慢慢仙途)
闻听此言,卓芸两眼翻眼,顿时气晕了过去。
*
“咳咳……咳……咳咳咳……秋荷!秋荷!死哪去了!……”黄昏时分,沈素素醒来,头晕目眩,口干舌焦,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许久,沈婉儿急匆匆地赶过来,慌慌张张地问道:“二姐姐,有什么事?”
“秋荷呢?”沈素素厉声喝问道,只是她身子虚得很,声音没有平时那么有力度。
“秋荷不是被大姐姐打入刑室了吗?”沈婉儿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经过沈婉儿的提醒,沈素素才想起今早的事情。感情她躺在床上昏睡了一整天!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愤怒都没力气,稍一动,脊背就疼痛难忍。她暂时收敛了凶悍,哑声说:“给我倒碗水来,渴死了!”
“是!”沈婉儿赶紧去外面倒了碗茶水,端到沈素素的面前。
沈素素渴极了眼,端起就喝,刚入口又吐出来。“噗!你想烫死我!”
她把茶杯摔了,顺手扇了沈婉儿一记耳光。
捂着被打的脸,沈婉儿委屈得想哭,却不敢哭出来。
“反了!看着沈曼凝欺负我,你这个小贱蹄子也跟着落井下石作践我!”沈素素跳起来就扯住沈婉儿的头发,又几记耳光。
不过,她在病中,力气没有平常那么大,可是几巴掌扇下来,沈婉儿娇嫩的脸蛋变红了。
追着打了几下,沈素素到底刚刚小产身子虚,又动怒受凉失了保养,加上挨了十板子,被沈婉儿挣脱跑了!
“小蹄子,你回来!否则等嫁到将军府,我用烧红的烙铁烙熟你的嘴巴!”沈素素身子没力气,就口头威胁。
沈婉儿听到这样恶毒的威胁,眼底再次涌现一抹恨毒,不过很快她就压抑下去,可怜兮兮地回答说:“二姐姐的药快煎好了,我去看着火候,待会儿过来伺候二姐姐吃药!”
沈素素见沈婉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没有力气追出去,只得作罢!重新躺下,她扯着嗓子喊人,可是就不见有婢女出现。
直到沈婉儿端着药碗重新出现,她顾不上再骂她,急急地问道:“人呢?园子里伺候的丫头都去哪儿了?难不成秋荷去了,别人也都跟着去了!”
“二姐姐息怒!”沈婉儿把药碗放在床前的几案上,怯怯地答道:“你忘了,今儿个是父亲娶妻的日子,丫头们都被调到前头使唤了,园子就只有你和我!”
“啊!”沈素素闻言更气得要死,奈何身子病弱,要再闹腾有些力不从心,就指着药碗说:“喂我喝药!”
沈婉儿扶起沈素素的身子,端起药碗,用小匙一勺勺地舀了药汁喂她。
这碗药倒是不烫不凉正合适入口,但味道实在苦得要命。不过沈素素渴急了眼,也顾不得良药苦口,眨眼间就把一碗苦汤子都喝了下去。
放下药碗,沈婉儿的神情有些紧张,就重扶着沈素素躺下,说:“喝了药,二姐姐再睡一觉吧!”
“啪!”沈素素对着沈婉儿就是一巴掌,骂道:“我都睡一整天了,你还让我睡!是不是不安好心,想咒我睡死过去……”
沈婉儿再也忍受不了,她改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美目涌起浓烈的憎恨,回骂道:“该死的泼妇,你早就该死了!最好睡死过去,永远也别醒过来,省得再祸害人!”
“啊!你得失心疯了?”沈素素大怒,她想跳起来狠狠收拾沈婉儿,可是刚一动,腹中就传来阵阵绞痛。(
妞非在下)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腿间却涌出汩汩的热流。她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殷红的鲜血不断地她腿间涌出来,瞬间就把床上的锦被缎褥洇透。
“二姐姐,你怎么了!”沈婉儿惊叫起来,她趁机躲到一边去,“你……你得血崩了!”
血崩就是大出血,产后若得这种病,必死无疑!
沈素素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再顾不得逞威,忙对沈婉儿命令道:“快去传太医啊!”
沈婉儿好像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快去叫人来啊!傻站着做什么!”沈素素急了,她挣扎着想起身,但身子极虚,再加上大出血,根本没有力气下床。
血继续流着,殷红的颜色顺着床单滴下来,在地板上蜿蜒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救命啊!救命……”大出血让沈素素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挣扎了半天,终于从床上载下来。“扑嗵!”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她想爬起身却难如登天。“去找大夫来!去叫人来……”
沈婉儿脸色跟沈素素一样苍白,她缩在袖子里的手神经质地颤抖着,却仍然一动不动。
“你……你……”沈素素勉强抬起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臂,恨恨地指着沈婉儿,咬牙啐道:“你这个贱人……想害死我吗?”
事已至此,沈婉儿索性豁出去了!她一反平时唯唯喏喏的软弱模样,美目涌现凶狠的杀机,冷笑道:“没错,我就是要害死你!因为,你若活着,我就得死!所以,我先下手为强!”
“啊,你、你在药里下了什么东西!”临死前,沈素素脑子总算清亮了一回,想通了她突然大出血的原因。
“哈哈,你终于明白了!”沈婉儿狞狰地狂笑起来,厉声说:“没错,我在你的药里下了东西,让你大出血,就像产后血崩一样,没有人能看出你真正的死因!”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为什么我没早点整死你!”沈素素后悔当初没弄死沈婉儿,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把我逼到了死路上,我也不会对你下此毒手!都是你逼我的!”喊到最后,沈婉儿的眼中流下眼泪。毕竟是闺阁千金,第一次杀人,她非常害怕紧张。
沈素素体内的鲜血汹涌地流着,很快就奄奄一息。人到死亡时,素日的凶悍和威风都消失不见了,她可怜兮兮地哀求着这个平时根本就瞧不起的庶出妹妹:“救救我!……叫太医来救我……我不追究……不追究你下毒的事情……救救我……”
地面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沈婉儿浑身颤抖不止,她慢慢地后退,不让鲜血沾染了她的裙裾和绣花鞋子。“不!我不相信你!平时无缘无故的你都无事生非往死里打我!这次,我要放过你,你会杀了我的!不!你必须死!你早该死……”
终于,一切声音消失了。沈素素卧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她全身被鲜血染红,只有那张脸惨白如纸。
“啊!”沈婉儿尖叫一声,转身就冲了出去,放声哭喊:“快来人啊!二姐姐得血崩了!快来人啊!”
*
卓芸苏醒过来之后,小春伺候在跟前,对她说:“大小姐的意思,说今天是老爷和新夫人大喜的日子,特意解除了禁足令,允许夫人……不,是允许姨娘可以四处走动!”
就因为李嬷嬷总是称呼卓芸夫人,而被打发了出去,所以小春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
豪门鲜妻:腹黑总裁惹不得)
“解除禁足令?”凭着多年浸淫后宅的经验,卓芸本能地感觉出这道看似“仁慈”的赦令肯定有什么猫腻。她思忖半晌,不由冷笑道:“沈曼凝那个小贱人是想让我去找老爷的晦气是吗?借此机会让老爷更加嫌弃我!”
小春连忙道:“姨娘既然看穿了她的诡计,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听到自己的贴身丫头称呼自己姨娘,卓芸又动了气,可是没法责怪她,毕竟小春也是为了自保。否则,就可能得到跟李嬷嬷一样的下场。
想起李嬷嬷,卓芸不禁悲从中来,眼含泪花,哽咽道:“也不知道李嬷嬷怎么样了!她那么大年纪……”
“姨娘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我们顾不上她了!”小春也哽咽起来。
主仆俩相顾流泪,看看天色已暗,卓芸吩咐摆晚膳。“传晚膳!今晚多加两个菜,我要把身子补养好了,继续跟那个小贱人斗下去!”
*
晚膳摆上来,果然很丰盛。不过几乎每道菜里面,都用红心萝卜刻了个双喜字放里面做装饰。
“弄这东西来做什么?谁给放的!”卓芸看到红双喜,食欲顿时没了,火冒三丈地问道。
“回卓姨娘,大小姐吩咐让放的!她说今儿个是老爷跟新夫人大喜的日子,每道菜里都要放红萝卜镌刻的双喜!”伺候的仆妇回答道。
“哐啷!”卓芸怒不可遏,直接把满桌的饭菜都给掀翻。盘碟碗筷溅落满地都是。
“姨娘!”小春大急,忙拉住她,劝道:“姨娘精神刚好些,才说要吃顿好的补一补,这怎么就把饭菜给掀了呢!”
卓芸知道这是沈曼凝故意气她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大怒若狂。沈纪柯另娶新欢,还是她最瞧不上的庶出妹妹,这也罢了!竟然把她吃的晚膳还摆上红双喜字,简直是故意惹她上火。
小春劝了一会儿,吩咐下人:“快去另传一桌饭菜来,专做姨娘喜欢吃的菜!”
说罢,小春就扶着卓芸到偏厅坐了,小声劝道:“姨娘何苦上这么大的火呢!如果不喜欢,待会儿摆上来,奴婢把那些红双喜字都捡出来丢掉不就是了!你万万不可再动气,否则岂不是中了奸人的诡计!”
卓芸紧抓着小春的手,她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喘息道:“幸亏还有你在我的身边,否则……明知道是她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大小姐的攻心术太厉害了,怨不得夫……怨不得姨娘!”小春抹了把眼泪,安慰道:“千万莫再动气,养好了身子才是根本!”
又过了半个时辰,重新摆上来晚膳。小春先过去,把红心萝卜镌刻的双喜字都挑拣出来丢掉,然后才唤卓芸过去用晚膳。
等到卓芸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刚要吃饭的时候,就有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嚷道:“不好了!姨娘,不好了!”
“不会说话了吗?掌嘴!”小春厉声喝斥那个丫头,“没看到姨娘正在用膳,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不能等姨娘用完了膳再说!”
那丫头呐呐地退后两步,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是关于二小姐的事情……”
小春一听,就知道是沈素素又闯祸了。她怕卓芸闻之更生气,便道:“你先退下,等姨娘用完了膳再过来回!”
卓芸放下筷子,用手抵着心口,问道:“说吧,素素又闯什么祸了!”
“回卓姨娘,二小姐得了产后血崩……已经不中用了!”那丫头小声地回道。
“什么?!”卓芸和小春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同时弹跳起来。
丫头怯怯地重复道:“回卓姨娘,二小姐得了产后血崩,已经不中用了!大小姐正吩咐人给她穿衣服,问问姨娘要不要去送送她!”
卓芸踉踉跄跄地奔出去,浑忘了她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慧兰阁!
*
天色已经黑透,不过镇国公府到处张灯结彩,一片欢欣喜庆。谁也看不出来,这样喜庆的日子,居然同时有丧事发生!
赶到沁芳斋,见已经有几个体面的老嬷嬷在里面,指挥着给沈素素洗身子穿寿衣,外面停放着一副朱漆棺材。
卓芸一看,就眼前发黑,疯了般闯进去,凄惨地哭叫:“素素,你死得好惨啊!你死得好冤啊!到底是哪个黑心黑肺地害死了你,你跟娘说,娘替你报仇……”
寝室里已经打扫过,不过浓郁的血腥气挥之不去。沈素素脸色惨如白纸,浑身僵冷,气息全无。旁边沈婉儿掩面哭泣,沈曼凝站在那里指挥办理后事。另外,还有沈老太君身边的辛嬷嬷也在。
几位体面的老嬷嬷上前拉劝住卓芸,道:“人死不能复生卓姨娘请节哀!让二小姐快些入土为安,好早点投胎转世!”
“不,素素死得冤枉!她肯定被人害死的!”卓芸跳起来,狠狠地扑向曼凝,却几个身材高大的仆妇牢牢拉住。她踢腾着双腿,好像恨不得把曼凝撕碎。“你太狠毒了,居然害死她!她到底是你的堂妹,你怎么能这样狠毒!”
曼凝淡漠的神色并无半丝触动,冷冷地道:“姨娘神智不清了,胡说八道起来!二妹妹是死于产后血崩,她临死的时候,三妹妹在跟前伺候的,与我何干!”
卓芸的目光转向沈婉儿,后者全身瑟瑟发抖,好像恨不得立刻要昏过去。挣开仆妇,卓芸转而扑向沈婉儿,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凄厉地嘶喊:“素素是怎么死的?你快说!”
众多丫头媳妇忙再追上去,好歹扯开了卓芸。沈婉儿捂着差点儿被掐断的脖子,拼命地咳着。
“呜呜……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二姐姐吃药的时间,我过来送药,推开门满屋子的血腥气!床上床下都是血……我吓坏了,药碗也摔了,就跑出去喊人来!等喊来人,发现二姐姐……呜呜……二姐姐已经不中用了!”沈婉儿双手捂脸,似乎不敢回忆那可怕的一幕。
卓芸呆呆地听着,似乎失去了魂魄。
辛嬷嬷走过来,开口道:“太医过来瞧了,说二小姐确实死于产后血崩,已经僵硬了!这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更何况,大小姐今天根本就没踏进过沁芳斋,怎么可能加害于二小姐呢!”
逢高踩低这是府里奴仆的惯性,昔日卓芸得势时,辛嬷嬷见着她总是满脸殷勤的谄笑,此时却是两眼望天,连对她说句话都降尊迂贵似的。
“你们……都向着这个小贱人说话!”卓芸爬起身,突然大笑起来:“哈哈,素素去了也好!反正早晚都要去的,去了也好!”
众人以为卓芸痛失爱女,得失心疯了,也没去理她,仍然继续处理沈素素的后事。
“今晚儿是喜日子,收殓之后悄悄地运出府去,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徐淑贞对着下人们吩咐道。
奴仆们忙遵从命令,把穿好寿衣的沈素素抬进了棺材里。
“徐淑贞!”卓芸狠戾的目光射向徐淑贞,咬牙骂道:“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媳妇!家侑走了,你居然吃里爬外,向着沈曼凝这个小贱人!”
“姨娘这话说得真是无理!”徐淑贞淡冷的目光瞥向卓芸,有种冷艳的高贵。“家侑是沈府的大少爷,我是大少夫人,我们的事情跟姨娘有何相干?说什么吃里爬外,姨娘不想想自己的身份,配说这种话吗?”
姨娘的身份卑微,就算生了儿女,她仍算半个奴才!儿女只称呼她姨娘,她始终只是伺候主子和小主子的奴才!
“你、你……”卓芸死死地盯着徐淑贞,嘶声道:“以前是我错看了你,到今天才露出狐狸尾巴!早知你这样……”
“早知道我这样如何?”徐淑贞微微勾唇,问:“你是不是想说,该让我去给家侑殉葬的是吗?”
卓芸恶狠狠地咬牙:“你克死了家侑!又无儿无女,留着你这个薄命的东西作甚?还不如早早跟了家侑去!”
“吵什么呢!让奴才们听到了笑话!”曼凝喝斥了一声,蹙眉道:“把二小姐抬走,你们都退下吧!”
随着沈素素入殓,棺材被抬走,满屋子闹轰轰的仆妇、嬷嬷都退了下去。沈婉儿也想趁机溜走,却被卓芸喝住:“站住!”
沈婉儿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敢抬头。
“你抬起头来!”卓芸盯着沈婉儿,厉声叱道:“说实话,二小姐是怎么死的!”
半晌,沈婉儿抬起头,脸色虽然依然苍白,不过语气却笃定了许多。“我说过了,二姐姐是得产后血崩没的!”
“胡说!小产时她都没事,这过了一宿怎么突然就血崩了!还有,昨晚在将军府,她跌落进水塘的时候,只有你跟她在一起,是不是你推她下水的!”卓芸磨得牙咯咯响,好像恨不得随时扑上去撕下沈婉儿的肉吃。
沈婉儿看到卓芸如此狞恶的样子,吓得不由后退几步,呐呐地说:“我没有!”
“你当然没这个胆子,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卓芸扑上去紧紧抓住沈婉儿,再次掐着她的脖子,嘶声质问:“是不是沈曼凝指使你害死素素的?”
“没有,大姐姐没有指使我,救命!”沈婉儿哭起来。
冰蝶和春梅上去架开了卓芸,得救的沈婉儿再不敢逗留下去,赶紧溜之大吉了!
等到沈婉儿也离开,室内只剩下卓芸、曼凝、徐淑贞,还有她们各自带的大丫头,再无其他人。
“徐淑贞,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以为傍上沈曼凝这个靠山就后顾无忧了吗?你不过是个寡妇而已,能翻上天去!”卓芸破口大骂,她狠狠地挣扎着,冰蝶和春梅都无法钳制住她。
徐淑贞缓步走近卓芸,直到对方慢慢安静下来,她才冷声道:“都是你的无知愚蠢害死了家侑!家侑走了,你何尝拿我当人看待!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具活着的行尸走肉罢了!你总觉得没让我去殉葬就算厚待了我?哈,我告诉你,我恨透了你!活到现在就为了今天!我是沈府的大少夫人,而你只是个小姨娘!现在,是我把你踩在脚下!”
说罢,徐淑贞对着卓芸那张因为失于保养变得浮肿腊黄的脸狠啐一口,就转身离开了。
“你敢唾我!”卓芸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想赶上去追打徐淑贞,却被徐淑贞的贴身大丫头春梅伸出腿绊了一脚。
“扑嗵!”卓芸重重地跌倒,摔了个狗啃屎,等着小春扶她爬起身,早已不见了徐淑贞的影子。
转过头,见曼凝仍然站在那里,用充满了讥讽或者说是充满了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卓芸顿时又火冒三丈。她哆嗦着手,戳着曼凝,嘶声说:“我知道,一定是你指使沈婉儿害死素素的!一定是你指使的!你若心里无鬼,现在随我去见老太太,在她面前发誓,如果是你指使的,你就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你敢吗?”
曼凝缓步走向卓芸,她的步履优雅,体态优美,犹若弱柳扶风。可是在卓芸的眼里看来,却如同红粉骷髅,夺命的罗刹。
卓芸下意识地后退,她对曼凝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不受控制。“你想干什么?难道……事情败露想、想杀人灭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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