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大气不敢出,埋头藏身在黑暗中,能觉察到爹爹的全身也在瑟瑟地颤抖。(
醉卧江湖)
片刻,忽听有人轻轻敲门,声音非常微弱,却如惊雷般动魄惊心!
玉莲快要窒息了,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立刻被爹爹捂住了嘴。
半晌,爹爹才壮起胆子吆喝了一声,声音几乎跑了调:“谁呢?”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等了等,又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显然稍加了力度。
玉莲吓得将爹爹拽得更紧,哭声道:“爹呀,俺害怕呢!……”
爹爹连忙又捂住她的嘴:“悄悄儿!……”高声问道,“谁?俺可叫人了!……”
门外有人贴近门缝低声喊道:“老师,是我!请老师快开门!”
爹爹心里一沉,不肯轻易受骗地喝问道:“你是个谁?……”
门外那人亲切地呼唤道:“老师,您听不出来了?我是秦怀璧啊!……”
爹爹浑身猛地一震:“怀璧?!……”颤抖的双手开始在黑暗中寻摸洋火。(
暗恋密码)
门外那人警觉地命令道:“别点灯!老师,您让我进来再说!”
爹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读书人,沉思了片刻,毅然哧溜下了炕,拉开门栓。
凭借闪电亮光,就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刻闪身进屋,转身插死房门。(
大文学)
蜷缩在炕角的玉莲几乎要失声惊叫,赶紧用被子蒙住脑袋,不敢露脸。
黑影在黑暗中紧紧抓住爹爹的手,低声道:“老师,警察正在抓我!”
爹爹也压低声音道:“哦!……你这是……从哪儿来呢?……”
黑影喘粗气道:“从太原回来,阎锡山到处追捕我!……老师,情况很紧急,您能不能让我在这儿躲一躲?我明天夜黑就走,有人在等我!……”
爹爹在黑暗中沉吟片刻决然道:“行!我给你藏到个没人知道的去处,万无一失……”说话间,忽然又发出一声惊叫,“你手里拿的甚呢?枪?!……”
黑影轻声笑道:“老师,不怕,咱走吧!”
爹爹却赶紧转身摸回炕上,伏身凑近玉莲小声安慰道:“闺女,悄悄儿睡吧!”
玉莲却抓住爹爹的手不肯放开,央求说:“爹,你别走,俺害怕!……”
爹爹耐心地安慰道:“不怕,俺孩不怕啊,爹爹送你大哥去西房,一个霎霎就回来了,俺孩悄悄睡了哇,俺孩不怕,爹爹给你把门锁上,啊?”
爹爹连哄带劝地让女儿松开手,出门带领黑影悄悄地隐入黑夜中。(
天下第一妖妃)
这时,风雨雷电声似乎小了些,但雨声依然很大,保持暴雨的势头。
孤立无援的玉莲蜷缩在炕角里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哭也不敢动。(
攻心计,总裁99次追妻)
时间仿佛凝固,度秒如年。也许只过了几分钟,就好像过了半辈子。
除去风雨声和电闪雷鸣声,整个大庙就像死去了一样,听不到任何声息。
玉莲终于鼓足勇气,慢慢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在黑暗中瞪大惊恐的双眼忍受煎熬。
大殿背静处闹鬼的小黑屋又浮现在眼前,吊死的女鬼伸出舌头……
玉莲越想越怕,加上黑夜凉风的侵袭,浑身冻得直打哆嗦,终于忍不住放开嗓门,大声嚎哭起来。
十二岁的小姑娘也不嫌丢人,似乎只有嚎啕大哭才能解除内心恐惧。(
狐说魃道)
爹爹闻声立刻紧张地跑回屋里来,迅速插好房门点亮油灯,跳上炕紧紧抱住女儿柔声劝慰道:“闺女,闺女,快闭嘴,快悄悄!俺孩不敢哭了啊!人家听见就会说:‘吔,吔吔!这是谁家小闺女在哭呢?快去看看吧,发生了甚事情呢?看把人家小闺女吓的!……听!狗都咬开了,拿枪的黑狗子来了!快悄悄儿!”
玉莲这才把哭声噎回嗓子眼儿,果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狗叫。
爹爹“噗!”地吹灭了油灯,摸黑钻进被窝里躺下,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屋里再次陷入黑暗,屋外风雨飘摇,沉雷滚滚,浊漳河水潮声轰鸣。
玉莲躲藏在爹爹宽厚的怀抱里,睁大不眠的双眼,心魂不定地浮想开来。
那个不怕鬼的共产党一定是躲进西屋里去了,他就不怕女鬼找他索命吗?!
一九三六年初夏的雨夜,一个面目不清的共产党就这样闯进年仅十二岁的少女赵玉莲的心……
玉莲后来才知道,家乡故县早在一九三三年就创建了中共地下县委,秦怀璧是党的创建人之一。党组织建立后,立刻开始发展党员,陆续建立了故县东区、中区、西区三个地下党支部,秘密创办并印刷党内秘密刊物《上党红花》,积极开展武装斗争,被阎锡山视为心腹大患,悬赏两千大洋买秦怀璧的人头。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庙宇大殿屋檐下燕雀呢喃,教室里书声琅琅。
爹爹布置学生们齐声朗读望天书,自己心神不定如热锅中蚂蚁,度日如年。
远离教室的耳房里,赵玉莲端坐在炕头读医书,心情紧张,强作镇定。
小伙伴仙仙又来找她,探头小声问道:“玉莲姐,去俺姥姥家看嫁闺女吧?”
玉莲却像被狼撵似地连连摆手让仙仙离开道:“快走吧,俺爹不爽快呢!”
仙仙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教室那边,又看了看玉莲,不高兴地走了。
玉莲跳下炕跑过去关了房门,插紧门栓,又跑回炕上端坐,心如小鹿狂跳。
好容易熬到晌午下学,学生们放羊似地回家吃饭去了,大庙安静下来。
爹爹做贼心虚地走过去关庙门,插门栓,想了想又抽开了门栓,虚掩了庙门。
玉莲已照例做好了揪面片,见爹爹悄没声儿地回屋来,忙盛出两碗来。
爹爹紧张地咳一声,接过香喷喷的面片汤和筷子,转身出门去了。
玉莲故作没事的样子,端起小碗面片汤慢慢吃起来,不时侧耳聆听屋外动静。
爹爹端饭碗刚走近庙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木桩子似地定住了。
平时很少登门的村长马财主幽灵似地推门走进庙来,长袍马褂,瓜皮小帽,手端水烟锅子,白胖的脸上架了副圆框眼睛,笑眯眯地叫了声:“校长!”
爹爹吓得差点儿端不住碗,瘦长脸顿时煞白,招呼道:“村长!……来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