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是夜。
残月如钩,冷风如刀。
女子挑灯静坐,青丝散漫,如一袭浓墨晕开。背影纤瘦,容颜憔悴。
一旁的宫女端着饭菜上前,看着女子恍若失了魂魄般的姿容,鼻腔忍不住的一阵酸涩,却仍是颤抖着声线,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四皇子他……已经去了,您请节哀。在皇上回来之前,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娘娘您……”
女子不语,却看都没看一眼宫女端来的食物,仍是漠然的跪坐在锦绣床帏前。
视线尽头,是一个面色苍白约十岁上下的男孩。
此时,男孩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那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了无生气,小小的鼻翼间早已没了呼吸。
男孩儿交叠着双手,眉宇微蹙,似乎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痛苦。
死亡的气息,如此凝重。
浊泪默垂。
女子的眼神渐渐空洞冷寂,却无泪水涌出。
烛光投射在男孩的面容上,影影绰绰。看起来就仿佛他的面颊在蠕动,似乎男孩根本就没有死去,甚至还会再醒来,睁开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瞳,还会用他那银铃般的嗓音,奶声奶气地说着甜蜜而稚气的话语。
可是这些,终是幻想。
女子知道,他死了。她的可爱的孩子,还未能长大的孩子,就这样被人,毒死了。
女子强忍住眼眶中盘旋的泪水,回了眸,用那因为太久没有沾水而沙哑的嗓音问道:“皇上回来了么?”
“回娘娘的话,皇上听闻消息,已从战场回返,不日即可到达帝都。”婢女听到贵妃娘娘终于肯开口说话,面色一喜,急忙应答。
“姬如宸瀚……你终于要,回来了么?”女子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快回来吧,容儿已经,撑不住了……”
————《逆天绝宠:郡主太嚣张》————
官道,大雪纷扬而下。
北方的大雪来势迅猛,伴着冷风萧瑟,生疼刺骨。
男子一身甲胄,茫茫大雪将他裹成了一个厚重的雪人。
男子却丝毫不知,一只冻得通红的大手紧紧地拉着马缰,在官道上急速飞驰着。
俊美的容颜上,眉宇紧蹙,双目猩红。
左手紧紧的按住胸下,却还是有浓稠的血液不断涌出。
只是庆幸这一场大雪的封冻,让伤口暂时能够不再作祟。
男子身后,远远的跟着一队人马。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之下,竟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几乎要消失在这茫茫雪原之上。
“皇上!您的伤!先处理了您的伤再说啊!属下明白您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再这样下去,您的伤口会恶化的!”领队的人大声的呼喊着那个单匹纵行的年轻帝王。
男子却置若罔闻,愈发快马加鞭,夜行百里,赶赴帝都。
空荡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女子那疏梅淡月般精致的容颜,温柔的话语从男子薄软的唇中吐出,“容儿,别怕。朕回来了,朕马上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等着朕,一定要等朕。”
————
回到皇宫的那一刻,男子长长的吐了口气,随意拍下盔甲上的雪花,接过内侍递来的粗布条熟练地包扎了伤口,就大踏步地朝厢房走去。
一旁等候的宫女见是皇上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皇上,您可回来了,容妃娘娘在房里呢,您快些去看看吧。”
“好。”姬如宸瀚点了点头,随后不顾威信的奔跑而去,心急如焚。
厢房内,女子仍然静静地跪坐在床榻前,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一旁的宫女不断地拭泪。
三天了。离小皇子的死已经足足三天了。
容妃娘娘就这么不吃不喝不眠的跪了三天,人的身子,又怎能受得了这般消磨?
而厢房外,姬如宸瀚终于见到了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端容跪在榻前,背影削瘦无比。
姬如宸瀚的心中一阵揪痛,只是短短几日,竟让她苍老了这么多。
慢慢地走近,挥退宫女,姬如宸瀚上前一步,将女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子搂在怀中,尽量用最轻最柔的声音道:“容儿,我回来了。”
听到那人熟悉而又温暖的嗓音,端容没有焦距的瞳孔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光彩。就像是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小小的石子,却激起了一池的涟漪。
三日来的极力隐忍,终于被彻底打破。
端容猛地抱紧了眼前的男子,一直不曾掉落的泪水如珠串般不断涌出。
“皇上!皇上!我们的澈儿……澈儿他,他……”端容断断续续的话语,却一直被她的呜咽声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所打断。
姬如宸瀚闻言更加心疼的搂紧了眼前的人儿,左手不断地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容儿,别怕。朕在这儿,有朕在这。朕一定会查出来,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加害我姬如家的四皇子。容儿,别担心,朕一定会给咱们的儿子报仇的!”
“嗯……”似乎是被姬如宸瀚所带来的安全感所安抚,女子昏昏沉沉的便倒在男子的怀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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