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向家三人,叶天扬,关重及华文渊各自端坐,可是每人都面无表情,足见心里并不轻松。
向天行道:“前夜之事昨日便已报官,凡是未死的贼人亦都交由应天府处置,不过乔大海说审讯以后却发现那些人都只知道江南分会是在离莫愁湖不远的一处大宅院中,却无一人说得清楚究竟是在何处......”
关重皱眉道:“如此说来,咱们要趁胜追击尚须先找到那些黑崽子才行?”
华文渊道:“不错。可是莫愁湖一带非常空旷,又有许多达官贵人在那里置了宅院,咱们若是挨家挨户地去找不但如同大海捞针,而且极易打草惊蛇!所以咱们倒不如都扮作捕快,跟着乔大海以追查逃犯为名搜查各个宅子,只要点子一现身咱们便立刻出手......”
向天行颔首道:“二弟之计确实不错,不过乔大海昨日说了许正德自从刘大人一事后只求安安稳稳地做官,轻易不愿再与金龙会交恶,所以乔大海亦已有言在先今后凡是与金龙会有关的案子他都无法多管了......”
关重怒目圆睁地拍案大喝道:“岂有此理,这些狗官自己有难了就来求咱们,如今用不着咱们了就一脚踢开!”
向天行苦笑道:“官场之人本就长于趋吉避凶,咱们实也不能指望他们!好在这回乃是咱们报官在前,所以应天府也不得不做个样子,而乔大海总算答应了让丐帮帮忙在莫愁湖一带查找江南分会,不过他也只肯做这些了!”
华文渊道:“也好,有了丐帮的帮忙应该不难找到江南分会的老巢,而只要找到了贼人的老巢,打架之事本也只有靠咱们自己!而且我想岳姑娘必然也能想到此事,说不定她也很快就会给咱们传讯的!”
向天行道:“不错,岳姑娘那晚负伤而遁想必不会招致对方怀疑,她若能传信告知贼人的具体所在,咱们便可先发制人直捣黄龙了!”
向夫人点头道:“敌人这回元气大伤,必然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待恢复过来了再来寻咱们的晦气,所以无论如何咱们必须尽快地摸清其藏身之处,出其不意地将其一网打尽......”
各人齐声称是。
向海蝶忽道;“方才我跟天扬哥去看过慕容前辈,见他今日精神大好,我们就问了他当日遇袭的经过。慕容前辈断言他一路上都极尽小心,绝无可能走露风声。此外夜袭他的有数十人,不但个个武功不弱,走的也都是诡异的路子,确实像极了金龙会中人。最可疑的是对方居然一下子就派出这许多高手抢他一人,显然已将他的武功甚至驭鸟的本领都计算在内了,可谓是志在必得。而且对方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抢夺他的包袱,这也足以证明正是冲着宝剑剑谱而来!”
华文渊道:“如此便很清楚了,奸细必是出在咱们镖局的这些人之中!”
向天行道:“嗯,这次之事我们必须引以为鉴,而且为保万全,在奸细未明以前,一切重要之事尽量不要让咱们六个以外之人知道!”
向海蝶:“其实前夜大战时我一直在观察咱们这一组人,却未发现谁有异常。”
向天行道:“咱们也仔细看了,并未发现有何异状!”
华文渊亦道:“唐门中人,亦似毫无可疑!”
原来当晚向天行特将足智多谋的华文渊派到唐门那一组中,名为指挥弓箭手,实为就近观察。
向夫人蓦地叹道:“看起来这一次奸细隐藏得很深啊!”
众人正在沉默,叶天扬忽道:“所以这段时间咱们大伙一方面都要抓紧练武,另一要务便是要设法将内奸揪出来!而且恐怕敌人亦会一边休整一边派遣暗杀组先假扮成咱们的人混进来卧底,因此咱们还得尽快想个办法辨别真假李逵,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叶天扬与向海蝶的心中记挂着楚小玲的伤势,便一同缓步往她所住的跨院而去。
叶天扬边走边道:“对了,我记得楚姑娘相救尹兄之时你似乎哭了......”
向海蝶微微一震,立时含情脉脉看着叶天扬,声音颤抖地道:“嗯,天扬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叶天扬正不知该说什么,向海蝶却突然幽幽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到尹大哥舍命救莫忧,而楚姐姐又冒险相救尹大哥,我就忍不住想哭!”
果然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叶天扬叹道:“是啊,情之为物是何等的博大奇妙又是何等的高洁宝贵,就连鸿雁尚且酬情而死,人自然更甚!不过若非元好问这等才情又岂能将看似简单的一个“情”字写得悲怆感人入木三分,成了传颂千古的名句呢!
谁知向海蝶突然淌下两行清泪道:“天扬哥,我又想到了元好问的另一首词,你可猜得到是哪一首吗?”
话音刚落,叶天扬已经低低地吟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向海蝶缓缓地偎入叶天扬的怀中道:“天扬哥,我们算不算是心有领犀一点通呢?”
叶天扬“嗯”了一声,将其稍稍拥紧,又道:“说到这首《摸鱼儿》我倒是有些担心了......”
向海蝶似已知道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是担心有人情错抛,心白苦,泪空流吧?”
叶天扬道:“楚姑娘与尹兄相识不久,只怕还不知道尹兄早已钟情于莫忧,所以我确实有些担心他们三人之中将会有人为情所苦。”
向海蝶道:“感情之事旁人又岂能体会?尹大哥舍命救美,楚姐姐焉能不知尹大哥之心!然而她却依然奋不顾身自是心甘情愿甚至甘之若饴,你又何来“心为谁苦”之忧呢?”
叶天扬颔首道:“嗯,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过柳前辈爱徒心切,希望撮合尹兄与楚姑娘不难理解,可是你为何也这么支持呢?”
向海蝶早已擦干了泪水,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嘻嘻地道:“莫忧妹妹的心既已放在你的身上了,那又何苦令尹大哥伤心呢!所以我这么做一来是替莫忧解围,二来若能撮合一段美满姻缘岂不更是美事一桩,如此一举两得之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叶天扬正想想她的话,不料向海蝶却突然拉着他闪到了墙后,叶天扬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楚小玲所住的跨院门外了。而在楚小玲的屋子外面,吴莫忧正隔着窗望向屋中,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接着踌躇了一阵方才转身离去。二人待吴莫忧走得不见了方才现出身来走到楚小玲的门口,隔窗望去只见尹志光正端着碗给楚小玲喂药,两人有说有笑显然聊得颇为投机,此时叶天扬突然一拉向海蝶走出了院子。
向海蝶道:“怎么了?为何不进去了?咱们看一眼楚姐姐就走,这也打扰不了多久的。”
叶天扬道:“楚姑娘伤既无碍又正开怀实在无须锦上添花,而且我现在有点担心莫忧......”
向海蝶蛾眉微蹙道:“担心莫忧?天扬哥,难不成你是真的想把莫忧妹妹让给尹大哥吗?”
叶天扬沉吟片刻道:“我与莫忧青梅竹马,虽然我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可她如今孤苦无依,所以本来我确是打算如果,如果你......”
向海蝶嗔道:“你对我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好啦,那就我来说吧!我和莫忧妹妹都愿效法那娥皇女英,所以你就不必有任何顾虑了!”
叶天扬顿时哽咽着道:“小蝶,你实在是对我太好了!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向海蝶不禁莞尔一笑道:“是啊,你们男人天生就可以娶几房妻室,而我们女人就算再出色亦只能嫁给一个男人,说起来此事确实不公!唉,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就索性便宜你了吧。”
谁知叶天扬却突然正色道:“但是,此事如今得从头再议了!”
向海蝶一愣,立道:“这是为何?”
叶天扬蓦地长叹一声道:“你记不记得前一阵子我曾对你说过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许多事情我都不可以自己作主......”
向海蝶道:“我记得。”
叶天扬道:“如今有一些事情果然应验了!就在慕容前辈带回来的那个匣子里其实还有一封给我的信,信中有许多话我此刻还不大明白,不过留此信者却似早已料准了此事,居然言明这些事我以后慢慢地都会明白的。另外有两件事情却已非常清楚了,第一就如沈璞曾对我说过的,我真的就是那个被选出来带领中原武林战胜金龙会,最终走出黑暗重见光明之人。不过由于信中并未介绍选我的是谁,而且我亦不知对方是一位或是几位,所以我姑且称之为“他们”;第二他们允许我娶妻生子,可是却规定了我这一生都必须谨守“一男一女,一生一世”这八字箴言......”
饶是向海蝶天纵奇才,然而骤遇这等闻所为闻之事也不禁立时目瞪口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向海蝶忽道:“天扬哥,你不是说信中有些话你不明白吗?可否让我看看那封信,这样咱们也可合计合计。”
不料叶天扬斩钉截铁地道:“对不住小蝶,信中言明天机不可泄露......”
向海蝶不禁长吁一口气,道:“若照信中所言我们最终必将战胜金龙会;而“一男一女,一生一世”八个字岂不就是命你不可纳妾......”
叶天扬道:“不错,如今你该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非常希望莫忧与尹兄成为一对了吧?”
向海蝶点点头,脸上突然乐开了花。
叶天扬知她为何而笑却偏不理她,又道:“如今我最担心万一最后莫忧谁都不喜欢,那么麻烦就大了......”
向海蝶暗暗地叹了口气,正不知该如何劝他,却突然心念一动,立道:“天扬哥,你不是常说我们凡事都应该顺其自然吗?"叶天扬蓦地一震道:“不错,一切上天皆有安排!"向海蝶当即转过话题道:“对了天扬哥,慕容前辈取回来的剑谱你看过了吗?你觉得上面所载的剑法比起天鹤前辈所授的如何?”
谁知叶天扬竟然一脸苦笑地道:“我看了,其实传给我的只有一招,名唤“造化第一剑”,不过另外还有“天外七绝剑”却是传给慕容前辈的。单从那七招来看确是博大精深的奇学,凭心而论只须学得一招便足可开宗立派名扬天下!然而奇怪的是传给我的“造化第一剑”反倒只有寥寥两句剑诀,除此以外居然连一张图解也没有,我虽已看了许多遍却至今仍是毫无头绪,所以也就无从评价了!”
以叶天扬的武学造诣居然连一招剑法都看不懂,向海蝶心头不觉骇然。
然而她立刻不解地道:“你是剑主,而慕容前辈只是剑仆的身份,若按常理传你之功应是远在其之上的......”
叶天扬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沉默半晌,向海蝶又道:“天扬哥,那“造化第一剑”的剑诀咱们能否一同参详参详?”
不料叶天扬又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向海蝶愕然,顿了一顿道:“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待你练成了“天外七绝剑”再全力研习那“造化第一剑”吧?”
叶天扬苦笑道:“这也万万不可!因为信中严令“天外七绝剑”只准剑仆一人习练,而我那招“造化第一剑”亦绝不可传给第二人!”
此时向海蝶不禁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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