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笑意嫣然,三条细细的眼角笑纹也似乎笑了,道:“正是小女子,请问客官有何要求,但说!”这个桃花红掌柜一来,那个小女孩马上走开了。(首发)
桃花红是桃花客栈的掌柜,年过三十,仍是单身,特殊的单身,就是那种没有结婚就有了女儿的单身。靠的是祖上家业桃花客栈,再加她的名字好听,为人相当的“豪气”,特别的“豪气”,所以生意很不错。她的名声也大,只是在苏州城内大,大不出城区罢了。许多住店的客人,都是慕名而来,她的美貌也是出了名的,这会让很多男子打主意哦。
谢天虎打量了下四周,自怀里摸出一包银锭,放在柜台上,道:“我有要事相求”。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是商人,不是杀手,通常不会轻易露武功的,再说如今看桃花客栈如此大,难免会有各路高手出没,自己的女儿在这里出事,如果一来硬的,是死是活还未定数。他心里一番权衡轻重,还是选择以钱问路。
“呵呵,客官真是搞笑,来我这店的人都有事相求!”桃花红轻轻地伸出纤细的玉指,搁了下银子。“钱呀,真是好东西!”
谈话间,谢天虎眼睛一闪,纵横江湖三十载,当然会其意,道:“再加一百两!”他伸出一根手指。他是志在必得。
桃花红真是懂得做生意,未谈正事先抬价,就在谢天虎的眼睛一闪的瞬间,她就能明白对方有要紧的事情要问。那时候物贱银贵,一两纹银相当于今天(2011年)的300元。
听到再加一百两,桃花红便问:“客官莫非是逍遥山庄的谢庄主?”
“正是!”谢天虎答道:“我有要事问你”
“谢庄主,请跟我来!”桃花红呵呵笑颜更甚,极似盛开的桃花,她掌灯转向后院。
后院虽小,却安静了许多,桃花红推开一个廊厅,是个小客厅,两人坐下对视。
小客厅,一个中年汉子,一个未婚女子,一盏清烛摆桌上。
两条影子,斜上墙;空气有点滞,时间有点慢。
若不说话,则会让人生疑。
“什么事?谢庄主!”桃花红问道。
谢天虎心里很急,他不是来消遣快活的,是来找人的。
“我女儿罗云婷飞鸽传书,她在桃花客栈,帮我找出来!”谢天虎直接问正事,免说人是死是活。
桃花红笑了笑,道:“钱呀,真不是好东西!我收了你的钱,却要我找人,要是找女人玩玩,倒不是问题,要是找你自己的女儿。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她终究是生意老手,谈判的技术也一流,她回答的很圆滑,避开话锋,转了话题。
“啪”的一掌拍在木桌子上,烛光火焰抖了抖,险些熄灭。谢天虎去了钱,事不成,好像是白白送钱来的人一样,像是被猴子耍了,心里不悦,怒道:“桃花红,我告诉你,你不把我女儿交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桃花客栈!”
此语一出,要是其他人,早已吓得尿裤子啦,要知道谢天虎这个人说得到做得到,可这个桃花红,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人。毕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啦,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她可不是吓大的。
她还是嘿嘿赔着笑,笑得很浅很浅,真的是赔钱的赔笑。道:“谢庄主,请息怒,我这里客房八十多间,茶桌酒桌六十多张,你要找的人,脸上可没有写罗云婷哦!”
“废话!我看你是存心隐瞒真相,我的女儿就在你的客栈里出事,你休想赖账!”谢天虎换了脸色,不再嗦,声音又急又重。
他这话也说得够野蛮的,简直是强词夺理。还好是桃花红,要是别人真难接受。
“请您小声点,保持风度!谢大庄主。”桃花红伸出兰花指,勾开眼角一缕长发。
谢天虎虎眼圆瞪,浓眉高竖,道:“你交还是不交?”他立刻站起来。
桃花红相当的镇定,停下了笑意,道:“谢大庄主,请先喝一杯本家祖传的陈年佳酿,再尝尝桃花坞的特产芊茨糕莲子点,我马上去问!”她起身轻拍两声小掌。
外面一个小二跑了过来,隔着门窗,道:“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桃花红在这里是向来以小姐相称,她的女儿即很保密,对外称作是她的妹妹。
“替我好好招待这位客官!备好酒好菜,上等客房!”她的好好两个字说的有点高音,桃花红轻推门而出。
约莫一盏茶过后,天色昏暗,暮色苍茫。
谢天虎远途奔波,实在饥渴交加。来一杯陈年佳酿,多少驱散心里的寒意与忧愁,对这些小吃却是食不知味。
陈年佳酿,不愧是好酒,够纯够香,清澈顺口,如五六岁的女孩,相当的纯。
谢天虎喝了一杯,又是一杯。
笃笃笃
“谢大庄主,小女子可以进来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极柔甚软,很轻,很亲切。
“谁?”谢天虎警觉问道,陌生的声音让他马上摸了摸斜靠着椅子上的杀人家伙双钩。
“我是莺莺,专程来为你解闷的”那个女子答道,这声音带点娇气。
毫无疑问,这个莺莺女子是掌柜桃花红安排来的。
美人计,老套啦。
“我不闷,快点叫你掌柜来这里!”谢天虎又是一杯酒下肚。他不知道这酒想下了药的,不是毒药,是情药,无色无味,另加少许蒙汗药。
片刻,桃花红折回,三声敲门,问:“谢大庄主,我可以进来吗?”来者就是客,桃花红对客人谢天虎礼貌有加。
她很贪,她还想对客人服务周到点,好从客人身上捞到更多的银子,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三十岁不结婚的女人,本来就很贪,可以说是贪得要命。
谢天虎听掌柜桃花红回来,脸露喜色,或许是因为酒或许是因为希望,希望她可以告诉女儿的下落。他迫不及待站了起来,“吱”开了门。
“情况如何?掌柜的!”谢天虎直奔主题。
桃花红掌柜的笑了笑,道:“哎呦,我差点忘了问你,你的女儿长的是什么样子?”他轻轻拍头,假象十分。
“你少给我打哈哈,我不吃你这套!”谢天虎道。两眼放光,道:“情况究竟怎么样?”
桃花红端坐了下来,道:“问过了,婷婷很多,不知是哪一个?”她望望桌上的酒杯茶点“酒好喝吗?小吃点心好吃吗?”
“你给我正经点,我不是来吃喝的,我来找人,找人,懂吗?”谢天虎似乎不耐烦了,语气一个字比一个字重,音调一个字比一个字高。他简直是咬着牙齿说这句话的。
桃花红呵呵笑了,倒了一杯酒,她知道酒里有药,咕噜下肚,道:“正经,正经!告诉你,来了我这里的人都不正经,男人,没有一个正经的!”她佯装醉,站了起来:“找人,找人,找什么人?找……”她说话有点乱,“呃”打了个嗝。
在她心里,在很多女人心里,的确:男人没有一个正经的。这话早就成了名言。
桃花红站了起来。
她接着道出心里话:“谢天虎,你很有男人味,很有魅力……”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喜欢有气质有魅力的男人很正常,加上谢天虎的身材高大威猛,正是俗话说:男人如酒,越老越纯香,越有味。
谢天虎大声吼:“掌柜的,给我正经点,有没有查到我的女儿?”
“说详细点,你的女儿长相如何?”桃花红假装摇摇晃晃,步子不稳。
“她,她……比你高一点,瘦一点,十八岁的女人该有的她都有!该没有的也就没有!”谢天虎两手比划了一下。是呀,叫父亲评论自己的女儿,的确是件难事。又没有见过重要的地方,又没有摸过关键的部位,怎样描述呢?
“比我高,比我瘦?”桃花红不服气,女人最不服气的就是,当着面被人说出自己比人家差。
如今她却是惹毛了……
她手伸在腋下,一拨弄,变戏法一样。长长的碎花裙子,内衣外衣一滑落地。
烛光淡淡,室温不高,但是风景却很美。一屋子的旖旎风光,何止是美,简直很醉人,陶醉的醉!
桃花红,娇媚的脸蛋,皎好圆滑的轮廓,苗条的身材,曲线还算是分明,这些美,太普遍啦。
最美的却是那对玉唇下白嫩嫩如水豆腐的,竟然还是笔挺笔挺的!
桃花红下颌上扬,“”的轻哼,“有我高?有我的魔鬼瘦,有我的挺?”她使劲挺起了胸。完全不畏惧寒冷,女人嘛,激动的时候,是不怕冷不怕热的,那是所谓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嘛。
桃花红的胸一挺,逼得两座乳峰就更加高耸了,顶端犹如剑锋插云。真是难以想象,生过小孩,打理客栈,日理万机的她还能如此的有型……
太美了,一个女人,尽管不再年轻,却保养不错,一丝不挂得展现在面前,谢天虎转过脸。呸!一脸的不屑。他什么没有见过,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什么没有玩过。那是因为,江南逍遥山庄,天堂之都,美女如云,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通常,女人以美为傲,美女以脱取胜,脱以苗条丰满取胜。
可是,这个地方不适合。
唉!说桃花红大掌柜呀,她脱的真不是时候。太亏了!
因为,谢天虎对女人不感兴趣,尽管他喝了酒。
要是换成他人,就是刀指在脖子下也不会错过的女人,对他却没有吸引力。
现在,他对这个女人感觉有点恶心,这种感觉很难理解,大家都无法理解。
更让大家都无法想象的是,谢天虎临走时还说了这么一句:桃花红掌柜,我的女儿胜你十分,她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还能文会武!
他有点醉了,显然醉话。那酒里的药很厉害,慢慢发力的。
他跨前一步,吹灭蜡烛,推门而出。
黑暗中的廊厅,廊厅中的桃花红,像一条黑暗中的泥鳅,光溜溜,摇头撅尾,蹦蹦跳。
她毫无尴尬之意,摸起地上的衣物朝门方向甩去,道:“挑!呜”
谢天虎头也不回,往前直走。
喝了药的男人走了,如同到嘴的鸭子飞了,桃花红顿足大骂:“王八蛋,有便宜不占的男人全是王八蛋,不识好歹的他妈的王八蛋!”
她没有了掌柜的风度,没有了未婚女人的淑女形象,没有了见人三分笑的桃花颜。
阴雨天气的夜晚,冷风阵阵止不住往门缝里钻。
现在,她光着身子,坐在地上,极像是雪地里的火炭。她浑身燥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血涌澎湃,如万蚁攻心,十分难受。
她低声道:“水!水……”
她不是想喝水,是想用冷水浇头。那是降火降温而已,这个窘状对她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很重要呀,人生很多事第一次很难得,特别是女人!
她摸索赤脚走出廊厅,转向小院深处的水井旁,“哗啦”端起一盆冷水冲个落汤鸡……
屋外,就跟屋里一样的黑。
桃花红的怨骂声,怨毒如蛇似蝎,带点恨带点气。
听说,女人的咒语很灵很准,特别是没有结婚的女人,更是惹不得。
谢天虎感觉心中火燎,脖子粗大,口渴闷热,呼吸不顺。却是选择摸着黑走向客栈大厅,人声热闹处。
是的,他凭的是意志,他的目标是找女儿,而不是快活找乐子的。
人生地不熟,谢天虎深一脚浅一脚快要到灯火辉煌处。
幽暗中。
“呜呜”两声厉鸣,四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像幽灵的鬼火,快速飞了过来。
谢天虎相当的精明,是理智让他嘴里大喊一声:“狗!”
但是此刻倒是喝了酒,酒里有药。
他想跳起来躲避,可是酒力发作,一次力不从心,再次戮力而跃起,迟了!迟了!
那是两条大嘴的江南土狗,恶狗飞扑了过来,两张大嘴,同时咬住谢天虎的小腿。据说江南土狗的嘴大牙尖,凶猛土狗可以一口咬到老虎断气。
是以,他一跳瞬间,两条土狗也被吊了起来一尺高,再重重地摔了下去。
大狗是受过驯养的,没有主人的口哨声,是打死不会松口的。
谢天虎小腿酥麻剧痛,血流如注,被两条土狗整得好惨!他使劲甩去,无果,左脚猛踢,无用。最后,他手握大拳,钵头大的粗拳,狠狠地对着绿眼处直捣。
嘭嘭
拳头着肉处,绿光闪忽,那是土狗的眼睛。同时他的眼睛也忽闪,那是酒力让他眼冒金星。
嘭嘭嘭砰砰砰
六记重拳砸去,两条土狗呜呜两声,脑门稀巴烂,八脚直蹬软了下去,嘴未松。
谢天虎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甩掉土狗,扶着墙,一拐一拐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未到,谢天虎迷迷糊糊软了下去。
“来人呀!”一个小二,一直守在小院子里放狗的小二,见土狗死了大呼一声。
恍惚中,七八个店小二,七八支火把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后面还有人操家伙的声响。
“贼?”有人猜测问。
“给我打!”一个大个子喝道。
“朝死里打!”另一个胖子赶来,扬起肥手指挥着,火光下,像是管家。
乒乒乓乓
像是木棍,竹枝,扫把猛敲劲砸的声音。
一伙人,店小二不去招呼客人,对这个谢天虎的“服务”倒是相当专业,咋看也是训练过的。
火光堆里,谢天虎头脸受伤,小腿受伤,大呼:“住手!是我!”
“你算老几呀!”远处传来桃花红的声音。
火光映来,她长发湿漉漉的耷拉下来,如出水芙蓉般娇美。嘴里却不是很温柔:“你是谁?算老几?我们桃花客栈敢开到今天,头上肯定带着两把刷子。”她明知地上的是谢天虎谢庄主,如今却是假装不认识的人。这招假惺惺的表演,才是风尘老江湖,收了钱,下了药,放了狗,还把责任推了出去,高!实在是高!
她慢慢走来,脚步很轻很慢,像是恢复如初。正儿八经的掌柜桃花红小姐。
嘭嘭噗噗,嘭嘭啪啪……
店小二门再打,谢天虎浑身酸痛,痛得差点神经错乱,这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的坏事。可也是好事,这么一痛,倒是把他痛醒了酒。
他猛地发力,拳脚交加,“哎呀哎呀”十来个店小二被收拾得满地找牙。大庄主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天虎拐脚走出客栈大厅。大呼:“我是逍遥山庄的谢天虎,有没有哪路朋友愿意帮我?”他自怀里抽出了大张银票,道:“银票五百两,送我出桃花坞”
大厅里,满堂哗然,惊叹不已。
众人的目光朝这个灰头土脸的中年汉子集中望去。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江湖险恶,还是少惹事为好,尽管逍遥山庄的谢天虎名声很响。
良久,一个女子,十岁的白衣女子走了过来,道:“前辈,我来送你,恰好我正需要钱用!”她大胆接过银票,揣进怀里,比了个手势:“请!”
一厅堂二百多人,胆大的男人多的是,但是看了这个白衣女子的举动,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谢天虎受伤后,骑上赤兔红,悻悻离去。
白衣女子言而有信送出桃花坞大街,拱手作别:“前辈,送你至此,保重!”
“前路黑暗,多风多雨。
裹足不前,难倒老夫。”
谢天虎仰天念道。
他欲折回桃花大街,待天明后人马到后再动身办事。
刚刚掉转马头,两匹快马,马上两条黑影箭一般到了身边。
冥暗中,两条黑影跳了起来,手里多了两把雪亮的刀。话未说,刀出!
谢天虎侧身避过,勒马前蹿。嘴里不忘大神训道:“止!桃花红给你多少好处,我谢某给你十倍!”他就知道,这准是桃花红派来收拾尾巴的。
“杀!老东西休想走!”两条黑影趁谢天虎受伤之际,出手既快又狠。
谢天虎被逼进南街角的一个裁缝铺门前,无路可走,跳了下来。情急之下,摸出了如意劲装胸前的全部银票,道:“止!不问兄弟何方何名,请暂且收下!”
裁缝铺前,两条黑影,两个黑衣青头小子,突然停了下手,对视一阵,然后立即下跪谢:“愿为主人差遣!”
是呵,为了银子而背叛的人太多了,特别是桃花红那样的手下,明一招暗一式,很多人早就想另觅高枝啦。且说谢天虎手上的一把银票,也是够吸引人的。两个青头小子,均是桃花客栈的小二,平日吃喝嫖赌样样来,迫于生计才去客栈找活计,苦于不勤劳,只能是做些动刀子的事,他们的任务是为了对方表明上出了客栈,但又要消失在世界上的“客人”。
江南苏州,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为了钱而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人,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桃花大街安静了许多,店铺早就打烊收摊。
几家客栈落脚的客人满员,收起了大门。只有一家,看上去较旧,但是大门上面两对灯笼很大,很亮。上面又是四个字:桃花客栈一店
四个字,如四只蜜蜂蛰向谢天虎。
他暗忖:“又是桃花客栈?”一个令他老狐狸上了当的地方。肯定是十二头牛加十二条大象也没有办法将他拉进去的。
他转身问:“你们二人可否知道今夜哪里最安全?”这样问,只是想安全度过今晚,等逍遥二杀手来到。
“杨柳阁!”黑衣青头小子同声道。
在桃花大街待过的人都知道,杨柳阁是最安全的,只要有钱进去,管你是通缉要犯,还是官臣奸党,只要是进了杨柳阁,包你平安无事。但就是一条,消费太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留下你的银子,什么都好说!来这里就是要三光:春光、脱光、花光”指的就是这个店。
杨柳阁,是春院红楼。
名字很红,正如门口的灯笼一样,很红,绯红绯红的,在长长黑暗的街上,格外的显眼,屋里也很红,许多男人正在这里享受着一个温暖如红日的夜晚。
谢天虎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想图个安全。现在他收敛了许多,好像是从威风的逍遥山庄庄主变成了老百姓一样。因为他口袋空空,甚至连随身武器也拉在桃花客栈里去啦。
他想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匹跟了自己七八年的赤兔红。
谢天虎跳下马,道:“两位兄弟,这匹名驹,归你啦,只要你把银票给我!”他断定,明天的逍遥二杀手一到,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两个黑影人,最看重就是银子。听这么说,有点犹豫,对视片刻。
谢天虎道:“明天,加三倍给你们,到这里门口接我!”
谢天虎接过银票。
便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蹄声。
“老爷”小姐丫鬟小雯快马赶到。
谢天虎问:“小雯,有小姐的消息了吗?”
小雯喘气不过来,她有点急,道:“老爷,有了,有小姐的消息……”
“快说!”谢天虎心里定了些许。
小雯跳下马,道:“我在一个大家乐赌馆里面打听到,前日,有个和尚掳走一个黑衣女子,根据相貌来看,极像是小姐。”
“大家乐?”两个黑衣青头小子同声道:“不是那个横街上的‘包打听’赌馆吗?”大家乐赌馆,表明上是赌馆,生意相当火爆的馆子,谁都知道那个地方,银子哗啦啦,银票眼花花,最好生意的还不是赌博,而是打探消息。
消息来源很可靠,谢天虎听来,确信小姐就在这条街上,而不可能在桃花红的桃花客栈二店的,那种要钱要色的地方,小姐是不受欢迎的。
“小姐去了哪里?和尚?”谢天虎想了想,道:“小雯,你跟这两位小兄弟去赌馆查个实在,明天一早来这儿接我”
谢天虎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一下,要逍遥二杀手来整理一下桃花大街。
桃花坞的桃花林里,桃花的春天已经过。
桃花街杨柳阁的春天,刚刚到,就在这暮色十分时,杨柳阁的好戏才刚刚上演。
许许多多的车马门口停放,小院子门里一个瘦骨如柴的男子坐在屋檐下送客人上车,牵马作别。
别看他精瘦,动作挺麻利,口才也好:“爷儿,慢走!喝上两口酒,盖住香粉味,留下美好回忆,下次还有机会!”
三五个男人意犹未尽地离开,满脸容光焕发。又是两三个带点醉意的汉子,歪歪倒倒涌了进去……
所谓是一刻值千金,杨柳阁夜夜是,日日是好日,天天芦声,月月吹箫,年年弹琴。
谢天虎一脚踏进,对眼前的市井生意视若不见。
前面三个微醉的汉子早被里面扭腰甩袖的老鸨领了进去安排“选美”。
剩下孤零零的谢天虎一个人在喝着东南风,望着红灯笼。
瘦骨男子走了过来,打量了下,细眼转了转,道:“客官有何贵干?”
“住店!”谢天虎再往前走,赤兔红松了绳。
瘦骨男子拦住了他,道:“你走错地方了吧?”他见谢天虎落魄的样子,鞋上脏兮兮的。
俗话说:狗眼看人低。他掂量谢天虎消费不起。
“请将马儿看好!“谢天虎不再说话,单手支腿进了小厅。
忽听得外面一声大喊:“谢庄主”一个女子在马上喊道,是那个护送谢天虎出大街的女子。
谢天虎立起身子,老鸨已到身旁:“客官来得正好!”外面的白衣女子也到了身边,道:“谢庄主,你还没有走?”
“我想明天再走!”谢天虎望了望她。
“哎呀,你这个妹丁子,居然到我家里来抢生意喽!”老鸨似乎生气了。
“老板娘,别动气,请让我说句话!”谢天虎摸出了银锭子,塞给了老鸨。
小院角落里,谢天虎问:“什么事?小姑娘。”
白衣女子低声道:“谢庄主,桃花街上有许多武林人士,估计你的女儿被一个明侠君的魔头杀手抓了。”
谢天虎精神顿增,满眼的感激:“可否详细点!”他想进一步了解。
白衣女子快步上马,消失于黑夜间。
老鸨早已准备好了被人挑剩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给谢天虎“选美”。
二楼的西北角厢房里,温馨又浪漫。
粉红色的烛光,粉红色的大床,粉红色的地面,连泡澡的大木桶也是粉红色。
一个女子,媚态万千的女子,提起圆桌上的精致长嘴酒壶,斟上两杯,道:“客官,喝一杯桃花酒,让我带给你一个愉快的夜晚!”
做男人呀,美酒,美女,难得糊涂呀!可是有些人很清醒呀。
谢天虎不感兴趣,道:“给你付小费,你可以出去啦,顺便帮我送点止血散,纱布丝带”话出,银票去了大半。
女子当然高兴,送来药散道:“客官慢用!”她犀利的眼睛早就瞄见谢天虎还剩些许票子。接着又道:“客官,江湖多风雨,旅途堪寂寞,让我给你送上一段表演,为你解愁吧!”
谢天虎开始敷药,包扎。满不在乎地道:“你走吧!”
这个女子忙跪下,道:“客官,千万别将我赶走,我是个孤儿,孤苦令仃,命苦呀,让我陪陪你吧!”她这样说无非就是博得顾客的同情。
风尘女子,这是最常见最有效果的一招。她估计,是男人的就招架不住!
谢天虎果然起了恻隐之心,道:“你在角落里去表演,我先休息啦,倘若睡着了,别叫醒我。”他和衣躺下。
这个女子,从桌底下抽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红布,双手斗牛般的摇晃,转个圈,再转个圈的时候。
她的衣物一件件脱落下来。
她的脸蛋不怎么漂亮,可是
那圆滑线条的,玉石雕刻般的身子,前挺后翘的女人,一丝不挂竟然没人欣赏。
她慢慢地转,步子非常的熟练,非常的大方。
伸腿,抬腿,屈身,弯腰,****……
每一个动作,对床上的人都是角度视线恰到好处,而观众谢天虎却是睡着了,假装睡了。本来那烛光不是甚亮,再加他的眼睛微闭,对于他,最多只是个模糊的人影儿在转。
转着转着……
那女子就踏进了早就安排人放好了泡澡的木桶里。
木桶里热气腾腾,人影绰约,花香,体香,酒香香飘四溢。
“客官,要不要试下这里出名的桃花浴?”木桶里的女子问道,话来,她呵气吹来,香味也飘了过来。
谢天虎仍然是眯着眼,佯装转了下身子,低声道:“不要”
这个女子,轻围粉纱,踏出木桶,吹了灯,上了床,靠着谢天虎,躺了下去。
谢天虎不习惯,“走!走!”谢天虎将她请了出去。
死人,死人……女子不痛快。她不是喜欢男人,是怕客人到老鸨出投诉服务不周到。
女子怏怏然,叫来了老鸨,侧头嘀咕一阵,老鸨道:“客官,请付费。不会打扰你休息,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多少?”谢天虎实在困了。他对女人一点感觉也没有,宁愿用钱打发。是呵,男人对一个女人不再感兴趣的时候,用再多的钱买个安宁也是爽快的,大方的。
现在,谢天虎就是要买个安宁。
老鸨点指算了算,道:“看马、选号、房费、歌舞、技艺、温泉、香薰、聊天、美酒、茶点、安全保卫费等共计一千五百两!”
谢天虎半睡中晃醒,大眼强瞪道:“这是什么道理?”
老鸨嘿嘿两声:“特别的客人特别对待!”
谢天虎问道:“我哪里特别?”
“这几天来这里的客人,很多像你这么特别的,愿意出钱而不要人陪的!”老鸨在介绍,道:“现在隔壁还有一个和尚,带着女人来这里的,专看女人表演的!”
“啊!和尚?女人?”谢天虎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怀疑这就是自己的女儿,那次小雯说,和尚掳走了小姐……
他马上提前付费,付得身光脚光。道:“带我去看看!那可是我要找的人!”
将客人洗得光光的,就是这个杨柳阁的拿手好戏。
“客官,来到这里,找客人免谈,除非找这里的女人,呵呵,这是规矩!”老鸨领着这个女子扭着腰肢,出去了。
这么突然的消息,像猫爪子抓在他的心上,让谢天虎再也无法成眠,“这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呀,这么可以同和尚一起,同居一室?”这个念头折腾的他好难受,如果是真的,简直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
下一刻,他开了门,探出脑袋来探望一番。这跟他的身份很不搭配,堂堂大庄主,如今却像是贼一样。
外面,长廊上,静悄悄的。大部分房间里,倒是热闹的很,那是烽烟火起、刀光剑影、载歌载舞的声音。
但是只有一个房间,一点声音也没有。就是谢天虎的隔壁,这越是没有声音,他就越慌。
他要去的就是隔壁,他踏出两步,回头看一看。
“干吗?蹑手蹑脚!”楼梯口,一个看家护院喝道,手持家伙。
“哦,想去茅房!”谢天虎找了借口。
“茅房在这边,跟我来,告诉你,这里是杨柳阁,可别走错门!”他执刀前点,念:“走错门的后果很严重哦”他将刀比划了下,意思:一刀切。
夜半时分,他再次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隔壁房间,已熄了火。
附着窗户,他用耳朵仔细听了听,里面是均匀的鼾声。一个人的声音,声音很细微,料定是女人!他感觉好像就是自己的女儿?
他刚用手指点了口水,戳个小孔,眼睛贴近窗纸望里瞅。
屋里,灰六分,暗四分,加起来等于十分模糊。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长枪头破纸而出,枪头使得精准,刚刚好就对准那个小孔,刺向谢天虎的右眼。
就在瞬间,谢天虎侧头一避,免了瞎眼之祸。
“有贼呀!”屋里一个男子的声音。
楼梯口,立即有了响声:“有贼?”许多房间有了动静。
谢天虎大呼不妙,想跑回去。
三四个汉子,手执家伙围了过来,喝道:“敢在这里撒野?”众目对着他望来,赖不掉的。
七手八脚架住他。
房间里亮了灯,出来一个和尚,又矮又胖的独眼和尚,衣冠不整,满脸肥肉,大骂:“如此狂徒,竟然偷窥佛爷我的房间?”独眼和尚一脚踢来,力道十分猛。
谢天虎头部被袭,眼冒金星又加撞开一尺外。后面的两个店里护院也被带出一尺多远。
独眼和尚大怒:“狗娘养的老头,破坏我的好事!给我拖出大门,让他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将长枪朝地上一顿,左手一伸,袖口里多了两个银锭,丢了出去,道:“办的干脆点!别让佛爷圆三笑丢脸!佛爷我兴致正高,大煞风景。”
众护院扶起了谢天虎,其中一个人道:“佛爷客官,这人我们交给老板处理!”
另一个补充道:“你是清楚的,我们杨柳阁里,只有老板能处理犯规的人!”护院是请来的人,多少有点无奈,拿人钱财吃人饭,当然要服从管理安排,不能乱来。
“我呸!佛爷我就不信,你们老板这么有能耐!”独眼和尚圆三笑捋起袖子。
这话一出,惊动了左右房间的顾客。
这时,房间里出来两个汉子,头裹蓝布,浓眉豹眼,身材魁梧,道:“三师弟,什么情况?”
独眼和尚指了下护院手下架住的谢天虎,道:“这个糟老头想偷我东西!”独眼和尚很厉害,将偷窥说成是偷东西。
谢天虎连忙解释道:“鄙人是江南逍遥山庄的谢天虎,我以名誉担保,我不会做那种事的!”他一脸的无奈,然后撕开了脖子下的第一颗纽扣,露出了华丽如意劲装衣领,俨然没有了大庄主的气势与身架。不过他的急中生智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可谓是落地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谢天虎一说到逍遥山庄,这两个大汉马上变了态度,本来是要发火的样子,如今是抱拳道歉,同声道:“噢,谢大庄主,久闻大名,三师弟今日不慎误会了你,万望你海涵!”
独眼和尚见着两师兄道歉,必有缘故,也就跟着换了态度,道:“请庄主原谅!”他就差点要下跪了。然后对护院道:“误会,误会,一场误会!”
谢天虎老江湖也吓出一身汗,要是真的当贼,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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