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张帅的苦泪与拳头
一天，张帅信步迈到王珊住处。他受不了思念的煎熬，他想再次来到王珊窗前，向她表白自己的心。
发过短信，打过电话，王珊仍然无动于衷。张帅忍受着痛楚的心，悲伤地来到王珊屋前。在窗外，他隐隐约约听到屋里的谈笑声。可不是吗？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见冷子豪和王珊坐在窗下，王珊拿着画笔，冷子豪摆弄着调色盘，两人在开开心心地画画呢。
张帅心里一阵酸楚。这本是应该属于他的幸福，如今居然被冷子豪这样轻易就代替。张帅心里不服，心里愤慨。他多么想冲进屋里，拉住王珊的手，告诉他心爱的妹妹，他整日整夜想的都是她呀。可他止住了脚步。他不敢迈步。他怕再次被王珊轰走，怕再次被冷子豪嘲笑。
噙着苦泪，张帅转身离开了王珊的住处。拐进小巷时，他看见小巷一壁冷清的藤萝倒垂下来，无人关注，也无人看管。张帅想，自己的相思也如这藤蔓，在无人处拼命地疯长啊。可如今，他的珊子妹妹成了别人的妹妹。他的爱情成了徘徊的单相思。那些日子，他固守着冰封的心，遵从母亲的心愿时，珊子妹妹是多么的执着，多么的勇敢！而如今，看着渐渐逝去的爱情，他也在拼命的狂追，得到的却是失落，悲伤，拒绝。
他的心底，荡成周传雄忧伤的歌曲《黄昏》：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有离开自己的感觉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现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
张帅唱着唱着，仿佛自己的爱情，也从黄昏到了黑夜。仿佛他的泪水，曾经这样坚硬如铁，如今，也让他有想要离开的感觉。难道他和珊子的爱情，真的到了永夜？
怀着沉沉的悲伤，张帅望着林梢上一轮硕大的落日，他苦闷，他悲伤。他看不到爱情的光芒，看不到爱情的温暖与力量。落下去了，一切温暖与火焰，一切美好与欢笑，都落下去了——
他呆呆地转进美院的荷塘，空荡荡的荷塘，少有人影，几朵零星的荷花，孤零零地摇曳着。那不是他的珊子妹妹，不是他曾经温柔怀抱里的莲花。这些爱情的花朵，仿佛在闪躲，在凋伤。曾经以为似睡非睡的荷花，等待着他的到来，而如今，珊子妹妹的荷花，早已被冷子豪捧走。
他想起那年，在山大的草坪上，王珊拿着自己信手涂鸦的那副睡莲图，张帅替他解读此画的情形。那时的天，多么蔚蓝，那时，洒落在他们心底的温暖，是多么敞亮。虽然那时，他们只是在大四，两人没有谁谈到爱情，但悄然萌动的爱情火花，早已隐藏在他们心中。他相信珊子妹妹的荷花，等待的心爱之人，也必定是他。而如今，一切都变了，全变了。他记起有一日，珊子妹妹在这荷塘边，俩人谈论着荷花，谈论着建筑、绘画与诗歌。珊子妹妹说李商隐的情诗写得很好，还给他背过一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看着珊子深情而投入的朗诵，张帅还大声为妹妹叫过好，俩人还谈论过李商隐的另一些情诗。可如今，一切的一切，只成了伤心的回忆！
这时，他又想起当代诗人洪烛《仓央嘉措心史》中，《乱花迷眼》的章节：
花没乱，是我的眼神乱了。把一朵花看成了一百朵花。花没乱，是我的心乱了，把一百朵花想成了一朵花。
花没乱，是我手忙脚乱，刚拾起这一朵，那一朵又落下。其实那一朵不过是这一朵的影子啊。花没乱，是这世道乱了，在乱世里是做一朵乱花呢，还是屛住呼吸，就是不开放？
你就说我是花心吧。可你真的见过我的心花吗？有数不清的花瓣？你就说我是乱花吧。可你哪里想得到：我也可以坐怀不乱。
看你的时候眼花缭乱，想你的时候心乱如麻，理还乱全因为剪不断。我怎么就是下不了手呢？对你心软也就罢了，对自己总该狠一点啊。明明转身走了，干嘛还要偷偷回头望？好不容易忘掉你的脸，一眨眼，又想起你说过的话。
花没乱，是我胡思乱想，从你身上闻到花的香，又把花看成你的模样。
他扔了块石块进荷塘，他想摇动远处一朵瘦小的荷花，想惊动它。可那荷花背向着他。丝毫不理他的凝望和叹息。他又狠狠地掷了一块石块，仍然惊动不了它。是啊，诗人说得没错，花没乱，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张帅起身，叹息着往回走。寂寂的美院，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可没有哪一个人影，是他珊子妹妹可爱的脸庞。张帅怀揣着巨大的孤独，走出美院。
“啊，是帅子哥吗？这么晚了，没想到能碰上你！”对面，一个像李桃的人影大笑起来。
走近一瞅，不是李桃是谁？此时，李桃背着背包，正急冲冲往美院走呢。
一瞅张帅淡淡的表情。李桃就知道张帅的无奈了。
“等我两分钟，我放了画纸，一会儿咱一起找个地方玩去。瞧你唉声叹气的，哪像个大学生啊！”李桃笑起来，不由张帅申辩什么，转身跑开了。
张帅只得在美院门口那丛竹林边站着，等李桃。
这个风风火火的李桃，不一会儿就放了画纸，闪出来了。
“走吧，咱们先吃晚饭，然后去电玩城打游戏去。”李桃笑起来，“知道你肚子饿了。哪有大侠这么亏待自己的，走吧，咱饱餐一顿去。我的画作刚得了奖，有点小小的奖金，今晚我请客。”李桃笑起来。
“哪要你请客呀，我办你招待。”张帅祝贺道，“桃子，祝贺你获奖哈，这真值得庆贺！”不知怎么的，从李桃身上，张帅仿佛看到自己努力的影子。是啊，像他和李桃那样，出身农村的孩子，曾经与乡村那么亲近的接触，和土生土长在城里的孩子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们的努力和勤奋，是必然的。想着将来的择业，农村学生更为艰难。而张帅，也从没想过要靠父亲来提携，对于王珊的母亲赵静芸，张帅现在如今也有种隐隐的距离感。虽然童年时代曾经生活在他们家，赵阿姨也对他那么好，可他更愿毕业后，自己靠自己的能力去闯荡。而他和李桃这样的大学生，知道自己的生活背影，也就更加努力地学习，打拼，不然，将来的就业就更艰难了。不像冷子豪和王珊之流，他们较好的家世，给他们设计好了生活优雅的轨迹。冷子豪可能毫无顾忌的谈诗歌，谈哲学，谈音乐，谈世界一流的钢琴家，王珊也完全可以衣食无忧地进入母亲和继父打拼的公司，在地产行业做一个轻松的闲职。而他和李桃这类学生，就完全不是这样的未来。一切，都得靠他们去努力，去打拼。也许，这就是穷二代和富二代的区别吧。
张帅隐隐地在心底，感觉到了自己与王珊的距离。相反，与李桃在一起，张帅才发现，原来李桃跟自己的生活更接近。
就让这些优雅的富二代们自己恋爱去吧。我们穷二代，也会有自己的一片快乐天地。张帅在此时，竟然在心底与王珊划开了界限。跟着李桃，他融入了美食城的夜色里。虽然他们进的是一家价格低廉的小店，吃的饭菜，也许比不上冷子豪挑选的那样精致与优雅，但张帅想，只要心底快乐，穷人同样也能获得幸福的。而且，他张帅也不相信，穷人就穷一辈子。他要为母亲奋斗，要为像李桃一样的女生奋斗。将来，自己就找个像李桃那样，跟自己家境相似的女孩子结婚，好好去奋斗一番，他不相信，穷人会永远是穷人。
夜幕来临，俩人从小饭店里迈出。他们进入了一家电玩城。俩人一会儿双人打，一会儿单人打，快快乐乐地玩起来。就像在辩论会上的愉快合作一样，一对年轻人，丢开所有烦恼，投入单纯的游戏与玩乐中，快乐的笑声，伴随着游戏的声音，俩人都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走出电玩城。张帅把李桃送到美院，借着朦胧的月光，俩人走得很慢，也很安静，没有过多的语言，也没有重重的叹息，俩人都聆听着彼此的呼吸，仿佛不用说什么，只要彼此能相互陪伴一会儿，年轻的心，也会扔掉许多烦恼。
李桃也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此时的张帅，内心肯定也会翻涌着许多滋味，他仍然牵挂着的珊子，如今可能与冷子豪亲密至极了吧。张帅内心，肯定仍然怀有一份沉重的叹息。
未了，李桃轻轻地挥手道别，向张帅道了声晚安。
“看看头顶的月亮吧，多好！别用坏心情辜负了它。”李桃微笑着，和张帅作别。
“嗯，知道，谢谢桃子。”张帅也轻轻地说。
两人就这样转身，融入自己的月色里。
张帅一路走，一路看着自己拖着长长的身影，他仿佛不知自己在走着一条什么样的路。越走越静的路上，仿佛只有他一人了。他有些想流泪，想起珊子，心底一阵酸疼。庞大的孤单感涌上来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酸涩，感觉浑身有些酸软，脚步似乎了难以迈动。这时，他脑里跳出一首《江城子》，也不知是在哪个网站读到过的伤感诗词：
临窗寒意日渐凉，心已伤，情难忘。露骨秋风，白霜依屏框。相似何必曾相识，秋落叶，心悲凉。冬雪漫漫积庭院，心踌躇，路何长。炊烟袅袅，积雪映山茫。若是无缘终以去，不相见，情亦忘。
曾经的曾经的曾经，一切是那么美好。而现在，他和心爱的珊子妹妹，却是形同陌路，咫尺天涯！他的心，怎么不疼痛，怎么不悲伤？
回宿舍的路并不长，张帅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他在山大四株玉兰花树下坐了一下。此时，兰花早已纷落，可他耳畔，仿佛还听见珊子咯咯咯的笑声。那是去年三月的一天，他和珊子来到这棵玉兰树下，俩人胡乱地侃着，张帅滔滔不绝地闲侃着各种趣闻，把珊子逗得咯咯地笑。在珊子的笑声里，不少玉半花瓣也纷落下来呢。张帅把玉兰花瓣抛洒在珊子头上，身上，满天的落花，纷纷落下，王珊也穿着一身粉裙，像个玉兰仙子一样，飘摇在玉兰花树下。
一阵冷风吹来，张帅打了个寒战。他正准备闪回宿舍，突然，一个神似冷子豪的身影迎面走来。等那人影走近，正是冷子豪。
这么晚了，居然才回来。张帅想，一定是去王珊那里约会去了，这会儿才回山大。这个念头升起时，张帅心中腾起一股愤怒。
“啊，怎么是你，张帅？”冷子豪有些惊讶。因为之前的事，冷子豪也改口，不再叫帅子了。
“怎么样，玩得快活吧？”张帅冷嘲热讽笑。
“哪有什么快活，我和同学一起去看了一场电演。”冷子豪道。
“同学？哈哈，也不知是什么同学，小情人吧？说你快活你还不高兴吗？”张帅继续讥讽。
“不过是一场美国的科幻电影，哪有你说的事？”冷子豪有些莫名其妙。
“还遮遮掩掩地做什么？说你风流快活你就承认嘛！”张帅大声吼道。
“你讲不讲理了。张帅，不要这样吼嘛。太没教养了。”
“哦，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就高贵，就有教养？”张帅突然一拳打过去，“我今晚就要让你尝尝什么是没有教养。”
“张帅，你疯了！”冷子豪没有还手。他知道他是为了王珊揍他。可冷子豪想，算了，忍他一回吧。
“孬种，怎么不还手？我看你抢女生还有一套。这下子又不还回了。这就是你的教养？”张帅上来，再出击了冷子豪一拳。
“太不可理喻了！是你自己最初让我追你妹妹的，这下又反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冷子豪被激怒了，反扑过来，两人就在月光下扭打起来。
冷子豪打不过张帅，被张帅甩得摔倒在地上。
冷子豪在地上疼痛地叫起来。
“张帅，你太无耻了，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不要你来鉴定。今天放你一马，不经打的孬种，今天便宜你了！”张帅狠狠甩下一句话，就闪进了月光里。
“你简直不可理喻！自己不敢爱王珊，鼓励我去追王珊，我追到手了，你又心怀怨恨。你身边得到李桃了，却还这样念念不忘珊子，你这人，究竟懂不懂爱情？”冷子豪骂道。
“你给我起来，要骂，站起来骂。你就对着月亮骂个够罢！“张帅转身，走进黑漆漆的树丛，再也不管地上疼痛着的冷子豪。
冷子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眼镜，擦干脸上的血迹，一步一拐地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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