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没有相信帝问天,她现在是不是还是那个天真纯洁、不懂人心险恶也不知道世间万般沧桑的紫衣,他们活泼可爱的小师妹?
一切,都是帝问天害的,可现在已经如此了,再来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如何对你?”帝无疆盯着她沾泪的小脸,见她如此伤痛,心里也有几分沉重。
就算不问,他也清楚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他只是习惯性对任何人任何事不主动表现出热情而已,却不代表他真的完全冷心冷情。
对这个与自己共同生活了数年的小师妹,心里除了有几分与生俱来的歉意,也是有几分怜惜的。
“他给我下了噬心蛊。”紫衣用力咬着唇,忽然双手落在衣襟上,将自己里里外外的衣裳一把撕开,就连那件最贴身的薄薄的肚蔸也一样。
一片雪色顿时呈现,帝无疆下意识别过脸,根本没有去看。
“紫衣,把衣服穿上。”他沉声道,话语里头还有几分冷硬。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跟屁虫,如今的她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身子,怎么能随意让人看了去?
就算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亲如兄长的师兄也不能。
这身子,只能留给她将来夫君看。
“师兄,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便知道事情如何。”紫衣的声音哑哑的,带着哭腔,眼泪依然不断在掉落,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几乎是哀求的,哑声道:“大师兄,你就看我一眼,你看一眼便明白了。”
帝无疆闭了闭眼,几番挣扎,终于愿意回头看她。
当视线落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时,没有尴尬,没有绯色,也没有任何男人看到女人光着身子的一丝惊艳。
他大掌紧握,心里满满的全是愤怒!
该死的帝问天,居然如此糟蹋她!
“是我自己抓的。”紫衣揪紧衣襟,慢慢把衣裳拉拢,一边是羞涩和难堪,一边是哀伤也怨恨:
“他给我下了噬心蛊,每次吹响银笛让蛊毒发作,我的心都会痛的如万千毒虫在啃咬,为了减轻那种痛苦,我宁愿把自己抓伤,抓得血肉模糊。”
可是,哪怕如此,依然减少不了半分噬肉蛊那份锥心的痛。
“我不是故意要陷害小师兄的,我知道有你们护着,他一定不会有事,可我若不按照帝问天所说的做,他就会不停不停地折磨我。”
她捧着脸,哭得伤心欲绝:“大师兄,我真的没办法,我没有办法不听他的,我好痛,心真的好痛!”
帝无疆无声叹息,昨日那一役,无涯或许不会有事,但,搞不好真会出大事的。
耶律昊天那脾性他就算不了解也曾听说过,沙场上的铁血将军,痛失皇弟,若是认定人是无涯杀的,他岂会愿意和他们和平在相处数十年?
若不是龙浅幽想出妙计让他亲身体验落月剑法的奥妙,搞不好两国真的会因为此事而开战。
想到那个睿智的丫头,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暖流。
时日越长,对她的冷硬似乎也越来越难继续下去了。
“师兄……”紫衣浅浅唤了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如今这副失魂的模样,她却可以肯定不会为了自己。
“别哭了。”被她的呼唤拉回意识,他轻声道,是真的不知道她曾经受过这么多的苦。
之前还以为她在生气,气他们把她丢在山上,才会顽皮到帮着帝问天一起对付他们。
可他忘了,她虽然性子刁钻也有点蛮横,但,那时候只因为太小不懂事,如今她已经十六七岁,已经是个懂事的姑娘了。
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再调皮也不可能会如此。
听出他对自己总算又有了一点怜惜,紫衣悲恸地嚎哭了一声,一头扎入他的怀里,揪紧他的衣裳哭道:“大师兄,我怎么办?我现在怎么办?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呜呜,大师兄,你救救我,呜呜呜……”
“别怕。”本能地想要推开她,但一想到她所受的苦,心头也是不好受。
推出去的力道一敛,改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噬心蛊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完全无法解去,若是师父还在……”
敛了敛神,温言道:“我会找到能帮你解去蛊毒的人,这段时间彻底远离他,蛊毒一个月才发作一次,只要没有人特意催动蛊毒,你不会有事。”
“师兄……”她吸了吸鼻子,哑声哭道:“他要我回到你身边当内应,将你们的消息传回去给他,那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抬头看着他,她脸上全是泪,眼底全是恐惧和害怕。
“无须理会,师兄会想办法。”若知道她会独自下山来寻他们,当初就不该为了怕世事凶险将她留在山上,如今这般,他真的愧对师父临终的交待。
紫衣本来还是有几分慌乱的,但见他脸色平静,自己的心总算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要有师兄在,她一定会没事的。
小手更用力揪紧他的衣裳,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着他,不安道:“龙浅幽……龙浅幽她是……”
听到“龙浅幽”这三个字,帝无疆的身躯不自觉绷紧了些,但却一句话没说,只待她说下去。
谁说他不在意那个女人呢,若是不在意,为何每次听到她的名字就会轻易乱了心魂?
“她不是好人。”她站直身躯,抬头看着她,认真道:“她是帝问天的人,和我一样,都被下了噬心蛊,她是来害你们……”
“你说什么?”大掌一紧,用力握上她的双肩把她从自己怀中拉开,他垂眸看着她,眼下的焦急藏也藏不住:“你说她也被帝问天下了蛊,和你一样的噬心蛊?”
“是……是这样没错。”看到他激动的反应,紫衣微微愣着,迎上他分明写着焦虑的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她接近你们是有目的的,你不要相信她!”
帝无疆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里反复闪现是她刚才心口上那一片狼藉,以及她刚刚说的话……龙浅幽也被帝问天下了蛊,与她身上一样可怕的噬心蛊!
“拿着这个回去,回房等我!”从腰间取下令牌塞到她手中,他转身离开。
才走了两步便脚下轻点一跃而起,转眼消失在一片夜幕中。
紫衣看了看令牌,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两滴泪还挂在眼角,却愣是无法滑下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师兄这么焦急的一面,他是真的很急,连身体都在不自觉中绷紧着。
她了解大师兄,过去只有在师兄教他武学,他不能一次学会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如此……紧张。
龙浅幽,居然可以让大师兄紧张。
她回来究竟是对还是错?师兄真的还会像过去一样疼她连她护她么?如今他要护的,是不是已经另有其人?
……
今日在后山学了一下午的轻功,龙浅幽刚回东王府便命人准备晚膳,沐浴更衣用过晚膳后,人便软软地倒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一下。
学轻功真的很艰难,也很苦,帝无忧更是完全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如果不是对他还有那么一点了解,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不过,学了短短一个下午而已,虽然还不能随意飞檐走壁,但,比起过去确实长进了不少。
就连一直对她不屑的帝无桀也开口称赞她进步神速,她的进步有多神速,可想而知。
舒舒服服伸展了一下筋骨,正打算趁着这段空闲的日子把狼王交给她的内功心法好好练练,不想长指才刚搭上乾坤镯,窗外便传来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本是不需要惊动她的,可他故意走得这么慢,根本就是为了给她营造可怕紧张的气愤。
这逍遥王,真心越来越变态了。
一阵清风渗入,就在帝问天凭空出现在窗边之际,龙浅幽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袖里藏了从乾坤镯里取出来的铁刀,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你来做什么?”她握紧铁刀,心里分明有几分紧张,却还是佯装出一脸平静。
这里是王府一偶,离帝无忧的寝房有那么点距离,再加上无忧重伤未愈,这时候她也不想惊动到他。
若是惊动了,为了救她,帝无忧一定会连命都顾不上。
她只是没想到这两日里皇城出了这种事,他这个罪魁祸首不仅没有消停,居然还敢来找她!
“幽儿,你跟在帝无疆身边一段时间,当真对我忘情了么?”帝问天举步向床边走来,唇角还蓄着浅淡的笑意。
龙浅幽这次比起上次更加紧张了起来,这家伙是个疯子!上次已经差点毁了她清白,这次,他是不是也一样的打算?
逃不过,便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微微侧身,趁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悄悄从乾坤镯里出去烟火球,忽然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翻了下去,迅速往窗户奔去。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么?”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在她扑到窗边是,他修长的身躯已经仅仅贴上了她。
龙浅幽根本没理会,手一扬,烟火球顿时向窗外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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