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村长家时候,新郎官被人抬到了床上,眼泛三白,口吐白沫,身子不停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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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围满了人,床边坐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中年人,一边给新郎官把脉一边摇头叹息,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
看见我来,村长“扑通”一下就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道:“杨先生,你可要救救我儿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这本来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撞邪了呢,还胡言乱语说什么有鬼,把人家新娘子都吓跑了!”
我把村长扶起来,郎中也悻悻退到一旁。
到了床边,我一摸,新郎官四肢冰凉,眼看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怕是快要不行了!
村长急道:“咋样?能救活不?”
我沉着脸不说话,想了片刻才说道:“你儿子没有说胡话,他应该是真的撞上鬼了!”
“啥?撞鬼?”村长睁大了眼睛,口齿也变得含糊不清,问道:“难道……撞鬼?不会真像我儿说的,那跑了的新娘子竟是鬼怪不成?”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他解释这些,赶紧吩咐道:“先准备一碗倒头饭,杀一条小黑狗,取血端来,再拿一条结实的麻绳、一碗白面粉和三炷香,另外黄纸、笔墨给我准备好!”
旧俗人之初死,家人供祭的食物统称“倒头饭”,不过我们这里,是将半熟的米饭盛进碗里,压实、抹平,取出来后成一个碗的形状,倒过来放在碗口之上,称“倒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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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发话,村长忙不迭地找人按我要求去准备,这些东西在农村再平常不过,不消十分钟,一切东西便已备齐。
我让村民们都站到屋子外面,以免影响我施法,村民们都很好奇,围在门外和窗口不肯走远。
我先是把白面粉倒在床边的地面上,说来也奇怪,当时屋子里除了我和躺在床上的新郎官就没有别人,我们俩都离那面粉远远的,可是上面不一会儿竟出现两排清晰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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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忍不住惊呼出来,村长更是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急道:“杨先生,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皱眉道:“这是拘魂的小鬼来拿人了!”说着,我拿绳子蘸上墨水,把新郎官紧紧绑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说:“有了这绳子,小鬼应该暂时不会把人拘走!”
村长急道:“那我儿啥时可以活过来?”
我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人魂,现在你儿子的人魂被女鬼吓跑了,等把人魂找回来他就活了!”
村长急不可耐,催促道:“那求先生赶紧把我儿的魂找回来吧!”
我急着施法,没有闲工夫理会村长,把桌子拉到床头,将倒头饭放在桌上,然后把两柱香截去半截,总共两短一长三炷香,插在倒头饭上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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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说话,村长似是意识到什么,转身进了偏屋,拿出两块金条来,问道:“先生,这些够不够?”
我摇头苦笑道:“村长你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小鬼来拘魂,万一你儿子的天魂、地魂再被拘走,他就彻底死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我用绳子绑住他只能撑一炷香的时间,等香火烧完就不好使了!”
“就一炷香的时间,那可咋办呢?!”村长说着又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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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人纷纷劝道:“村长您别急,有先生在这里你怕什么,你再打岔的话先生都不好施法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掏出半截老楠木,用刀子刻画成个囫囵的小人模样,然后问道:“村长,你儿子生辰八字快报给我!”
村长一边说着,我一边把生辰八字刻在小人的后背,然后把新郎官的嘴巴掰开,用针刺破他的舌头,滴了一滴血在盛着黑狗血的碗里,搅拌混合以后,取血滴在木人的眼睛上。
我找来新郎官以前穿过的旧衣服,裁了几片披在木人身上,提起笔来,一边画符一边念道:“生生生,死死死,折个木人替生死!阎王小鬼不长眼,且把木人当真人!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念完,我一道符也已画好,对着香火点燃,灰烬撒在木人身上。
霎时间,那木人跟活了似的,血红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只是手脚没法动。
我这才松了口气,把木人放在床头,说:“现在好了,你儿子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只是他另外一道魂不知跑到哪里了,要找回来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我喝了口茶歇息片刻,然后径自走了出去,村长和村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都跟了出来,只留两个人在屋子里照看,防止再出什么岔子。
到了大门口,我问道:“新娘子跑出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见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确定,这时,二牛指着左前方喊道:“我记得她好像是往臭水沟那边去的!”
我心里一凛,问道:“你确定?”
二牛想了想,却不敢肯定,迟疑道:“可能……大概吧……”
我只得叫人把笔墨和黄纸都拿出来,先是画了道符,然后叫人把其余黄纸全部裁剪成宽三寸、长七寸的样子,放在竹筐里。
我把符点燃,往空中用力一抛,嘴里念道:“今日我等来此地,斗恶鬼,寻真魂!若有冒犯,诸神莫怪,惟愿协助,速现真魂,指我明灯,引我前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本来外面没有一丝风气儿,可我咒语刚念完,天上忽然起风了,把符吹向了左前方的臭水沟方向。
我对村长说:“从这里开始一直到臭水沟,你儿子的魂很有可能就在这段路上!现在我就开始招魂,待会儿我喊一句你就和村民们跟着喊一句!”
我把竹筐拿在手里,村长提着灯笼跟在我旁边,后面黑压压一片全是村民。
村长儿子大名叫做仝开春,我撒一把黄纸,往左前方走一步,嘴里同时喊道:“仝开春,快回来!”
村长和村民们跟着喊道:“仝开春,快回来!”
秋风萧瑟,夜凉如斯,偌大的原野只有村长手里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火,纸钱漫天飞舞,声音来回飘荡,将这夜点缀得更加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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