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昏暗，似乎布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霭，看起来很是深沉。（
凤动九天：废材杀手妃）看这天，似乎是要下雨了，但空气反而燥热，却不潮湿。
南绝早早起身，昨日舆歌对自己说要到城头观战，便也不敢拖延。她起身时，舆歌早已不在身边，想必是已经上城头在等着她。出了营帐，便见军士们都蓄势待发地备战，一切都有条不紊。不愧是文海练的军队，如此有素，和幽国的军队比起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想到幽国，南绝又在心里暗暗摇头。
她兀自一人在军营中走动，整个军营就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皇帝的妃子，这是很少见的，真的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而那万绿的衬托让那一点红更加高贵和清冷。这样肮脏、艰苦的军营与她格格不入，可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她不应该属于这里，她来自天上，如同拯救凡尘的仙女。
南绝不顾他人的目光，走上城头，舆歌已经在那里等她。这一战，是她的一个绝佳时机。她走进他身旁，和他一样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敌营，略有所思。
今日清晨，没有阳光照射，只有沉沉的天空压下，但站在城头上的二人，却依旧夺目，远远看他们，就像是一对璧人在接受洗礼一般，温馨、甜蜜，却不知二人疏离得很。
“爱妃起得很早啊。”舆歌看着身旁的南绝，事实上，她登上城头的时候，自己心里竟会有不知名的喜悦。
“没有皇上起得早。”南绝应道，却未把目光转移。
“今日是第一仗，朕当然要早。”舆歌理所应当地答道。
南绝没有回答，她自是知道这第一仗的重要性。
“爱妃觉得有几分把握可胜？”
“九成。”南绝应道。
舆歌玩味地勾起唇，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改变主意，“昨日爱妃说只要做到提出的五点必胜。（
出魂记）今日又为何觉得只有九成了？”
“还有一分，要看天意。”是的，还有一分，是天意。若是老天不让他们赢，那么即使自己再怎么谋划，也是无济于事。人，不能一定胜于天，但是，人能拥有改变大势的能力。
“哦？朕认为，爱妃不是一个相信天命的女子。”从她嫁过来的种种行为，他都能知道，她不会相信天命，她只相信自己，但为何今日战事，她会说到天意上？
南绝莞尔一笑，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吐出，“我不信天命。”
“那为何那一分还要看天命？”舆歌不禁来了兴致。
南绝转过身看着舆歌，眼中的神色是舆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坚定，“那一分，或许事与愿违，总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我不信天命，因为天命从来不会给我什么。”此刻女子像在大殿之上一样傲然站立，这一刻，她身上的光辉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她说：她不信天命，因为天命从来不会给她什么。
她眼神深处流露出的坚定、倔强、顽强都深深敲打在舆歌心上。在她身上拥有的东西，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但是，一个女子，何以能具备这些？
她不一样。
她太不一样。
每一次说的话，都能让自己大吃一惊，惊得是自己内心灵魂深处，强烈的震撼之感。
有一瞬间，舆歌觉得自己特别想要拥抱她，让她离不开自己。但多年来的算计、策划、心计，让他生生地将这种感觉压下。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动情的，更何况是一个还会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所有人在自己眼中都是一枚棋子罢了。自己操纵他们，让他们替他复仇，让他们掉入万丈深渊。自己让他们生，让他们死，或者，又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有例外！
舆歌平复心绪，看着早已将目光不放在他身上的南绝，“朕也不信天命，因为天命对朕来说，从来都是多余的。（
爱上天使般的女孩）朕只要把握住每一个人就够了。”把握每一个人，让他们逃脱不出自己的掌控。
南绝转头，看了一眼志在必得的舆歌。他的确有做帝王的资本，但帝王若是太过无情，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种人，不知是应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悲伤。
接着，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正当沉默时，敌军将领早已到城下叫阵。
“这是敌将呼尔布什。他力大无比，要说勇猛他在第一。虽是蛮夷，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英勇。曾有一次与其他小国开战时，他一连斩下五大将领，可谓第一猛将！”舆歌说道。
南绝皱眉，如此勇猛的将士，为何从没有听说过？
舆歌似乎看出南绝的疑惑，又道，“他鲜为人知的原因，是因为他自从斩了五将之后，无论什么战争，再也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有人说他是回乡了，有人说他战场受伤需要疗伤……种种说法不一，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武艺不亚于当世名将。他的布阵也是独树一帜，让人意想不到。可以说，既是将士，又是军师。”
南绝点点头，了解了些。看来这一仗，不好打。
虽然昨日已经说过，切断粮道、水源他们便会溃不成军，现在想来这样是不可能了。有这样一个将军带领，如此明显的破绽他怎能不提防？
这是一场苦战。
南绝看着城下坐在马上的他，虽有些远，但还是可以感到他威风凛凛，气势压人，让人不禁胆寒！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军的将领！历国恐怕除了文海和欠殊以外，再无人可挡他。
“历国若是有胆，就下来应战，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藏在里边！”呼尔布什的一个手下叫喊着。（
豪门鲜妻：腹黑总裁惹不得）呼尔布什的出现已是让人大吃一惊，没想到他手下的将领也如此杰出！
听到这一声叫喊，历国将士再也坐不住，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出城去和敌军拼命。再怎么说，历国也是泱泱大国，怎么受得了如此羞辱？
文海立即翻身上马，引着将士们前去。
“将军，他们总算是出来了。”刚刚叫喊的属下说道。
呼尔布什睁开眼睛，眼神折射出来的，全是锐利的目光，光对上这双眼睛，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远在十尺之外便可感到他身上的勇猛。
“大胆乌夜小国，也敢犯我历国边境，真当以为我历国无人可敌吗？”文海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
呼尔布什脸色未变，只是骑着马飞奔出去，直冲文海，双方将帅交战可谓激烈至极。一个是当世名将，一个是不输于名将的将领，二人谁也不让谁，一番刀光剑影下来，竟是不分上下。
文海心中大惊，没想到敌方将领居然如此厉害！自己可谓一生都在战场上渡过，好久都没有碰上这种强劲的对手了！刚刚一番交锋，虽然心中仍有惊讶，但在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喜悦。
这份喜悦，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痛快！
欠殊看着与文海斗得不分上下的呼尔布什，心里也不由大惊，没想到乌夜国居然也有如此统帅！
呼尔布什看着文海，心中微微惊讶，但很快了然，“想必将军便是历国第一将军文海了！”
“正是本将！敢问阁下是谁？”义气凛然。
“本将呼尔布什。”
原来是他，怪不得！文海心里想着，不敢大意。要知道战场上的一丝疏忽都可能会变成致命的关键。
两人对视一会儿后，便又开始交锋，这次不止是两方将帅，更是士兵的交战。
这一战，是输？是赢？
南绝皱眉看着现在的战局。（
侠客中文网）文海一向纵横沙场，从来没有平的结局，这次的结果，不知是否给历国将士心理暗示？若是没有，还好，若是有……恐怕胜的几率渺茫。
“爱妃可是在紧张？”
南绝一惊，差点忘了自己身旁的皇帝。
“没有什么可以紧张的。”淡然道，“今日是谁指挥？”
“启冕。”
南绝心里一沉，是他？文海怎么会让他来指挥？
“是不是很意外？”舆歌笑道，把她心里所想猜出个大概。
南绝扯起一抹笑，“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这便是文海的聪明之处。”舆歌解释，“文将军虽然为历国第一名将，但毕竟是在打斗中，而掌握全局能力最厉害的，不是第二名将欠殊，却是启冕。”
“他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计算能力，他会在整个形势改变之前就先作出反应。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武艺不好，相反他的武艺可敌第二将欠殊。”不过，他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气量狭隘，除了文海、欠殊在他之上能接受之外，其他人他都是看不起的。不过这一点，舆歌没有告诉南绝就是了。
南绝皱眉，自己从未听说启冕竟有如此能力，看来历国的将军真是一个一个地都让人震惊不已，这并不是幽国将领可以比得上的。就凭南方将领的几下花拳绣腿，怎能比得上他们？
只有应淮戚，也只有他，才能比得上这一干将领了。
想到这里，南绝心里微微一叹。
突然，战场突生变化，本是历国稍占上风，不知怎的，却突然形势转急，历国将士们在乌夜国的包围之中，无法突围出去，而此时在包围圈中的文海、欠殊二位将领只能不停地斩杀着敌兵，焦急地找着突围出去的办法。
启冕微微一惊，在此之前，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在交战过程中，敌兵未极力斩杀，而只是交锋，然后这样一点一点得把历国将士包围起来。（
地狱老师之朱雀）他旗帜一挥，示意从东边突围出来，再一举歼灭。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有欠殊、文海领头突围，还是不能冲出来。不由大吃一惊，暗暗佩服敌将的谋略。
在城头上观战的舆歌眉头微微一挑，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仔细观看着局势，没有指挥，也没有提醒，像个无事人一般。
南绝心里惊了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这般无谓，这可是他的士兵、他的将领，从某一方面上来说，更是他的子民！他怎可如此不屑一顾？！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必须在为难之时保持镇定，才能想出破敌之策。
过了一会儿，局势依旧没有发生变化，阵中的将领将士和指挥的启冕都是阴沉着脸，不知如何。
此时舆歌走下城头，站上指挥车，吩咐道，“不用突围，站在阵中，命一人突击南面敌兵，然后再命一人突击东面敌兵。南面一人折返突击北面，让士兵突击北面，东面一人不动。用锁链勾住马腿，飞驰一圈，让他们齐齐倒地。”淡淡吩咐。其实他在刚才已看出，这阵并无很大的杀伤力，只是让将士自乱阵脚，给人一种怎么也突围不出去的假象，如果自己也迷惑敌军，让敌军不知所措，那么，这阵便破了！
启冕忙挥动旗帜指挥，脸上是自信的神情。
南绝看着阵中变化，心里没有多大起伏，怕是舆歌和自己一样都看出来了这阵的用处，抓住了它的弱点罢了。她曾在一部书中看过这阵，名为“雾霁阵”。在交战期间不接连斩杀，只是交锋，慢慢地便把敌军围困在阵中，让敌军慌乱，然后趁这个时机一举击杀。之所以称雾霁，便是因为起到迷惑作用，并无多大杀伤力，但是……
但是若是被高人用得，此阵可成亡阵！潜移默化间便将敌军扼杀在中间。只可惜呼尔布什只懂得皮毛并未懂得这其中精髓，这才让历国将士有了一线生机。
舆歌吩咐完，又走上城头，搂着南绝的肩膀，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知道，她会有问题问自己的。
果不其然，南绝开口了，“皇上可识得此阵法？”
“不识。”舆歌毫不犹豫道，“难道……爱妃识得？”
“不识。”南绝脸上虽一脸平静，但心里却已经受了一惊。没想到他竟如此睿智，洞察力如此之强。
乌夜国，不可小觑。
但舆歌，更不可小觑！
这个强大又狠戾的男人，虽然对自己偶尔温柔，但想必都是在利用自己罢了，但为何想到“利用”二字时，自己心里竟会有丝丝的酸涩？转念又摇摇头，极力否认自己对他居然有感情的这个事实。
对于皇帝，誰先付出真情，谁便输了。
转眼，战场上的形势又开始变化，乌夜被突如其来的攻势弄得措手不及，溃不成军，急忙逃走。
舆歌看着奋勇追杀的将士，立刻喊道，“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第一仗，胜了。
“爱妃，我们也回去吧。”语气温柔得似乎有些不像他。
南绝道，“皇上先回吧，臣妾还想再这城头上站一会儿。”
舆歌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那爱妃注意身体，虽已入春，但北方夜里风寒，别冻坏了身子。”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定当注意。”南绝应道，她此刻的目光在战场上，没有太过关注舆歌在说些什么。
舆歌对她笑了笑，走下城头，商量第二日的作战。
南绝在城头上长久伫立，眼神没有离开过战场。
映入她眼帘的，是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而这上方，躺着无数的生命。他们或许不甘，或许愤恨，或许安然，但在长矛刺入他们胸口的那一刻，这一切都不复存在。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而在百年千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他们曾为这块土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战争带来的，终归是苦痛。失去丈夫的痛苦、失去儿子的痛苦、儿子失去父亲的痛苦……
不论有多痛多苦，却终究不能挽回曾经的一切。
此时的天空，一片澄澈，与地上的肮脏形成鲜明的对比。天空中并未见太阳，只是大片大片被太阳余晖照射的云彩，如同血一般鲜红，滚烫。远远望去，天地都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像是愤怒，像是隐忍。
最终落得两个字：
无奈。
南绝叹息，走下城头，不再去看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是夜，所有人都已安寝，主帐中的舆歌却还未入寝。
此刻的他，正在听着肖黎的汇报。
“陛下，幽国皇帝对杨国公起了杀心，在后宫的皇后地位岌岌可危。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消息，幽国虎符虽在皇帝手上，但将士大多只听命于将军府。”
舆歌勾唇。没想到廖寻成竟如此昏庸。幽国，我势在必得！
“朝国黯默如最近有什么动静？”
“朝国三皇子正在为了皇权与大皇子斗得不可开交，难分上下，但从长远看，三皇子黯默如处于劣势。朝中有很多人对三皇子不满，认为大皇子黯祁峰该遵循祖制登上皇位。而朝国皇帝有意要让三皇子继承皇位。另外……”
“还有什么？”舆歌心情不禁大好，没想到黯默如竟栽在一个门客身上。
“这是两日前劫得的书信。”肖黎从怀中掏出，递给舆歌。
舆歌扫了一遍，脸色并无变化，却在看到右下角的一个字时，愣了神。
那个字，是“戚”。
这么说，这封信是应淮戚写的？
心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是寒暄一下。
舆歌眼中一利，这封信，是给南绝写的。
应淮戚和南绝的关系不浅，没想到……
“可知这信从何而来？”舆歌语气微微有些怒气，但却控制得很好。
“这个属下还不知，只是送信的鸽子有些不同。”
“哦？”
“鸽子的白色羽毛中，夹杂着蓝色羽毛。”
舆歌眼底泛着些笑意，然后对肖黎说道，“把这封信装回去，以后不用劫了。”
“是，陛下。”
若是不知道来向又如何？
应淮戚么？那么，我就陪你好好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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