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秦问我接下来的打算，我说，“不知道，你呢？”
他说，“我听你的。”
我说，“为什么，可我没打算。”
公子秦说，“因为只有你。不过你也可以反过来听我的。”
我说，“我不听，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再回长安。”
公子秦说，“你是想他在逃走之后会再回去？”
我说，“是啊，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后来真的找到了李作乐，我开始后悔，后悔很多我无法一一阐述的东西。有时候有命中注定的结局，其实早在过程中有所暗示，或者是真的不知道也或者知道也假装不知道。可能人不到绝对的不可挽回地步就都还想再努力一把看。
看看挽回的余地还有没有。
李作乐肯定而小心地告诉我说，没有。
其实比起那个隐约预料到的答案更令我难过的是李作乐说着这两个字的态度，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害怕伤害我却还是伤害我。
而我知道，因为他更害怕伤害到小鱼。
和公子秦回到小鱼祖孙的家时，天空高悬的太阳耀眼地让人恍惚，以至于我看到李作乐站在院儿里树下的背影是一场梦，以至于我看到他拥抱住身边的小鱼的那一刻觉得这不过是蛮横闯进了美梦里的噩梦。
我差点就像很多故事里写的那样冲上前要他交代这是个什么样的真相，但由于当初我看这类故事的时候觉得这个场景太傻于是选择了另一种更为狗血的故事里所有的转身就走。
追出来的是李作乐这点我还是挺吃惊的，按照我的预测，应该是公子秦看我情绪失控知道情况不妙并且以他的聪明马上猜出了其中缘由，他会安慰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精神崩溃的我，然后我就依偎在他肩头眼泪打湿他的衣襟并握住他伸向我的手，新的感情马上让李作乐成为过旧的温柔。这样的话我就不必站在风口听着李作乐的借口。
我说，“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不等李作乐回答我又说，“哦，我忘了，你从没说过喜欢我。”
李作乐说，“你是个好姑娘。”
我说，“那你怎么做了个坏决定。”
他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决定了，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坏的，但于我是不可更改无可取代的。”
我说，“哦，明白了，原来我这么快就成了别人。”
他说，“我只能陪你到这里。”
我说，“不，你错了，是我自找到这里。”
他没有说话，眼睛里有淡淡忧伤，好像他才受了伤。
我说，“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李作乐说，“其实……她像我曾喜欢的一个姑娘。”
我说，“哦，她也是哑巴吗？”
李作乐说，“不是，但她话不多，是我第一个亲密接触过的女人，你明白吗，我不能忘怀。”
我叹口气说，“我明白，她是你的坟，埋藏在你的心。”
我失魂落魄，假如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遇见李作乐，如果如此，此时，我身在何处？师父说过一切自有定数，我应释怀，只需告诉自己都是为了更好的所追求向往的今天才有了为此做预备工作的昨天。未来无法确定，也不需要确定，人生无常，世事多变，不如顺其自然。
该来的总要来。该离开的也必须离开。
和公子秦才刚拐过一条街，就听到李作乐在背后叫我等一等。
我冷冷问，“等你回心转意还是等喝你的喜酒？”
李作乐说，“我让你等等小扁。”
我反应不过来。
等了一会，我看到小扁转过了弯，摇着尾巴来到我面前，我想，今天的梦真是没完没了呢。
我摸摸小扁的头，把脸贴在它身上，偷偷抹去滚下的眼泪。
小扁有狗的特性，这点非常了不起，但在它慢慢啃断了那跟拴着它的木桩并用狗的技能通过气味找到我之前，我还以为它只会像狗那样摇尾巴而已。这是个天大的惊喜。
李作乐说，“小扁虽然很慢对于赶路有所妨碍，但是你也不能把它忘了啊。”
我能说什么。
又重复了一遍告别，但这一遍的再见说完就再也没见。
失而复得的小扁是我心灵最大慰藉，把一份感情投入、寄托在别处是件危险的事儿，放在心里又彰显出不肯蛰伏的幽怨空寂，让人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小扁爱我依赖于我，所以它能找到我，就像我能找到李作乐一样。好吧，我想我从此都不想再提起这个人，免得产生痛苦。关于痛苦我想，是他人强加给你的犹可，如若是自寻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么，我爱我爹吗？
公子秦说这个问题我得自己回答，他帮不了我。
我不知道，我怀疑我能不能把他找到。
有了小扁我不用再为选择往哪里走犯难，我跟着它，公子秦也决定暂时跟着我，他认为长安城里金铃门在那家客栈那么一闹，他们的掌门肯定早有风声转移阵脚了。他留下没什么意思，不如四处走走看看，至少还有人作伴，路上不那么孤单。也说不准走着走着就能碰见掌门。我表示他的乐观也感染了我，对未来我还是该怀揣向往。
小扁带着我们到了给公子秦乔装的树林里，走的更深更远。
天一黑下来林子里就腾起雾气，阴森狰狞令人恐惧，更恐惧的是我似乎隐约看到了一具棺材，特别大，透过星光说不出的瘆人。
我指给公子秦看，提议回去，小扁却还在不慌不忙保持着它特有的速度前行。
我说，“小扁，你站住，你回来！”
站住的只有我和公子秦，小扁走的不快但很快就消失在雾气里，我急了，跑去追它。
小扁低头闻闻地上被露水打湿的青草，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从没在它眼睛里见到过，有热切有回忆有向往。
小扁又往前跑，屁股扭得很欢乐，然后我就听到扑通一声。
这个声音前不久我刚听过，在睡的迷迷糊糊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
小扁掉进了陷阱。
我的第一反应是小扁恐怕已经散架了。
跑过去一看它直挺挺地站在陷阱中心，我想，还好，终于站住了。
我采纳公子秦的意见，等天亮了再救它出来，免得它乱跑。然后我俩一前一后跳进陷阱里和小扁作伴。
我很诧异，有人居然在这里挖这个大一个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公子秦说，“可能是用来捕猎的。”
我说，“那那个大棺材是用来装猎物尸体的吗？”
公子秦说，“也可能是用来装人的。”
我说，“什么人？”
他说，“死人。”
我说，“你别吓我。”
公子秦说，“我没吓你，你看你背后是什么。”
我浑身一个激灵，吓得不敢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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