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女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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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没有简历？”
女孩点头，同时那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他故作放松般身体后仰。见了这么多的面试者，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人不带简历。一番询问过后，两人的对话变得简单而诡异：
“学位证呢？”
“没有。”
“大学毕业证呢？”
“没有。”
旁边的两个面试官已经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混进来的高中生或初中生，幻想着惊人的言谈举止能给她一份工作吧。（
梨树文学）但是事实上，这个女孩自始至终并没有过多地表现自己，从她坐下的那一刻起，除了回答问题，她几乎一句话也不说。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看出她的学历甚至工作经历。她的确是个大学生，而且还在别的公司做过事，绝对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那么，她为什么不拿着自己的简历过来？这是常识。
“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女孩起身，作势要走。
“等一下。”
他不顾别的面试官的异样眼神，叫住了她。
“能留下你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吗？”
“方南。”
..
方南庆幸自己没有改掉银行卡的密码。
花洒里的温水尽数落在她的左胳膊上。（
武道至尊）就在几天以前，这上面还留有几个通红的指印。推她出去的人真称得上是用尽力气。
换做别的人，也许会选择再回去看看。期待着那趟地铁的再次出现，想着那晚的事会重演一遍，但是方南没有那样做。她知道，她现在最不能接近的就是地铁站。
回到家以后，她每天的生活便离不开报纸，网络和电视。她买来当地所有的报纸，在网上查询最新的消息，不放过任何一档新闻节目，她迫切地想弄清楚那晚地铁站里的事情。可是没有，没有任何关于地铁的报道。
这足以旁敲侧击地提醒她那个地方足够诡异。
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失望的心情过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发现了她现如今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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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切断了和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
还好决定自杀前没有卖掉房子，也没有改银行密码，否则她要露宿街头。她怔怔地俯视着楼下的车流，想到自己几天以前还对着它们叫嚣，说再也不会见到它们。自杀的事居然像黄粱一梦，梦醒后，世界晃晃悠悠地仍旧在她的眼前铺陈开来。
厌恶的菜摊还在，楼下的狗一如既往地卧在超市门前，如果她是一个大难不死的人，见到这些后定会热泪盈眶。然而她不是，她早已和这个世界决裂，美之的那一通电话打过来后，她便下定了决心要追随她而去。
方南烧掉了不少东西，身份证倒是幸免于难。她上过大学，不过这需要证明。方南真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她还得出示一份证明自己是人的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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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这个世界给她的证明基本上都给弄丢了，搞得她和街上的幼童差不多，毫无谋生的实力。她得工作，可她到哪儿去找工作呢？
方南试着应聘一些公司的职位，那种直接带着简历去面试的。面试官一见到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就挥手叫她出去。她再怎么说自己上过大学，参加过工作，也抵不上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个人盖的一个章子。亲历者无法证明他经历过什么，而手握权柄的无关者却拥有证明一切的资格。
方南打开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被删得差不多。她恢复数据恢复了半天，总算找到原公司同事的电话号码。她想着原公司是清楚她的底细的，她应该还可以回到那里。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厉害。电话刚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道：
“喂，阿然，我是方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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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却陷入久久的沉寂。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人还算客气地说：
“你打错了。”
“怎么会，”方南急切地确认过号码后叫住对方，“我是你的同事，上周才刚辞职的方南。”
“你这人也太固执了。我是叫阿然，可我不认识什么叫方南的，你再这么骚扰我我就..”
方南挂掉电话。她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她开始挨个地打电话，同事，同学，通讯录里的号码都被她打了一遍。
“我不认识方南。”
“方南，方南是谁？”
“打错了。”
“公司里以前没有方南这个人。”
从中午到傍晚，不停地打电话，握着电话的手到了最后都没有知觉。茶几上的报纸或摊开，或折叠，散落一桌。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时，电话屏幕上的光越加明亮，而某处的黑暗则更重。
方南要回归这个人间时，却没有人记得她，认得她了。
方南不敢相信这一切。难道在她决定背弃所有时属于她的数据也在自动地清空吗？
还有父母，对了，父母，方南哆嗦着想去找父母，但她没有父母。此刻，她什么也没有了。
其实，方南也不明白她到底应该更关心什么。美之，女孩，尸体还是她自己？
她以前看过殉情不成功的例子，活下来的那一个总是痛不欲生。虽说她不是去殉情，可她和美之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方南意识到她的可怕，这件事发生后她居然还能冷静地想对策。
就好像两个朋友出去郊游，其中一个失约了，而失约的人也没多愧疚，想着大不了道歉一样。
她就这么撇下美之，任由她面对着陌生人，孤独地完成那趟旅程。
“如果这趟车的终点不是现实中的终点站，希望它不要太远。美之的尸体之前已经被放了好几天，再这么放下去会腐烂掉。”
晚上，方南在超市里买了几包方便面。这估计就是她这几天的口粮。从明天起她会去打工，尽管心里总是有点委屈，可说起来这也都是自找的。
大概是在这一顿寡味的饭结束的时候，方南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请问，您是方南小姐吗？我是你白天见过的那个面试官。”
还算熟悉的声音。
“我是。”这也许算得上是人间里目前唯一一个记得她的人。方南说话的语气里带了点自嘲。
“是这样的，您有没有兴趣考虑另一份工作？包吃包住，报酬也很可观。”
方南的心提起来一分。哪有这样的工作会白白送上门的？
“你们，没有什么要求吗？”
“方小姐，”对方的笑声很短促，“工作内容和条件我们会面谈，我想先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去做这份工作。”
她当然愿意做。
“还有，我必须得提醒你一点。倘若你决定了要加入我们，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很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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