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身于二楼的栏杆,冷眼看向楼下的种种丑恶。(
灭尽苍穹)
我记得那时有风吹来,掀起二楼的粉色布帘,掩住了我的半边脸颊,拭去了盈于眼眶的泪水。
我全身僵硬的的倚着栏杆,心底的害怕无情地将我吞噬,我甚至开始幻想着如果那天我就那样死了该有多好。无牵无挂无害怕。
此时楼下来了一位富家公子,前脚刚踏进满月春的大门,妈妈就立马凑了上去,满脸丑恶的陪笑。
来的这位是祁城最富的华家公子,满月春里就属楼丝与他关系最好,自然也是楼丝所赚的钱最多,常常教其他姐妹眼红得不得了。
由是我暗自舒了一口气,一直握的甚紧的小手也渐渐松开,心想这次还是楼丝的生意,甚好。
楼丝见华公子来此,立即扭摆着纤纤细腰凑进了华公子的怀里,捏着粉帕的小手搭在华公子的胸口,笑得甚甜甚娇羞。(
亲爱的鬼公子)
我抿唇轻笑,然内心泛着浓浓悲伤。定会有这一日,我也会变得如楼丝一般风尘吧?
突然一片白色飘过我的眼前,缓缓落在了楼下那对“佳人”脚边。
糟了!我的手帕!我虽一惊,但也不想下去捡手帕惹人注意,于是只是呆在原地,不曾下楼。
然华公子的视线已随着手帕看向楼上,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楼。
妈妈一脸不满地训斥着我:“雨墨,你来做甚!快些回去!”说着还狠狠地扯了一把我的衣袖。
雨墨,是我的花名。
我看了一眼妈妈不满的脸庞,明白自己是满月春里最不受宠的妓女,只好低头说了一声抱歉后捡起我的手怕就想逃。
妈妈瞪了我一眼后,朝华公子赔笑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公子无需在意,还是让楼丝好生照顾..”
妈妈令人作呕的声音戛然而止时,华公子的肥爪已捏住了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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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眸看向那只肥爪,胃里一阵翻腾。我几乎会预料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我想我完了。此生就此完了。
华公子眯住了他的一双小眼睛,色眯眯的盯着我看了良久,另一只手也摸上了他自己的下巴,来回摩擦,标准的流氓动作!“不错不错!是从哪蹦出来的小美人?妈妈,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啊!这么美留着自己看啊!”
妈妈一听忙甩起了手帕:“哪里的话啊?公子你是贵客,是我的摇钱树啊!公子喜欢的话,妈妈我立即给你安排!”
“这话还不错!”华公子赞许的点点头,肥爪已摸上了我的手。
楼丝在一旁气得几乎跳脚,脸色已是极为难看,温润的嗓音此时如乌鸦叫一般刺耳不已:“妈妈,华公子一直是由我服侍的,今日怎么能让这小丫头抢了去!?华公子..”
然而楼丝并未得到安抚,妈妈此时滑稽的瞪了楼丝一眼,竟改朝我笑道:“雨墨啊,可要把华公子服侍好了!华公子满意了,就该有你享不尽的福啦!”
妈妈的话音还未落下,华公子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我往楼上走。(
一吻成灾:拒嫁天王老公)
我颤抖着看向楼上,泪凝于睫。我深知,自此,那会成为我的地狱,而无人愿给我一碗孟婆汤,让我忘了那般肮脏的过往。
我随着华公子上楼,见他笑眯眯地打开房门。
我惊讶自己此时竟安于这般丑恶,毫无挣扎。或许,当初自己被送进这块地儿时,我就已经不愿再与命运抗争。因为我明白,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徒劳。
我随着他进了屋子,转身关上房门时,看着外面的世界正随着房门的缓缓合起,变小,变遥远。
外面正有几个小孩疯跑而过,言笑晏晏。然而,几人嬉戏,几人欢喜,几人伤悲。
华衣褪尽,自此,那般青葱,那般岁月,那般世界,随时间流去,终与我无关。(
归来(陆犯焉识))
“小芹,小芹!你在哪啊?”我娘喊我的时候,我正在我们村的土堆上和几个小伙伴堆石子。我听到娘的呼唤声时,小手一抖,好不容易堆得老高的石子瞬间倒塌。
有小伙伴吊着嗓子笑着喊我:“小芹,你奶奶找你来啦!”
我一听,脸红的像个葡萄,起身赶紧低头跑去我娘身边。
“脸红的像个葡萄”是小伙伴们说的。他们总是对我说:“小芹,你的脸好红哦!就像葡萄,红得都发紫啦!”
我娘见我跑的飞快,忙喊住我:“小芹哪,慢点,别总像个男孩子。”娘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女人发出的。娘的声音很沙哑,后来我学会了一个词,叫沧桑。
娘的确是个沧桑的女人,在我爹染病死后就像沧桑了百倍一般,头发全白,整天佝偻着腰在集市上捡别人不要的蔬菜,眼睛一吹风就眼泪不止。(
霸道少爷的倔丫头)
我娘是我的奶奶。小伙伴们都这么说。
由是我不喜欢娘和我一起去人多的地方,我是小孩,可小孩也有尊严!
我跑到我娘身边,拽着我娘全是补丁的衣袖,小声说:“娘,快走啦!”
娘完全没听我在说什么,蹲下身子抚摸着我的头笑道:“小芹,薄府今日做善事,施粥呢!小芹和娘去讨碗粥回来啊!”说着我娘立马起身,拉着我的小手走向城镇。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小伙伴,他们都在笑着看我。
由是我一扭头走得飞快,小手拽的我娘喊疼:“小丫头!你要把娘胳膊拽断啦!”
我不听,鼓着嘴还是不停的走。我想我家穷怎么了,你们凭什么这样笑我!?
我们来到薄府时,已有好多端着饭碗的人在排队。
阳光有些炙热,人人额头上都滴着大滴汗珠。我娘眯着眼睛,抬手擦了一下汗水,身体似乎有些晃悠。
我拉着我娘的衣袖,对我娘说:“娘,你先去休息吧,小芹一个人也行!”我捶了捶胸口,对我娘保证。
娘脸色有些苍白,无力的朝我笑了一下后,去旁边坐了下来。我想我娘一定是累的不行了,否则不会答应我去休息的。
由是我想早些回家,我伸直了脑袋向前面急切地看去,我想快点快点啊,我娘快生病啦!
然而老天不愿让我娘早些回家,此时前面有两人似是为了一碗粥的所属问题打了起来,于是人群一阵躁动,有些人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娘就朝我这疯狂的跑过来。我想娘啊,你原来跑得比我还快呢!
然而世界在我娘扑倒我的瞬间,静止了。
没有吵闹声,没有躁动声,没有惊呼声。我只听见我娘的一声痛吟。真的很痛,小芹都感觉到心痛了呢!
我吓得翻开我娘包住我的身子,见我娘头上映出一朵血花。
我呆坐在那块地上,地上已是一片血红,血迹未干,是鲜红的,红得惨淡。
不是葡萄的颜色。不是葡萄的颜色!根本不是葡萄的颜色!我突然清醒过来,晃着我娘的单薄的身子,嚎啕大哭。
有人走过来,是一个陌生人,带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然而一切都这么模糊,我都看不清了。
后来有人抬走了我娘,我嚷嚷着要跟去,陌生人低着腰对我说:“他们送你娘去看大夫呢!你乖乖的,你娘身体好了就会回来看你了。”
说完陌生人就去斥责那一群闹事的人,声音威严,令人尊敬:“为了一碗粥都在闹什么事!?是谁拿石头砸人误伤他人的,给我站出来!否则你们一群人都得给我进衙门..”
我看着娘渐渐远去,哭泣不已。那随着陌生人而来的女孩走过来,递给我一只手帕,温柔地对我说:”你没事吧?“
我用我脏兮兮的小手接过,局促不已,不知道这么干净的手帕该从哪开始用。
那男孩见我迟迟不动,直接拿过手帕,笑着为我擦拭脸颊:“以后就住在我家吧!我养你哦!”
后来我才知那男孩是薄府的二少爷,那女孩是大将军府的千金。
我娘并未去看大夫,而在路上就已断气,再也无法睁开她那双一吹风就流泪的眼睛看看我了。
那一年我八岁,初遇薄谷寒,初遇二夫人,初遇相爷。
那一年我八岁,刚入薄府,做丫环,事事不懂。
那一年我八岁,我娘永远消失,自此,我再无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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