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逐步转凉,预示着将要告别这个季节。
一个月的时间,重新住回了自己的公寓,留在古衡钰那儿的衣服并没有拿,也不敢去,我没再去上班,就连华盛公司的门也没有踏进过,说实话我很怕见到他对自己的冷漠…与我而言那是心底深处的寒冷--
徘徊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的游走,满大街的人群,陌生的面孔。忽然,我停住了脚步,抬头注视玻璃门前的名字,尚可咖啡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走近柜台前,要了杯卡布奇诺,转身,巡视位置,意外撞见两个本不该有瓜葛的人,嘴角吣笑,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上证明人是一种复杂的物种,看不透,猜不得,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他的秘密锎,
而那毫不避讳坐在一桌的人,是历徽与业务部的林总,我曾经的顶头上司,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恍然间想起,她所提及的欠了一个人的情,想必那人应该就是历徽吧,推波助澜将我送到古衡钰的身边去,
历徽无意中抬头,发现了我,神色惊讶搀和了些许愧疚,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不少,比起半月前袁露从电话那头向我描述的要好了许多。
接着林总望过来,跟着也瞧见了,
“小姐,您的卡布奇诺-”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的有多显眼,柜台前足足愣了约十来分钟,就连咖啡都已经煮好了,
寻了个窗前的位置坐定,嘴里叼着吸管,仰头慢慢吸着,凝视窗外的景色,这是我的习惯,
直到对面落坐下一个身影,转头,依旧是职业女性装扮,她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歉意,
“苏妍,怪我吗?”
低头略略沉思,稍许,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我若该怪谁,那个人就一定会是自己,”
林总监抬头注视我,微笑,“你很好--但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竟管它已弥补不了什么-”
“没关系-”笑着说道,仿佛也在心里同自己轻声述说,
林总监压着手中的咖啡吸管,“历徽…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顿时停下了动作,不得不说我有些意外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想历徽应该不会介意你知道他的事情,”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抽出纸巾沾了沾嘴角,
“他的出生是场意外,父亲醉酒下导致的因果,yi夜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总是出现在每个城市的某些地方,可因此能够怀上胎的却很少见,然而他就是意外的那一个,
历徽的母亲原本是父亲的下属,因为一次应酬喝酒过多,从而犯下过错,他酒醒清楚自己造下的错事,深悔不已,父亲一直很爱母亲,担心母亲会知道,于是给了一笔钱,要她离开这个城市,她便同意了。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就这么过去,不料三年后,她带着一个男孩重新回到这里,找上了父亲,她说那是他当年留下的孩子,可以去做DNA坚定,之所以找他,是因为她已得了重病,时日不多,本无力抚养,
竭尽的隐瞒,被一纸捅破,如此便不再是秘密,历徽的到来,导致了母亲与父亲感情的破裂,母亲的性子本就内向,话不多言,此后便于父亲划清了界限,当时我只有八岁,对于这个突来的弟弟起初亦是无比埋怨,随着日子越久,父亲的冷淡,母亲的沉默,那么小的孩子似乎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并不受欢迎,也许就在那时,他的性格开始变得孤僻,甚至有些自闭,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至此,我们的生活过的很平静,平静的几乎有反常态,
终于母亲提出了离婚,她要求带走我,父亲怒不可泄,那一次,我看见他亲手挥了历徽一巴掌,指着他说,都是因为你…
他们闹了一阵,并没有离成婚,还是一如既往的相处,至那以后,历徽的性子沉默的更为可怕,在那几年里,我几乎要认为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和我们在一起生活过,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他的一丝气息,
每个人都有一点小习惯,而这些习惯可能会无形中导致丧命,
十四岁那年,有一次,家中只有我和他两人,爸妈都去上班了,中午吃过饭,将碗洗好,照常在厨房里拿过平时放着的杂志趴在椅子上正对阳台闲适的看了起来,过了会儿,莫名中有些犯困,脑袋昏昏欲睡,便靠着椅子睡着了,在梦里似乎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一股难闻的气味呛在脑中,想醒却又醒不了,
忽然间脑袋晾飕飕的,一下子清醒不少,待我睁开眼睛,看见历徽就站在身边,手中扣有一个水盆,他的眼神不再那么死寂,满眼全是担忧焦虑的意味,抚了一把脸上的水泽,连同衣服都湿了,顿时怒气质问他做什么,
他看着我,轻声回了句,姐姐,刚才煤气忘记关了—
我愣住了,惊讶于他的一声姐姐,那是他第一次这么喊我,
后来渐渐明白,当时若不是历徽及时用水泼醒我,自己可能就会死在那场煤气污染当中,
他是需要爱的,单单因为他的出身,无辜形成了别人连同自己的不幸,
也许是从小的缘故,长大后他对爱这个词,陌生且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以前不曾拥有多少,而熟悉则是他极其渴望得到,
直到历徽碰上那个女孩子,颠覆了他原有的一切生活,他将自己的爱倾尽全部給了她,于此同时他也无比渴望得到她的爱,未想如此偏执的情感,会造成后来不可挽回的局面…”
林总监低头饮着咖啡,遮掩了瞳孔中的情绪,
我抬眼遥望之前那个位置,历徽不再那里,
“历徽已经走了—”
“这些天,他怎么样了?”
“除了心底对小溪的死一时半会解不开之外,腾飞企业的事情他不会过多在意的。
另外,他走之前让我转告你,这辈子他不配再和你做朋友…”
我轻捻起嘴角,心底有点儿惆怅,
“林总没有上班?”
她笑着坐直身子“今天辞职了—”
“为什么?”
“在华盛待这么多年,我确实已经习惯了,之前答应历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今是我预料到得最轻的一种方式,古总没有为难我,并不代表他还想继续用我,毕竟做了些对公司不利的事情,这是一种背叛。”
“你呢?也不打算去了?”
轻叹了口气“我没法再面对他…”
“苏妍,虽然无法看懂古总的心思,我却隐隐知道你们的感情很深,并不是一下两下能割舍的,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他谈谈呢?
两个人的感情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真的不该轻言放弃…
这次的事情毕竟是因为你的原因,或许古总一直都在等你回去找他,
但凡两个相爱的人,主动一方并非全是男人,
有时候女人,也该主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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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监离开后,自己脑袋里大多浮现的是我怎么去见古衡钰,见到他应该先说什么话,他到底会不会听,还是会选择离去,
闭眼深思了许久,也没想出点法子来,用力晃了晃脑袋,我真是要疯了。
身侧手机忽然震了,袁露打来的,
“喂…”
那头除了吸气呼气的动静,没有任何声响,奇怪,
“袁露说话?”不耐烦的问,
“哈哈!!苏妍,我发了!!”顿时耳膜不幸遭受五雷轰嗓音,
皱眉咬牙,“发什么了?”
“我告诉你哦,今天历总他答应我了…”
“答应你猥亵他一次?”
“屁!看起来我就这么点野心吗,咱想的可是长久之计”
“长久的猥亵是吧!”
“这么说也对,反正他说可以和我尝试着交往看看!”
“哦,那我在这边就先恭喜你袁露,终于一尝夙愿,抱得美男归了,顺便提醒一句,别激动过甚,吓跑了人家,”
“靠!怎么说话呢你!”
“如果能成,你们真算是一对绝配了,”
“去掉前面的,后一句我就爱听多了,说说怎么个绝配法?”
“有你袁露这道惊雷,看他历徽的那一池潭水还怎么死寂——”
“这到底是夸我,还是雷我?”
“两者皆有”
“好你个苏妍!!”
“袁露…”
“嗯?”
“好好把握机会…”
“知道了,知道了,算你还有一丁点良心—”她在那头嬉笑,
“好,先挂了,”
“拜…”
放下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兜兜转转,希望这次他能够接受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袁露加油…
环顾四周,尚可的布置,优雅透着朴质。
莫名想起一个地方,眼前闪过窜窜风铃,全是贝壳做的,少女的心思意念,
历徽守了这么多年,甚至将爱牢牢禁锢在悠心小馆,殊不知那里却承载了对另一个男人的思念,
也许他明白,只是无法不尊重小溪离开这个世界最后的意愿,
她的爱情与他而言,从来都是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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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望向窗外,人潮涌动,两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神色微滞,今天出门,似乎什么都被我碰到了,宋语欣和顾鸣,红裙,黑西,好一对佳偶,只是他们现在的状态貌似有点儿不对劲,平白无辜的出现,还在街上毫不顾忌的争论,顾鸣情绪有些激动,目光直激宋语欣,背在身侧的一只手攥的牢固,似在无形克制怒气,宋语欣的脸上出现迷茫,眼神固执的回视他,他们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忽然,顾鸣至西服夹层里取出一叠照片,放在手里掂了掂,甩向她的身上,瞬间照片四散开来,宋语欣被他的动作惊住了身形,良久低头注视那些散落地面的照片,蹲下身子欲要去捡,却被顾鸣伸手拉住,他将宋语欣紧紧的抱在怀里,闭目,眼角流下了泪。
他对宋语欣的感情从来都不浅—
那些照片上的人物,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的合影,古衡钰同她。
这么多年,原来她并没有忘记,只是选择了深藏——
心中突然顿了一下,我这是做些什么?一个月的时间,对他的思念足够痛苦,却还要硬撑,明明已经成了她们之中最幸运的人,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顿时起身,出了尚可,奔跑在大街上,带着这个城市少有的轻风,我该去找他,我的爱人—
不知究竟狂奔了多长时间,这个路段同黎乔应该很远,却没有丝毫累的感觉,只有心中呼之欲出的思念—
再次见到古衡钰的时候,是在黎乔的广场上,周围聚满了人,可我还是第一眼瞧见了他,
古衡钰望着中央的圣母玛丽亚喷泉,一贯的优雅姿势,随性,温润,远远的隔了些距离,我向他渐渐走近,他似乎有所察觉,身形稍稍一怔,随后转过身来,而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那双依旧深邃的眼眸中,涣着的是欣喜,我们久久互望,未动,似将彼此的一生都停留此刻,他的唇形微张,仿佛要说些什么,自己连忙欠脚,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脸颊贴近了他的胸膛,
“茫茫人海中遇见你,便已入我心扉,当你回首送还微笑时,却已成了我的唯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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