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刚入秋,京城里却突然流行起疫病来,据说是从城外难民营里传过来的。这一下可是不得了,京城里人心惶惶,稍微有点得疫病倾向的人都被送到城外隔离起来了。
若君被秦枢勒令不准出门,府里的人若非必须也都不得随意外出。这日若君正在湖边凉亭里读着梁玉给她写的信,镜儿忽然急匆匆的过来,小声在她耳边禀报:“小姐,柳扶风在后门求见!”
“柳扶风?”若君惊讶的看着镜儿,“她来做什么?”
镜儿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回道:“好像是为了高公子的事!”
若君皱了皱眉,赌气似的说道:“不见!”
镜儿正待去回绝柳扶风,若君却又突然喊住她:“等等!”顿了顿,若君哼道,“我待要看看她找我做什么?”
若君和镜儿来到后门,柳扶风正焦急的等在门外,见到若君柳扶风面上神情也是极为复杂,似犹豫片刻后,她才上前道:“秦小姐,我今日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若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我跟你有什么交情?你凭什么求我?”
柳扶风面色红了又白,似有极大的怒火,但又强忍着没有发泄:“秦小姐,你先听我说完,我是为了风哥才来求你的!”
若君更是冷笑道:“高乘风和我更是没有关系!再说了,他若真有事,为何不自己来求我!”
柳扶风袖中的手紧了又松:“风哥他来不了!”
“来不了?他是瘸了还是死了?!”若君不无讥讽的说道,“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就想求我办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完,若君便一拂袖子,转身入门。
“风哥他被送到城外隔离了!”眼见着秦若君要离开了,情急之下柳扶风便吼了出来。
若君的身体顿住,继而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转头看着柳扶风:“你说什么?”
柳扶风已是双眼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一字一顿的说道:“风哥他被送到城外去了!”
为了防止城外的疫情扩散到城里,京城的城门近日都是紧闭着的,严禁任何人外出或者入内。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疾驶到城门处停下,守城的士兵立刻将之拦了下来。
“打开城门!”未等士兵上前盘问,马车里的人便率先递出一个令牌,然后冷冷吩咐道。
原本上前盘问的士兵一见那令牌便立刻恭敬的说道:“您稍等片刻!”然后对着其余士兵喊道,“快打开城门!”
“那里面坐的是哪位大人物呀?”另有士兵低声询问那上前盘问的士兵。
“我也没看清里面坐的是谁,但是那令牌可是秦相爷的不假!”
城门只打开了一道缝,恰容马车便疾驶而过。
若君心急如焚的对着驾车的人吩咐道:“再快些!”
“小姐!老奴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驾车的人无奈的说道。
饶是如此,若君仍觉得时间过得太长,好不容易来到隔离区域,守卫的士兵刚要过来盘查,若君便将令牌在那人跟前晃了晃,然后命令道:“带我去见高乘风!”
士兵没有带她去见高乘风,而是带她去见了负责管理这里的官员。没等那官员对她客套几句,若君便不耐烦的说道:“我要见高乘风!”
“高乘风?”官员微微一愣,然后对着手里的名册找了找,最后为难的说道,“大小姐,这高乘风已经住进了隔离区,您暂时还是不要见他为好!”
“你不带我去找他,我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慢慢找!”若君冷笑着说道,然后作势要离开,官员哪里敢让她单独去找,连忙唤住她,“大小姐您还是不要为难下官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可没法跟相爷交代!”
“我不管!反正今天我就是要见到高乘风,你不让我见,我就赖在这不走了!我呆的越久才越是危险,到时候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才吃不了兜着走!”若君倔强的看着那官员,心里算计着,若那官员还是不带她去找高乘风,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这里鸡飞狗跳!
那官员无奈至极,吩咐了一个小兵让他带她去找高乘风。
因为被送来隔离的人太多,每间屋子基本上都躺了二十几个人,草席随随便便往地上一铺便是一个席位,屋子里又不透风,汗味、酸臭味等等许多难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人恶心犯呕,若君难以想象这些人在这里怎么能生活,就算是不被瘟疫害死,也会被臭味熏死的。
若君掩着口鼻,看着那些躺着的人,个个面色蜡黄,形容枯槁,面上还多生有脓疮,她无法想象高乘风如果也是这样难堪的模样,她是否会忍不住一走了之。可事实上当她在角落里发现同样憔悴不堪的高乘风时,她心里涌上来的不是嫌弃不是恶心,而是心痛,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万千细小的针密密麻麻的刺在她心坎上一般,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紧紧箍住了一样,那一刻她只想上前抱住高乘风,想替他把所有的痛苦都承担下来!
“高乘风!”她喊着他,在他虚弱而又惊愕的目光中,她冲上去牢牢的抱住他。
随行的小兵惊呼:“大小姐!”想要上前拉开她又不敢,一时为难的在原地着急跺脚干着急!
高乘风原本是靠墙而坐,病痛将他折磨的寝食难安,从他这个角落可以看到窗外的明媚的阳光,感受到屋外面吹进来的清风,那仿佛和屋子里的肮脏绝望形容了鲜明的对比,俨然两个世界一般,他感受着清风和阳光,想着这或许是自己最后能感觉到的干净而温暖的东西时,突然有人唤了他一声,那种清脆而又甜糯的声音让他恍然以为自己是做做梦,然而下一个瞬间,那扑入怀中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身体,真真实实的温暖的触感,却让他逐渐清醒,这不是梦!
若君紧紧的抱着高乘风,拥着他的那一瞬间才感觉到有许多情绪,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愤怒的,委屈的,酸涩的,心痛的,夹糅在一起让她无法控制,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但是她还尚未将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的情绪宣泄干净,便被高乘风狠狠的推开了。
高乘风皱着眉,带着一丝愠怒和着急的吼她:“你怎么这么胡闹!”
若君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冷不防被高乘风推开,她神情很是呆滞,下一秒又清醒过来,尖声反驳道:“我没有胡闹!我不来的话你就活不了了!”
高乘风气急大声斥道:“我活不了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喜欢你!”若君也不甘示弱的吼道。
高乘风怔住,没想到若君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若君也有些难为情,她微微红了脸,还想要上前跟他好好说话,高乘风却忽然道:“你走!不要再来了!你救不了我!”
“如果来的是柳扶风,你是不是就高兴了!”若君委屈的看着他,有些愤恨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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