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的走走停停,三人终于走出了山腰以下的树林和岩层。(
误入贼船)再往上走,就是不见天日的冰霜风雪。
这一日黄昏,百里飘灯俯首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青城,猎猎的火光里,青青的草色与河流交叠着燃烧着,残阳如血,晚霞风情万种。自从那晚三人徒步登山以来,大叔似乎并没有寻宝探险的意思,始终带着两人奔向山脉的顶端。两位少年也时常发牢骚,想再感受临虚御风的快意。但是,得到大叔的回应总是“太累了”、“飞不起啊”等等,不了了之。
“大叔,到底还有多远才能到山顶?我的脚都快磨出茧来了。”姬少商依旧走在前头开道,目光炯炯。
“还有很远。(
毒宠前妻)”大叔似笑非笑地随意回答道,“一山有四景,百里不同时。再走个几天,就到冰川季了。你们都把这半枚龙葵果吃了。”
百里飘灯和姬少商接过。姬少商一口就吞了下去,片刻之后,一股热流凭空而出。只见他紧闭上双眼,像是在忍受着痛苦。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雾气从头顶升起。他慢慢地坐在地上,屏气承受着龙葵果洗髓伴随的高温炙热。
“相传,龙葵果是赤炎龙兽的眼泪所化,能洗髓强体,激发潜能。热流持续的越久,功效越为明显。你也吃下去吧,对你们有好处。”大叔挥了挥手说,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嗯。”吞下龙葵果后,百里飘灯也盘坐在地上。一浪又一浪的热流冲刷着全身的经络,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缕赤色的气流钻入气海深处,似乎想要搅动整个气海。(
灵域)突然间,气海中凭空出现一股白色的气旋,瞬息把那缕赤色气流吸入气旋。原本炙热的高温,慢慢地降了下来,不热不冷地温暖着他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飘灯张开了双眼。一旁的姬少商还是涨红着脸,看样子龙葵果的药性还没有熬过去。
“熬过去了吗?”大叔还是老样子,提着那酒葫芦。
“大叔,这已经过了多久?”百里飘灯问道。
“不久,只一个时辰。天快黑了。”大叔依旧端坐着,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百里飘灯想了想,隐瞒了把体内的异动。他隐隐觉得白色的气旋十分亲切,像出生的孩子一样。(
六甲神灯)
一日后,姬少商终于缓缓张开了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道浓浓的白雾喷射而出。只见他“噌”地一跃而起,双手撑腰仰天喊道:“小爷我活过来啦!全身充满了力量,哈-哈-哈-”
百里飘灯心里诧异,自己吃了龙葵果后,除了身体温热了点,并没有其他效果,果然像大叔说的那样,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三人又开始了漫漫无期的登山之路,看着越来越近的风雪,原本高耸入云的山顶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又过三个月,刺骨的山风夹杂着冰雪从高处呼啸而下,大片大片的积雪掩盖了所有的一切,放眼望去,白色依旧是白色。越往上走,风雪越大。大叔已经走到最前面开道,挡住了大量的寒风,百里飘灯和姬少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高大的身躯后。
www.chinalww.com百里飘灯仔细地观察着大叔的步伐,发现他踩在雪地里都是深浅相同的的脚印,脚印之间的积雪自动像两边推开,从高空俯瞰下去形成了一条笔直的小路。
风忽然大了起来,“呼呼”的回音传遍四面八方。远处一道白线疾驰而来。百里飘灯定眼一看,心中暗叫糟糕,刚想开口,凛冽的寒风呛得说不出话来。这时,狂风中,大叔衣袂烈烈飞舞,高高抬起右手,虚空那么一斩,奔腾不息的白线立刻被破开为二,擦他们咆哮而过,遮天蔽日地冲下山去。百里飘灯呆呆地看着大叔犹如天威的一斩,任由细小的冰霜拍打在他的脸上,暗暗心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父亲和靖叔叔的境界,是元魂境或者是更高的巡天四境之一?到了大叔这个境界,还有哪里不能去,还有谁人能够挡?有朝一日,我也有这样的神通,饮马天下,快意恩仇,那该多好。(
一剑平天)等过了这囚龙山脉,我也要拜大叔为师。
十日后,风雪渐止。在凛凛寒风中,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块平地,只见上面有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姿态各异,苍古而清秀,清幽而淡雅。大叔带着二人,走到一株殷红的梅树下,金钟似的小花在花枝间点缀着光彩。大叔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不言不语。百里飘灯和姬少商交换了个眼神,都读出了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大叔伸手折下了一段梅枝,轻轻地叹道:“人生百年,幕起幕落,朝夕之间,欢少悲多。昨日昨日,东州西蜀,来年来年,红粉成骷。凭虚御风,瑶宫清苦,落英细数,谁人与共。寒山覆雪,只影何去?”
“大叔,你——”姬少商不解地问道。
突然间,百里飘灯那已多时不曾出现的梦中白影,轰然炸开在脑海。高高地云崖之上,一道身影轻轻地和着:“天地之大,为情难解。天地之广,为情难逃。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百里飘灯的气海内波澜四起,眼看就要跃过原本横亘在气海外的气谷。就在这时,大叔回过身,轻拍了他一下。顿时,气旋四散到身体的四肢。
“走吧。”大叔没有再说什么,率先走向越来越近的山顶。
山顶的天空无比澄澈,路的尽头是平台,平台的外头是万丈的悬崖,悬崖之下一条奔腾江水滚滚向东而去,有如一条长龙横穿山脉而过,声响如雷鸣。平台之上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直冲云霄。百里飘灯仰着头,看见巨石上高高地刻着“共游大荒”四字,四个字的痕迹各不相同,显然是由四个不同的人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微微的有点酸,一声叹息从背后传来。他猛地回过头去,却发现除了蓝丝绒的天空,什么都没有。一旁的大叔站在巨石前,久久不语,缠满绷带的左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或许是受了这两人的影响,姬少商也沉默下来。
“你们两跳过去。”大叔没有回头。
“什么!大叔你逗我们吧。”姬少商诧异道。
“这都没有胆魄,还说什么大荒无敌,还说什么摘星榜。”他依旧没有回头。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走到平台的边缘。看着幽深的悬崖,听着嘶吼的风声,巨大的恐怖袭上心头。站了许久,百里飘灯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猛地跳了出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分不清天与地。
“啊啊啊啊”一道喊声从上传来,想必是姬少商也跳了下来。
百里飘灯忽然觉得这个天地真的很大,他曾经自以为脑海中会闪过很多个身影,但最终与自己有关的就那么几个人,值得怀念的就那么几件事,一旦这些人、这些事与自己隔断了,是不是世界就失去了意义。
突然间,一道黑色身影像一道闪电,划空而起,那对眼眸就像是黑夜中的星辰,一长一短两道光芒射向两人,瞬息而至。百里飘灯定眼一看,竟然是一直跨在大叔腰下的那两把宽刀,其中一把分毫不差地落在他的脚下,似乎有灵魂一般载着他们飞向远处茫茫的云烟深处中,就像不可知的未来。
很久很久之后,当百里飘灯回想起了最初的这些日子,才恍然明白,所经历的一切都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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