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布统寻古
决定去乌兰布统,是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为了这次短暂的旅行,又查阅了大量有关这次战斗的资料,但始终没有弄明白:神州处处古战场,为什么这里的一次小战斗却被载入了史册?说它是近代史上的一次重要战役,无论双方投入的兵力还是战斗的时间,都不够格;说它是清代蒙古草原的最后一次战役就更不对了,因为这次战役结束后,康熙皇帝又经过了两次御驾亲征才彻底打败了噶尔丹,而且后两次的兵力投入远胜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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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到达一大片蒙古包前,便被告知再不容许任何机动车辆前行了。这里游客如织,还有供租用的马匹和马车。将军泡子已遥遥在望,我们租了辆马车向那片水域走去。好多年没坐过这种没有任何减震设施的马车了,坐在车上,能够感觉到车轮在草原上滚动的起伏程度,这让我想起了童年在农村生活的那一段时光。
这是一片较开阔且平坦的草地,由于靠近湖边,草比别处更加茂盛,绿油油的草滩上还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煞是好看。(
龙王令:妃卿莫属)车夫是一位中年农民,很健谈,一边呵斥着拉车的马,一边当起了义务导游,为我们讲述着将军泡子的来历。他指着前方的那片水域,说,康熙皇帝的舅舅佟国纲当年在这里指挥战斗,战马陷在了湖边的沼泽里,被乱箭射死,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勇敢的将军,从此便将这个小湖称作将军泡子了。
这里有些讹传。据史料记载,马陷沼泽的是格斯泰等人,他们陷于沼泽后,“贼麋集,格斯泰力战,与迈图等皆殁于阵。”康熙皇帝的舅舅佟国纲是被滑膛枪子弹击中而死的,并没有陷于沼泽。
两个水泡子并不很大,互相连着,呈葫芦状,这就是将军泡子了。湖水很静,站在湖边,对岸的山峰映入湖中,显得格外幽静。深深地呼吸着青草的芳香,凝望这片奇异的土地,我的心中立即荡起一阵波澜。
这就是乌兰布通——历史上那场恶战发生的地方,我正将昔日的战场踩在脚下。历史的硝烟已经散尽,闭上眼睛,仍能感觉到当年那一幅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无数的战士倒在了草丛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炮声隆隆,铁枪铿锵相碰,厮杀声不绝于耳……
我们该谈谈这次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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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康熙皇帝在平定了“三藩之乱”后,噶尔丹成了他的头号敌人。
蒙古人退出中原统治北归草原之后,逐渐形成了漠北、漠南、漠西三大部。后来,努尔哈赤采用征讨、联姻和结盟的办法,首先征服了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又叫喀尔喀蒙古,也跟清政权建立了朝贡关系,而居住在天山以北和伊犁河流域的漠西蒙古却不肯合作。
漠西蒙古又称厄鲁特,在清代也称卫拉特。噶尔丹是一个有政治抱负又有军事才能的政治家,他向往缔造一个象成吉思汗那样的不依附于任何政治势力的统一蒙古帝国。噶尔丹当上首领后,于公元1688年越过阿尔泰山向东进军,开始与漠北蒙古作战。当时,漠北蒙古的主要军队正与俄国作战,没曾想被噶尔丹抄了后路,他们一边向南败退,一边紧急向康熙皇帝求援。康熙皇帝急忙调兵谴将北上增援,还派人带着他的亲笔信劝噶尔丹罢兵。(
实习神医)噶尔丹根本不把康熙放在眼里,致函康熙:“你做南方的皇帝,我做北方的君长。”然后率领10万大军向漠南蒙古开进,想一举统一蒙古高原。噶尔丹在乌尔会河以东地区与康熙派出的大军相遇,结果清军大败。噶尔丹乘胜南进,到达踞北京只有700里的乌兰布通。
噶尔丹南犯的消息传到京城,北京市民首先有了反应,城内外商铺大多关门停业,物价暴涨,“米价至三两余”,似乎噶尔丹军队很快就要攻至北京一般。年轻气盛的康熙皇帝决定御架亲征,以皇长兄、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命皇长子胤禔为副将,出古北口北上;以恭亲王常宁(康熙五弟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将,出喜峰口;其它几路兵马还包括阿拉尼部剩余清军、科尔沁方向清军、盛京和吉林方向清军等部队,康熙气势汹汹地摆出了决战的姿态。陪同出征的还有康熙的舅舅、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内大臣索额图、明珠等朝廷重臣。临行前,康熙皇帝还作壮行诗一首:
获丑宁遗类,
筹边重此行。(
天诛道灭)
据鞍军令奏,
横槊凯书成。
烟火疆隅堠,
牛羊塞上耕。
遐荒安一体,
归奏慰予情。
从诗文中可以看出,康熙皇帝充满了自信。
从康熙29年(1690年)旧历7月6日起,两路10万大军陆续出发。14日,康熙也启程北上,亲征噶尔丹,但不久就病了,只好于24日从波罗河屯(今河北隆化)返回北京。
康熙29年8月1日,清军抵达乌兰布通西面湖对岸。此时,噶尔丹把部队集中在乌兰布通山下,山后有树林掩护,前面又有湖泊阻挡。他把骆驼缚住四脚卧在地上,驼背上加上箱子,用湿毡毯裹住,摆成一个长长的驼城,严阵以待。
中午时分,福全下令开始对以乌兰布通山为中心的噶尔丹军队万炮齐轰。但由于噶尔丹军队处于树林的掩护之下,炮击效果并不佳。(
最强剑神系统)清军从两翼组织部队进行包抄,其右翼受困于沼泽,而左翼则在佟国纲指挥下成功突入敌阵。不幸的是,佟国刚随后中枪身亡,此为清朝200年历史上阵亡的最高级将领。主将阵亡之后,左翼清军仍然血战不休,虽未致全胜,但基本摸清了敌军的阵地部署,为随后的炮兵轰炸指明了目标。战斗一直进行到掌灯时分,清军才收兵。2日,福全再次整兵,集中炮火遥轰山林,噶军据险向清军猛烈开火,致使清军进攻毫无进展,于是清军收兵等待援军。而噶尔丹深知要想在短期内打败清军也是不可能的,继续对峙下去,自己的粮草不济,而对方的援军随时都可能到达,意欲早图脱身之计,于是双方又假意进行和谈,噶尔丹乘机撤兵了。这便是著名的乌兰布通之战。为阻击清军追击,所过之地全部放火烧荒,可见其狼狈与胆虚。
这次战役实际投入的兵力是噶尔丹两万人左右,却虚张声势号称10万。福全的左翼军实际到达的兵力为41980人,也号称10万。双方的具体伤亡情况史书并无记载。目前,史学家们对八月初一日一下午的战争做出了这样的结论:噶尔丹军队占据有利地形,处于守势,有峰崖依托,森林掩蔽,河流沼泽障护,易于发扬火力;清军则处于进攻状态,没有自然屏障物和隐蔽条件,目标完全暴露,易遭杀伤,不便发扬火力。所以,清军尽管用大炮轰击噶尔丹的驼城,但大都无的放失,未能有效歼敌。噶尔丹军则比较清楚地瞄准对方,进行有效的射击,对队形过密的清军造成的杀伤是可想而知的。实际上,清军由于兵力无法展开,火力无法发扬而迅速由进攻状态转为被动挨打状态,遭到严重损失。噶尔丹所受损失体现在两个环节,即驼城遭到炮击和受清军左翼的冲击。前者为盲目的乱炮射击,不可能有大的损失。目前,史料还不能足以证明驼城被清军击破。后者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到清军攻击,更不可能有重大伤亡。总体衡量此战,清军的损失要比噶尔丹大得多。
噶尔丹跑了,清军并没有去追赶。为什么?我想,真正原因是交战双方并没有摸清对方的真实兵力,不敢轻举妄动。噶尔丹不敢以自己的两万兵力主动向清军的“十万大军”发起进攻,所以从一开始就取了守势,而他是善打运动战的。福全也不敢以四万之兵去包围噶尔丹的“十万大军”,在初战不利减员惨重、怯战情绪骤长的情况下,只能坐等援军。史载,担任前敌将领的正白旗副都统色格临阵怯战,推托中暑而下马。他的家人说:二品大员如此临阵退怯,将来回去有什么脸面见人呢?又把他扶上马。色格却再次从马鞍上滚下来,躲进草丛。等到打完仗回营时,他仍然浑身战栗不已,身穿甲胄、蒙着大被抖到天亮,一时传为军中笑谈。除去这位副都统大人外,更有许多将领,为了自身安全,抽取所部精装兵士作为贴身护卫,结果导致清军实际参战兵士人数大减。当福全醒悟到被噶尔丹愚弄后,“欲追,而马力不能前进”。为此,清廷追究福全等诸将“不行追杀,纵敌远遁”之罪,做了降职、罚俸等处理。所以,认为此战以清军的重大胜利和噶尔丹的惨重失败宣告结束是不对的。
那场战斗已离我们很远了。然而,战死在这里的士兵们的灵魂一定久久盘旋在这里,伴陪着将军泡子每一个东升的太阳。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要命丧在这片遥远的草原上。没有人为他们立碑,更没有人记着他们的名字……
我对岸的那座小山便是当年争夺的焦点:乌兰布通山。我真想绕过将军泡子去看看,捡一枝战争留下的箭头,来一番“自将磨洗识前朝”的慨叹。但那样将需要三小时的时间,我不能如愿了。
“现在还能捡到当年战争留下的东西吗?”我问赶车人。
“怎么不能,每年春天,几场大风过后,总能刮出许多炮弹和箭头。我过去是羊倌,每年都能拣到这些东西,我家里现在还有好多呢。就在前天,一位游客还在一个沙丘上捡到了一枝铜箭头呢,比一般的箭头长许多,一定是一位将军使用的箭头。那位游客在捡到箭头的地方挖了一下,竟然挖出了两具森森白骨,便不敢继续挖了。”赶车人满有兴致地说。
白骨?那一定是噶尔丹的士兵留下的吧,因为他们在撤退时可能没有来得及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我环顾四周的山冈,我知道,在某一个沙包里,一定掩埋着成千上万的白骨,那是可怕的战争的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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