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在加深,车门似乎要打开都很难了。
蒋承恩把竹杆先横放在车上。他觉得自己要先让手恢复知觉,不然根本就无法把竹杆插好在车顶上,这可是他们唯一能求救的办法。前提是他们能撑过这一晚。
车内,付新琪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披在蒋承恩的身上,然后把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但觉得这样给他的温度完全不够。他的手,已经无法动弹。她,心疼如刀刺。
她把他的手拖进自己的身体里,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蒋承恩想抽回,但被她使力的拉住。这个时候,明显他的体力已经不如她。
就这样,他冰凉无知觉的手指触碰到她柔软温暖的肚子,但手依然没有知觉。他在想,会不会手已经废了。他暗自笑了一声,废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他没打算让自己活下来,他一定要让付新琪活下来,一定,一定。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到手上有了温暖的感觉。是因为付新琪不仅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并且,她一直在帮他按摩,一直在尽力的让他血液循环。她的付出终于取得了效果,他的手,慢慢地不再冰凉。
蒋承恩的手感受到了她身体上的柔软和温暖,并且也感受到了她那因为不停的按摩自己,而表现出来的喘息。
这个时候,车突然自动熄了火。是雪太厚,就算是还剩余有一点油也发动不起来了。
“我现在去把那个竹杆插在车顶上,若是有运气,有人来施救,起码也可以看到这里有一辆车。”
“好。”
“但是需要一件红色的衣物。”他凝望着她。
“有,我有,不过,你得背过身去。”
“好。”蒋承恩把手从她的身体里抽出来,突然之间,他有点贪念她的温度。
他转过了身。
“好了。”付新琪说。
他又转回身子,看到她手中的文胸,是大红的颜色。
“我……我平常不爱穿红色,但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所以穿了一件红色的文胸。”
“行,这个也行。只要是红色。”
他接过她手中的红色文胸,文胸上,还有她的体温和香味。
他转身去开车门,车门已被积雪堵住。
他用力的推,一下,二下……
终于,门推开了,他把冻伤的脚迈进雪里。车门一开,寒气逼近车内,付新琪抱住身子。
蒋承恩回眸望着她,心中尽是忧心。这个夜晚,该如何渡过。
他把车门轻轻地关上,然后把放在车上的竹杆拿下来,把大红色的文胸系在竹杆的一头。然后爬上车,他把竹杆插好在车顶上。
夜暮中,被白雪映亮的大红色文胸被凛冽的寒风吹得一摇一晃,似乎在向着四周求救。是的,就是在求救,没想到,他的人生需要走到这一步。想着车里的付新琪,真心希望这个能有用。
他进了车,身子哆嗦得厉害。付新琪一把抱住了他。不为别的,就为能让他的身体暖和一些。
车里已经没有了暖意,为了安全,他把车窗摇下来了一点,他们需要空气,不能闷死在这车里。
他们就这样抱着,似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她的脸也慢慢靠近他,贴紧他的耳朵。原来他的耳朵也这样冰凉,似乎要冻掉。她用她温热的脸捂紧他的耳朵,捂完这边,又捂那边。
或是因为曾有过一夜情缘,所以他们这样的紧紧相拥并不觉得别扭,就好像他们是正处在热恋中的情人。
蒋承恩也慢慢地抱紧了她,原本,也只是想给她一点温暖,到后面,却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这样抱着她的感觉。
“你饿吗?车里好像还有点吃的。”蒋承恩轻轻道。
“嗯,有点饿。”付新琪的声音有点湿哑,似乎在哭。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出来,这么冷的天,就应该把你留在公司。”
“不,不要再说谁对谁错了,说这个没用,真要追究起来,就是我的错,是我提议要在今天动身回程的。”
他们默不作声了,付新琪松开了他的怀抱。她不敢说,她哭是因为她感动,因为他刚刚把自己紧紧的抱着,还在她的脖子里亲了一口。这让她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爱,在这么一个危险的时候,这便是她的镇定剂,是她精神上的口粮。她才发现自己如此的爱他,虽然相处时间只有短短几日,却发现自己对他的爱已经很深很深。
蒋承恩爬到后座,再在后尾箱的位置寻找着,黑暗中,他的手在四处搜寻。终于,手触碰到了一个塑料袋。
“来,幸好还有饼干,这个好像是上次一个女同事忘在我车里的。”
女同事,付新琪听着竟有点刺耳,是自己太在意他了吗?
他是个好男人,不过是一个女同事而已,自己吃什么干醋,真是搞笑。付新琪这般想着,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所有的光源只有白雪映着黑夜的那点微微亮光。昏黑中,他们摸索着饼干,他把饼干喂到付新琪的嘴里。
“你也吃呀!”付新琪见他只是拿着饼干,却不吃。
“我不饿。”蒋承恩应道。
“不饿才怪,你不吃我也不吃了。”付新琪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
“好,好,我也吃。”蒋承恩拿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待他吃完一块,付新琪也喂着他,一块,二块,三块,这之后,蒋承恩怎么都不肯吃了,因为只有这一包饼干。他说:“我吃好了,你吃。”
“不,你吃。”
“好了,听话。”蒋承恩突然大吼一声,似乎在责骂她,责骂她怎么这么不听话。
“好,好,我吃……”
付新琪说着说着,嘴里的饼干咽在喉中,似乎哽住了,是因为她好想哭,好想哭。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也就算了,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却都要死在这车里。她不想死,这个时候,特别不想死,因为她跟他一起生活,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很美好的生活,会生几个小宝宝,就像白总一样,最少生两个宝宝,然后他们要一起白头到老。
这般想着,她的眼泪已经是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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