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山林间传来水流冲击的瀑布声响,桔梗缓步而行,神情似若有所思。(
独步山河)
自从奈落失踪后,妖怪和怪物的数量都增加了,看来…平日里都惧怕奈落的力量而躲藏了起来。而随着邪气的逐渐远去,她就更无法找到奈落了。
脚步突然停顿,桔梗看着忽然从树后冲出的人影,眸光不由得一怔,这个人…是刚才那个吗?原来是个人类,看样子还病的不轻呢,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吧。但是…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认识吗…
勘助双手颤抖的举着手中仅有的匕首,状似威胁,可是冷汗直流的苍老面容却是掩盖不住的虚弱,这女人有些熟悉…
“你帮村民除治妖怪大概收了很多酬劳吧?”
“酬劳?没那回事!”桔梗垂眸冷哼一声,唇角挑起一抹弧度。
“无所谓,那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好了。”勘助手中的匕首在桔梗面前晃动,刀身泛着寒光,对普通人来讲可以起到一些威嚇作用。
“我没有带钱。”现在的她拿钱没有什么用,更何况是从未用过。
勘助闻言,似是觉得不可置信的,“这附近没有神社……你不会想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准备就上路了?”这女人一定是想要骗他,这种事情他见多了。
勘助的怀疑让桔梗无奈一笑,她缓缓张开手臂,“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过来自己检查……”
看着桔梗的举止,勘助不免的有些犹豫,难道她真的没有钱?怎么可能?“那你靠什么生活?”
唇角微挑,桔梗无奈一笑,“就这样而已。(
花非花雾非雾)”
“嘁!”勘助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刀,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额际的汗水不停的滴落。看来,快到时候了。“算了,你走吧!”眸光看向站在面前的桔梗,勘助挥了下手,后退几步坐在了树根上,那模样没有半分挣扎,似乎是在等待死神降临。
桔梗眸底掠过一抹怜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看老者右眼的伤疤,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匕首重新插回腰间的刀柄中,注意到桔梗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这让勘助不悦了起来,“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离开这里。”
面对勘助的驱赶,桔梗却是依旧站在原地,她双眸凝视着他,蓦然,一颗似星光般的光芒从他胸口隐约透出光亮,桔梗眸光一顿,“嗯?四魂碎片吗…”
闭眸休息的勘助在听到桔梗的话后,忽然伸手极速的抚上胸口,警备的看着她。
看着面前人如此强烈的反应,心中的肯定也是扎了根,“就是因为有那块碎片,才能让你活到今天。是这样吧?”
“来年我就七十岁了……”勘助右手伸进衣领内,拿出那颗续命的碎片,瞬间一阵剧咳便窜上喉咙。他伸手捂住嘴,神情痛苦,“孤单的过了五十年,我已经活的够长了。”右手紧握着碎片,隐隐在颤抖,“但是,我此刻还不能死。只要我拥有这四魂碎片。”无意中得到这片碎片,就注定了他还命不该绝,在生命结束之前,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地方。
望着剧烈咳嗽中的老人,桔梗娥眉深深蹙起,本该接受要升天的灵魂为何要做这般垂死挣扎,“拖着这样虚弱的身体,你还想要干什么?”
闻言,咳嗽中的勘助缓缓抬起头,“最终安息之地…”话语刚落,他瞳孔忽然收缩,似是承受不了身体的极限而倒了下去。(
哑医)
桔梗缓缓蹲下身子,看了一眼昏倒的老人,看来没有碎片,他的身体根本不堪一击。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桔梗唤来死魂虫,托起昏迷的勘助向远处飞去。
在死魂虫的协助下,桔梗找到了一座荒废的寺庙,她把勘助安置在屋内后,便出门端来了一碗清水。
此时已是暗夜时分,清冷的月光照在残破的砖瓦上,透过裂缝射进屋内。
桔梗缓缓走到勘助的面前,蹲下身子,把手中的一包白粉倒入碗中,“喝了它,这个可以让你感觉舒服点。”
闻声,勘助缓缓睁开双眸,无神的瞳孔带着丝丝不解,“为什么你要救像我这样的人…”刚刚他还在拿刀威胁她,这女人在想什么?
“因为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桔梗淡淡的道,这个老人…她总感觉在他身上似乎可以了解到什么。
勘助叹了口气,奋力的撑起虚弱不堪的身子,伸手接过桔梗递来的瓷碗,仰首喝了下去。
清水入喉,竟带着难以言喻的舒畅,勘助放下已见底的瓷碗,叹了口气,徐徐道:“我在寻找一个和我自己相称的安息之地…”
“相称的安息之地?”这世界还要这种地方存在吗?
“嗯,我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不停的为非作歹…勘助盗贼团是出了名的魔鬼。”勘助苦笑着,思绪陷入恒久的回忆中,“杀人,抢劫,放火…干尽了世间所有的坏事,我们简直就是死亡的指向。”
桔梗不语,细细的听着他的诉说。(
仙界第一商贩)
“虽然我为所欲为,但是希望从强悍的男人变成垂死老人的一天,我还活着。”勘助笑着,忽然话语停顿,双眸怔怔的看着桔梗。
“怎么了?”桔梗不解他的停顿。
勘助闻言,不由得像个孩子似得笑了起来,“虽然还不想变老,最近老是健忘,但是现在忽然想起一些无聊的事。”放下抚在勃颈处的右手,勘助的神情恢复到严肃,“我觉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以前好像见过你。”
“见过我?”难道那一面之缘,他还记得吗?
“很久以前,我见过一个跟你相同的巫女。名字好像叫什么…桔梗吧。”回想起曾经那有些模糊的记忆,如果不是因为右眼的伤疤,也许他也许不会记得吧。
“哼,长得相似的人而已!。”那已是很久前的记忆了。
“没错,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如果她还活着,也应该是个老太婆了。”勘助笑道,眼前的女子是那般的相似,但是也不过是长相罢了。真是可惜,桔梗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如果她还活着呢?”桔梗眸光微沉,眼底流过一丝哀伤,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她又会是怎样般的命运呢?哼…只可惜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我听传闻说已经死了,而且把四魂之玉一起封印了。”勘助遗憾的道,伸手拿出怀中的碎片,“我不知道这个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不过至少我得到了它。”
“你在五十年前就知道了四魂之玉的事了?”
“嗯,从那个叫鬼蜘蛛的家伙听说的。”回想起那个曾经让人不爽的男人,感觉依旧存在。
“鬼蜘蛛?!”听到这三个字,桔梗双眸闪过一抹惊愕,这个男人竟然认识鬼蜘蛛?他究竟……
“他背上有一个蜘蛛形状的烧伤。(
鬼手天医)”勘助絮絮诉说,曾经的记忆浮现脑海,“他是个可怕的魔鬼,所作所为是我根本不能相比的。那天…我回去找到他之后,投下炸弹。但是…在烧尽的房木堆中,却找不到他的尸体。自那以后…鬼蜘蛛便自此消失了踪迹,不知是死是活。”
“是吗…”那天…本该被炸伤的鬼蜘蛛却机缘巧合被犬夜叉救下,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
“后来怎么样了?”
勘助看了一眼桔梗,眸光转向手中的四魂碎片,“我从一个快死的妖怪那里偷了这个四魂碎片,但这东西无法满足我的任何愿望。”鬼蜘蛛曾经说的那一切都是骗人的,“这东西只是让我不死并吸引想要得到它的妖怪而已…那家伙…鬼蜘蛛这个混蛋,即使快死了还和我撒谎。虽然它可以除掉手头的妖怪!”但是…从得到后却丝毫没有半分安宁过…
桔梗眸光微沉,斜睨了一眼身后,缓缓站起身,这么快就感觉到了吗…哼,真是麻烦。
“怎么了?”勘助不解的看向思绪转离的桔梗。
“他们来了,很可能也是为了这碎片。”
“妖怪吗?”勘助抬眼看向四周的黑暗,刚说到此,就已经来了吗?
妖气逐渐逼近,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桔梗一怔,“这邪气…难道是?奈落?不,不对,这是…”即使和奈落有着接近的邪气,但是似乎不是本身。究竟是什么?
房屋一阵晃动,残破的屋顶瞬间便被妖怪破坏。残木掉落的慌乱间,一团头发趁机伸下,勒住了桔梗与勘助。
“给我,把四魂之玉交出来。(
大蛊巫)”妖怪咆哮着,无数只眼睛在转动。
屋顶不停的被破坏,桔梗神情痛苦的蹙紧眉,这妖怪…就像是奈落的分/身一样,“你这家伙,是奈落的什么?”
“奈落?你说奈落?”妖怪闻言,抓着桔梗的头发微微收紧,把她举到了半空,似乎十分气愤这两个字,“奈落把我丢弃,留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什么?!双臂微微颤抖,桔梗有些不解,这么说…奈落他切掉了身体的部分?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魂碎片呢!有了四魂碎片,我就可以恢复本来的真面目了。”妖怪举起另一旁的勘助,“交出来!”愤怒的一甩把他扔下了地。
“畜生妖怪…”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瞥见放在一旁的弓箭,勘助伸手拿过便瞄准了上方的妖怪,“接招!”
箭矢袭来,妖怪挥动长如发丝的触手,一下就削断了箭矢。
“人类,你竟然攻击!”妖怪发怒的看着他,本来没打算杀掉他的,触手宛如索命绳般伸向勘助,一把缠住他,吊到上空。
桔梗紧蹙娥眉,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啊。
右手费力的伸出,桔梗看着上空拿着弓箭被缠起的勘助,“把弓箭扔给我。”
“快点把四魂之玉给我。”妖怪瞪视着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勘助。
“就那么想要没用的东西?”勘助嘲讽的看着它,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长弓,然后拿出怀中的碎片,放进了箭矢中。
看着情况危机的此刻,蹲在暗角处的冷瞳忍不住的想要出手,刚向前迈了一步,便被花魅罗拦了下来。
“让开!”他现在可是没工夫陪她瞎耗,再这样下去,桔梗可是会有危险的。
“等一下,你看。”花魅罗伸手指向前方。
只见在妖怪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勘助双手握紧箭身,举起便刺进了妖怪的眼中。
一阵紫光电流间,妖怪痛苦的吼叫着,触手也在下一秒间松了开来。
身体仓皇落地,瞬间得到解放,桔梗马上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长弓与放有四魂碎片的箭矢,射向了上方的妖怪,一击命中。
勘助错愕不已的看着被桔梗射出的箭矢所击碎的妖怪,怎么会?这女人竟然可以射出破魔之矢?!
看着在天空爆开的碎花,桔梗缓缓放下举起弓箭的手臂,到底说是从奈落身体切除的,力量比一般的妖怪还要强上许多。虽然刚刚的一幕却是很惊险,不过…已经结束了。
眸光低垂,桔梗看向躺在地上的勘助,“没事吧?”
“真糟糕…竟让女人保护真糟糕啊…”勘助无奈的说着,眸光不由得放深,“但是,你真了不起啊!”没想到五十年之后还会有像桔梗一样的女人…
雨朦朦胧胧,从漆黑的天空不知不觉下了起来,桔梗转身从一堆木屑中找到那颗四魂碎片,随之走到勘助的面前,递给他,“我帮你找回来了。”
“我已经不需要那东西了。”勘助微微张开眸子,在明白四魂之玉并不能实现真正的愿望后,他已经厌倦这种日子了。眸光转动,勘助看向桔梗,“我把它给你吧!作为回报,请答应我一个请求!”
“请求?”他不想去寻找那个可以安息的地方了吗?
“我曾经为非作歹,现在,我只是个重病在身的老头。却对死后要下的地狱,害怕起来…”
“你希望得到救赎吗?”
“我听说有一个地方,即使像我这样的恶人也能得到救赎。”勘助无力的倚靠向身后的木屑,“我一路跋涉寻找它作为我最终的安息之地,现在看来已经无法做到了。”
“那要我…”是想让她帮他吗…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她从未听说过。
勘助双手颤抖的拔出腰间的匕首,然后揪起头上那稀少的头发,一刀削断了发丝。“这个…至少…请帮我把这个埋葬在那个地方吧!”勘助拿着放在掌心的一缕白发递到桔梗的面前。
桔梗伸手接过白发,神色忧伤的看着气息越来越虚弱的勘助。
“女孩…你的名字叫什么?”
桔梗眨了眨双眸,瞳眸迎上柔色,“桔梗…”
勘助惊愕的看着她,随后笑着垂下头,“呵,真是个差劲的玩笑…”和桔梗一样的巫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从前的桔梗。
思绪停顿,勘助的头微微倾斜,生命的时钟似乎已经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桔梗静静的看了勘助最后一眼,眸光不由得转向远方,关于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在村子里的人知道吗?也许吧…”不过此刻,似乎不是走的时候。
站起身,桔梗唤来死魂虫,在它们的协助下,成功把勘助埋葬了起来。
望着无字的墓碑,桔梗双手合十静静的阖上眸子,在这里,就此安息吧。
周围死魂虫悲伤的鸣叫着,像是感染了桔梗的心情一样,环绕在她四周。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