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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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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北国渐渐从绵长的沉睡中苏醒,来自西伯利亚寒冷的内陆风已经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丝绢一般柔软的东南风。(醉卧江湖)和风拂过绿柳,飘过斑驳的草地。裹带着一丝残雪的凉意,最终散落在行人闲适的脸颊上。

    蛰伏了整整一个寒冬的人们接连走出门户,大街小巷里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喧嚣声,街道口、小摊旁,凡是可能遇到人的地方都会有三两个人驻足闲谈,沉寂多时的小镇仿佛从睡梦中被唤醒,整个世界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只有一个地方,多少有些特殊——校园。繁华与喧嚣完全被隔绝在铁栅栏外,栅栏内则满是庄严圣洁青春的气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片常人眼中的乐土,在它的“常驻居民们”眼中却是一个让人既爱又恨的矛盾体,快乐与痛苦交织而成,一面迫切希望摆脱,但又与这里的一切难舍难分。

    “校园生活的珍贵在于其纯真和质朴,不掺杂丝毫杂质,无论未来身在何处,那里的记忆都将是你永远的羁绊。现在,我们能做的事,只有好好珍惜,仅此而已。”

    如此这般的大道理估计随便从校园里揪出一个学生都能跟你长篇大论一番,那是因为他们早熟,远比前辈们更早知道这些道理。遗憾的是真正理解这些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他们同样青涩稚嫩。

    内心强烈渴望着独立,另一边又对依靠心存希冀,聪颖伶俐的外表下时常表现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笨拙,这便是九零后。

    一个代人的特点,便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末世魔神游戏)属于90后的二十一世纪,注定是一个让世人愕然的时代……

    “宁致远,老大有请。”

    “哪个?”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年拄着下巴,侧过脸问道。少年长得普普通通,个头也不高,瘦瘦弱弱的,绝对是那种扔进人堆里细孔筛子都筛不出来的那种。硬要说特点,应该就是‘意外’了。

    “还能有谁,数学张老大呗,你还是快点吧,看他那样子,去晚了估计又该发飙了,到时候可够你喝一壶的!”看着宁致远仍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女班长孙雨晨嗔怪的瞥了他一下,意外的用调侃的口吻解释道。

    数学老师原名张富,因为行事霸道所以同学们私下里上给他起了个外号——大佬张。

    宁致远不屑的轻啐了一口,懒懒的站了起来,两手****裤兜,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教室。只是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一路上他已经将最近发生的事前前后后梳理了好几遍,可寻思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了那位主儿。分析不出原由,就无法制定应对策略,也无法掌握主动权。碰上这种情况除了心虚也就剩下心虚了。这不,还没怎么样,他的心脏就已经紧张的狂跳不止了。

    不过也没办法,这次要去见的这个大佬张可谓出了名的暴力狂,当初在课堂上,就因为一个同学犯了点小错就不惜大打出手,甚至还当着班级众人的面对那位犯错的同学命令说。

    “站的近点,我怕踢你闪到腰!”。

    多么荒诞,多么可笑!而这一切的一切,恰巧发生在距离他面前不足两米的地方。(超级兵痞)冲击力可想而知。而那句经典到反胃的名句仿若梦魇般至今仍铭刻在宁致远心底挥之不去。

    平日里长长的走廊今天却出乎意料的短,等缓过神来,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前,想象着门内的景象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宁致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汗。他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正常一些,随后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抬起的手臂尚未落下,那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腾地一下又悬了起来。娘的,这个声音果然比预想中更有威慑力啊,宁致远暗暗想到。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好在今天的大佬张面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宁致远也不敢真的放松警惕。要知道,面色平和不光是意味着内心平静,也极有可能是暴怒的前兆。

    现实中,遇事便怒声咆哮的人并不可怕,恰恰相反,那种明明胸中怒火中烧反而表现的极其平静的人,才更需要注意,爱叫的狗不咬人,这绝不是信口胡诌,而是实打实的生活凝练出的精华。这种时候,压抑的越是强劲,反弹的也就越猛烈。能量守恒定律,在这里同样适用,只是遗憾的是没人知道愤怒的计量单位罢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宁致远来到大佬张办公桌前,静候在一旁,很快,四周只剩下了纸张翻动时的沙沙声,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或许,这就是他渺小形象的最佳证明。(我叫布里茨))

    安静,总会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同时也是恐惧滋生最为肥沃的土壤。不过遗憾的是,宁致远的心不仅没有掀起波澜,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于寂静中猜测是恐惧产生的根源之一。是常识,却不是真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宁致远这样的人绝不是那种能在冲突发生的瞬间冷静思考的人,之所以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稳定情绪,充分的思考时间在这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大佬张想借助环境来施压的策略并没有错,只是不该给他留下太多时间缓冲。

    对于宁致远的反应,大佬张并没有变现出多少意外,在他看来,孩子永远是孩子,嫩的很,他停下的手中的工作,向前挪动了下硕大的身体,伸手从一堆作业中翻出了一本褶皱的练习本,扔在了桌子边缘。伸手在上衣兜里摸索了片刻,取出一包香烟,点燃了一支,轻吸了一口,顿了顿,然后扭过身体,将右臂搭在椅背上,左手食指则再练习本上用力点了点。这是他训话前的习惯性动作,通常意味着这次训话时间不会很短。

    “你这是写的作业么!字迹潦潦草草,和尿戒子一样,你自己看看你能不能看懂!谁教你这么写作业的,自由散漫,你是在给我写的作业么…”

    腾起的烟雾在宁致远面前弥漫开来,直呛得他眼睛发酸,但他却始终低着头,不动声色,一边忍耐着对方浓重的口气,一边极力表现出诚恳认错的样子。可惜的是,这一次‘沉默’这招似乎并不奏效。大佬张脸色越发阴沉,越骂反而越生气。

    “把你爸妈都给我叫过来,我教育教育他们!看看你划拉的都是什么个玩意儿。(美男九个已足够)不能念就趁早把你领回去!”

    “对不起,老师,以后我会认真写。不会有下一次了。”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开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佬张随口溜出的一句话竟无意间戳中了他的软肋,宁致远低着头,算是妥协了,但心里却鄙夷的不得了,男人该有男人的担当,犯了错理应一力承担,关父母哪门子的事,况且动不动就把别人的父母牵扯进来,本质上就是一种无能的表现,而且就算无能起码也要有个底限吧。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多费唇舌……等等……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他转念想到。

    见到对方这么低声下气,大佬张也不好再继续发飙,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了许多。竟随意的聊起了日常,只是说了半天,话里也没有个重点,弄得宁致远一头雾水。却见大佬张忽然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状,就好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了某事,语重心长道。“马上就升初四,距离中考也没多长时间了,你得抓紧啊,现在的状态可不行,你看看你身边的同学,每天光是上课都觉得时间不够,下课还得继续上补习班,光是这份态度你就得好好学习学习,是不是。”

    “果然!”宁致远在心里暗道。大佬张是从初二开始教他所在班级数学课的,在他接手后不久,便私下办起了数学补习班,地点就在他的家里,虽然这是教育部曾明令禁止的,但补习班还是如期开张了,直到最近宁致远才知道,原来人家教务处有人哩!要不然凭他一个小教师平日里哪来的底气随意呵斥系主任呢!一切都是有根据的!

    补习班‘生意’还不错,那间改造过的足有100平的教室经常是爆满的状态。(实习神医)不过宁致远却是知道的,虽然补习班看起来人气颇旺,其中却不乏大批屈服于大佬张淫威,花钱消灾的主儿。自始至终,他都是在以一副戏谑的心态来看待这场像模像样的闹剧,只是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没能置身事外。

    终于明白了这次‘谈话’的原因,宁致远的心中不禁充满了鄙夷。“什么字迹潦草,什么自由散漫,都是他妈的狗屁托词!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校级优秀教师!也敢自诩为教师队伍中的楷模!真不知道能在你培育下顽强成长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花朵。”没有了先前的那份敬畏,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样滑稽。

    大佬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变化,扭头看了看,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以为是错觉,便没有多做理会。确实,一个幼稚的初中生能明白什么。

    “抱歉,老师,我表妹最近刚上幼儿园,以前从来没离开过父母身边这么远,家里比较担心,最近每天放学都要去照顾她,所以才没法报补习班,不过您放心,我最近买了几本数学题册,一直都在练习,虽然效果比参加您的补习班差挺多,不过我会尽量争取不掉队,不拖咱班的后腿的,让您为难。”将对方想听的话用最为贴近现实的语言描述出来,基于‘事实就是如此’的心理,当事者通常会不自觉的将虚构的事实用想象补充完整,从而获得精神上的成就感,当其开始沉浸其中,无论将其抬得多高,对方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最后,再将自己置于无可奈何的弱势地位。处于‘超然位置’的当事者往往会‘顺其自然’的开始为你考虑,替你辩解,这便是现实。

    “嗯…其实我主要是担心你这个学习啊,你自己也多上点心,一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行了,没事了,回去上课吧。”不出所料,这番不着边际的恭维大佬张果然很受用。鼓励的同时,还不忘在宁致远的肩上拍了拍。

    没有继续搭话,宁致远右手攥着自己的练习本,出门后嘴角一撇,不屑的轻啐一声,单手插兜往回走去,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让人误以为他是去办公室找人聊天了。

    回来的路上几乎没遇到认识的人,不过这也没办法,整个年级组几百号人,他认识和认识他的基本局限在本班级范围内,其中能搭话的更是屈指可数,尽管这在外人看来这是极不正常的,但他却从未感到过不适,甚至引以为荣。

    朋友不在多,贵在精,宁缺毋滥!非要划分的话,一流交命、二流交心、三流交易。将三流人脉发挥到极致的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生活高手,非常遗憾,他不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低调的人才能更好生存!这是他的信条。

    只是整整度过了初中三年时间还能将”低调”发挥到这般淋漓尽致的地步,多少就有些怪异了。或者说是‘典型性内向自卑综合症’外延现象?

    “嘿!远儿,怎么啦?”一个顶着暗红色爆炸头穿着很潮的少年走到近前,用胳膊勾住了宁致远的肩膀,又将身体弯成了九十度的样子,扭着头仰视着对方微低略显阴沉的脸,挤眉弄眼的调笑道。

    “哎呦呦…一脸小忧郁的样儿。不就是那么一会儿没见着哥么,至、于、么!”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还故意一字一顿拉长了声音。话锋一转。“当然啦,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哥们儿风靡万千少女,已经潇洒到了迷倒同性的程度也确实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哎…男人啊,真是不能太受欢迎,走到哪都是烦恼,啧啧啧……”说着。爆炸头少年抬起左手随意的拨弄了几下在额前的刘海儿,顺势一甩,摆出一副自以为很潇洒的样子。那摸样,光是看看就让人有种想上去给他几拳的冲动。而且看他满脸陶醉的样子绝对已经忘记了开始搭话的初衷。

    爆炸头小子叫张健。哥们儿几个都叫他健健,人如其名,这小子平日里说起话来总给人种‘贱贱’的感觉。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吹牛,这小子长的确实不赖,就算是有点小帅吧。再加上家境殷实,平日里喜欢追逐点小潮流,身上总少不了几件时兴的衣服,给人的印象总是潇潇洒洒的。另值得一提的是,这小子非常聪明,虽然永远看不到他学习,但每次考试成绩却都在班级比较靠前的位置。这一系列元素综合起来,我们也不难猜出,这小子在班级乃至整个年级组的受欢迎程度。

    被这么一打岔,宁致远原本烦躁的心情也跟着缓解了许多。本来嘛,为了那种披着光鲜表皮灵魂却已经彻底腐烂的家伙郁闷本身已经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而自己还在烦躁中沉醉的无法自拔,绝对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位置了。他嘴角一勾,伸手在健健的胸前来了一拳。低声笑骂说。“你丫不臭美能死啊,再得瑟小心我毁你的容!”

    健健闻言猛地往后一跳,双臂交叉抱胸,一脸戒备的注视着宁致远。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了片刻之后,一齐笑喷了出来。当然,做出这种反应时,宁致远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众人的视线,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常常会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楼道里刚好响起了上课铃声,所有人不禁加快了脚步,宁致远也随着人流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抬头的瞬间,目光无意间触碰到了另一道视线。两人礼貌的微笑点头示意。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眼神,但对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他兴奋一整天了,尽管这种兴奋更多源自自己的幻想。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瞬间,有两个人已经完成了一段无声的交流。更没有人注意到,那道恰巧出现在窗外的视线中夹杂的复杂。

    心里住着一份“守护”的人是幸福的,伴随着生活环境的变迁,人总是在变化,只有心存守护的人才能始终保持内心深处的真挚,于挫折中无往而不利。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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