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破碎面具之残殇女皇)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北方有佳人》
东陵王朝,荣昌十六年,天下安定。
东陵现任的帝王虽已过不惑之龄,却是位难得的明君,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携经天纬地之才,赋震古烁今之气”来形容也不为过。即便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凤鸣王国,也在他带领的军队下化为盛世的尘埃。
因九州之上另有其他势力存在,故而今,华夏大陆上呈东之东陵、南之伽兰、西之暗夜、北之暮雪四国鼎立之状,互相牵制,互不干扰。
表面上看似平静,共分天下的四国,实则波诡云谲,暗流汹涌。毕竟,这四国皇帝及王公大臣之中,谁人不想坐拥万里江山,享“天下之主”的名号!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王牌特工)”
在这看似安定的乱世之中,江湖,更是占了不小的分量,它隐于市井之间,高手如云,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处觊觎这其中的势力。
云荒来找君羽汐的时候,她正在树下作画。
四月的天,梨花开得满树,轻风一起,便纷纷而落,像极了坠落的殒蝶,带着不甘凋零的绝美,令人心悸。刚下过雨的园子还残留着泥土的芬芳,阳光透过枝桠,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圈,风起时影影绰绰间似跳跃的绚彩精灵。梨花树下设了书案,着一袭胜雪白衣的君羽汐正立于书案前细细画着什么,面纱下的神情看不真切,想来,应是专注而认真的。
云荒的出现并没有给君羽汐带来太多的惊讶,那个专心于画作上的白衣女子只是略抬了抬眼,便又垂眸下去。
云荒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淡漠,并没有说什么,就那样负手立于一旁,静静等待。
快收笔时,有侍婢匆忙而至,扰了作画的兴致。君羽汐心下微恼,略一颦眉,在那画上又添了一首词后,才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她的声音本就清清淡淡,不带一丝情感,让人捉摸不透。(
废柴重生:倾城杀手妃)如今因心中恼怒略略沉下了几分,不自觉的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果然,那侍婢一下跪倒在地上,低垂着头,面上一派惶恐之情:“奴婢无意冒犯姑娘,只是事情紧急才不得不打扰,望姑娘恕罪。”
君羽汐放下手中上好的紫毫笔,挥了挥衣袖好让画作上的墨尽快渗透,然后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了?”
“有一群人硬闯潇湘园,此刻枫吟姐姐正与那带头之人缠斗在一起,因无暇顾及其它,这才差了奴婢前来禀报。”那侍婢声音尤带颤抖,似乎是被方才所见的场面吓住了。
云荒略一沉吟,道:“我出去看看,你且留在这里。”
君羽汐微微颔首,将目光转向仍旧双膝着地的侍婢,开口:“你去寻浅叶过来。”
“是。”那侍婢如蒙大赦,急忙起身离开了。
“小心。”君羽汐看着云荒叮嘱道。
云荒点头,衣袖一挥,身影便在原地消失。(
射雕之江湖)
梨落苑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万籁俱寂,只剩下不时的几声鸟叫虫鸣。已是暮春时节了,大片的梨花花瓣争先恐后地从树上掉落下来,纷纷扬扬,像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雪景,用“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来形容也不为过。立于梨花树下的君羽汐安静如一粒尘埃,却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即便雪白的花瓣在她周围翩跹起舞,身后是极艳的华景相称,那个一身白衣无瑕的女子也硬是透出丝丝清孤之意。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姑娘,您唤浅叶来,不知有何事吩咐?”着一袭藕荷色交领襦裙,外罩了水绿色纱衣的女子打破了梨落苑的安静。
抬眸看着绾了云鬓的女子双手交叠于腹部,对自己恭敬的福身行礼。君羽汐素手轻抬,示意她起身。虽然也是这潇湘园的侍女之一,但身份毕竟不一样,君羽汐纵然不在乎地位这种东西,却也不会低待了她。
“暮雪国已经有人来寻你了。”君羽汐这样说道,从最开始,她就知道眼前这个矜贵不失优雅的女子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唯余一人孤苦无依,若蒙姑娘收留,定不辞万死报答其恩。(
恶少的甜心娇妻)
这样的借口,当真完美,让人拒绝不得。
君羽汐到底还是留下了她,与枫吟同等的地位,管理潇湘园内大小事宜。可是,那样淡漠清傲的女子,又怎会因一面之词就轻信他人。浅叶留在潇湘园不出一日,身份便已被人查的清清楚楚。
北方暮雪国国主有意与东陵王朝结为盟约之国,派出使臣望结联姻之好。岂料,定好要和亲的公主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买通侍卫从宫中逃了出来。
和亲公主在联姻前夕逃走,这对暮雪国皇室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皇帝当即便派出人马追捕,并及时封锁了消息,对外只宣称是公主身患有疾,需调养一些时日。
事情不了了之,联姻结盟之事就此耽搁,但皇帝并未放弃追捕这个公主。二九年华的女子,独自跨过千山万水,三个月未被人抓住,这对于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说,几乎称得上是奇迹。
“浅叶既跟随了姑娘,便不会再有其它的心思。(
重生]田园日常)”浅叶眼睑微垂,语气恭敬,端的却是不卑不亢的架势。到底是皇宫里出来的,高贵和教养一点也不少。
“我不喜欢参于这些事情。”君羽汐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浅叶明白。”浅叶点头,“自姑娘收留的那日起,这世上便没了暮雪国的九公主。”
君羽汐颔首,说道:“泽要来,你且先下去备茶点吧。”
“是。”浅叶向后退了一步,欠身行礼,而后离开。
“姑娘,您不信她。”
君羽汐轻一侧目,平静淡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左后方的绯衣女子,摇头,“轻弦,这潇湘园内,除了你,我是谁也不信的。”
这人世中包含了太多的变故,十丈软红里上演着无尽的贪嗔痴怨,说不定哪一刻,你所深信不疑的人便会倒戈,与你刀剑相向。所以,无论是人还是事情,只信五分便好,如此,以防自己断了日后的退路。
对于君羽汐来说,轻弦却是那例外之人。这个一身绯衣,背上负琴的女子,是她在潇湘园内唯一愿意,也肯去相信的人。没有誓死效忠的誓言,缺少生死相扶的交情,这样的人,原本是不该信的。
可君羽汐却偏偏只信任轻弦,有些人,即使沉默着,也会是你最安心的避所。君羽汐信她,不为那些天花乱坠的誓言,也不为那生死可替的忠诚。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变质。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人生的变数也是难以掌控的,君羽汐所做的,就是牢牢握住那不会变的东西。
轻弦并非君羽汐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却是唯一让她肯全信的陌生人。
是的,若是没有当年那场变故,轻弦于君羽汐而言,不过一个口头上知晓的陌生人而已。
其实,说到底,君羽汐信的,并非是轻弦,而是她的主人。
“姑娘……”轻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呐呐地唤了一句。
对于轻弦来说,知道君羽汐全然信任自己,莫过于一桩天大的好事。可是,这样的君羽汐却是让她心疼的,她曾不止一次的听公子提起过,他所爱慕的人拥有怎样的耀眼风华。
灼灼桃花间的一舞倾城,清霄朗月下的笛声悠扬,赤足浅溪中的烂漫情怀,云缈仙峰上的长剑如虹……太多太多,这些东西已经足以在轻弦心中烙下一幅隽永的画卷。
可是,当轻弦亲眼见到君羽汐时,心中树立的形象便都消散,像是广厦倾倒,万般崩塌。
一袭白衣,气质清孤,天性凉薄,淡漠待人。
若非那用银线绣了繁复花纹的独一无二的衣袍,轻弦几乎就要认作两个人。
那个记忆里天真烂漫,精灵古怪的女孩儿,在她还未见到并与之相识的时候,便已经化作烟尘随风散去。那个精致如玉,总爱撒娇的女孩,不知何时已悄然长大,化作了容色倾城,清傲独立的千幻殿下。那样陌生,让人再寻不得半点从前的影子。
“把这些收拾了,放到我书房里去。”将画作卷成轴样,用红绳系住,小心翼翼护在手中,像是捧着什么世间难得的宝物。
从沉思中惊醒的轻弦看着君羽汐这样的动作,不由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踌躇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姑娘,您这样会把身体搞垮的。”若是公子知道了,定然会心疼。这句话,轻弦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君羽汐脚步一顿,左手轻抬,恰好接住一片似雪的花瓣,眼睑微垂,蝶翅般的长睫掩住了眸底的神情,良久后,手指收拢,轻启丹唇:“一千年的时间,已经可以让太多的事情被遗忘。”
听出她这句话里的意思,轻弦不由上前一步,伸手去捉她的手臂,却被那人轻易闪身避开。
轻弦看着自己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唇畔溢起一丝苦笑,纵然再努力,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仅仅一个闪避的动作,却昭示了二人之间难以跨越的差距。
“姑娘……”叹息如拂面的柳絮,让人几乎把握不住。
轻弦终是妥协了,任君羽汐离开,可是,不如此,她又能怎样呢!看着那人渐行渐远,轻弦别过头收拾书案上的东西,脸上痒痒的,一抬手,却不想,摸到满面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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