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道上,一个人弓着腰,蹒跚却执着地前行着。(
慢慢仙途)
那是刘沛然。
刘沛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已经走了十几里路了。
那天,他被子弹打中后,趴在河岸昏迷了。被暴雨浇醒后,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忍着剧痛向前爬,边爬边嘶哑着嗓子呼唤李花儿和宝宝的名字,可是刚爬几步后,就又昏迷不醒了。(
青丝笑语罗裙)被上涨的河水冲醒后,他在湍急的河水中拼命挣扎着。被一棵弯折的树拦住后,他强忍着剧痛,抱住了树干,试图通过树干爬回岸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当他逐渐丧失最后一点气力时,一个出急诊回返的先生发现了他,费劲气力把他弄到了岸上,又把他扶到毛驴背上驮回家。到家后,刘沛然已经昏迷不醒,先生为他检查伤口后发现,子弹从他的左胸上方穿过,留下了一前一后两个血洞,万幸的是,没有击中心脏、主要血管、主要神经和骨头。
www.chinalww.com先生为他清洗了伤口,仔细的包扎,为他内服外敷用药。他醒后,起身就要回家,可剧痛令他一动便一身冷汗,只得老实地躺在炕上将养。他养伤之际,先生出诊之余,他闻所未闻地听先生讲述起了个人经历。
先生姓苏,名德生,五十三岁,是大连旅顺口人,后住奉天柳条湖,现在在塔城北郊张家堡子定了居。
苏先生十五岁那年,也就是甲午年,日本鬼子在黄海偷袭了大清从旅顺到丹东的运兵船,又从庄河打到旅顺。(
重生]田园日常)当时,守卫旅顺的当官的临阵脱逃,剩下的当兵的在东鸡冠山和白玉山奋起抵抗,却仍不能避免惨败。
说道这里,苏先生破口大骂:“他妈的,这群当官的!平日跟老百姓可横了,一和外国人打仗就蔫了!”
鬼子打到旅顺后,大屠杀了三天三夜。上到白发老人,下到襁褓婴儿,都不放过。(
大主宰)一共有两万多人被屠杀,那真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苏先生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全家一共八口人就是在那里被鬼子杀害的!受伤的苏先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听到这里,刘沛然不寒而栗。
苏先生跑到盛京,也就是现在的奉天,投靠了一个也是行医的父辈世交。二十五岁时,娶了世交家的独生女,生了个儿子。(
富贵锦绣)儿子二十五时,也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去年,日本鬼子进攻北大营,一万多人武器配置上佳的东北军居然被几百个鬼子打败了,还被鬼子抢走了不计其数的枪子儿炮子儿、二十多万条枪、二百多门大炮、三百多架飞机。后来才知道,当时东北军的最高司令正陪着个小姐在北平看梅兰芳的《宇宙锋》呢,委员长“攘外必先安内”地正在江西围剿叫“猪毛”的匪徒呢。
说到这里,苏先生又破口大骂:“他妈的,这群当官的!吃喝嫖赌抽后闲得闹心,附庸风雅捧戏子!中国人打中国人一个比一个能耐,一跟外国人打仗一个比一个无能!”
不久后,几个日本鬼子到了苏先生家,砍昏了苏先生,刺死了苏先生的儿子,在炉子上烧死了苏先生的孙子,****了苏先生的妻子和儿媳后,在苏先生妻子和儿媳下身插上了炉钩子和炉镩子。全家一共四口人就这样被鬼子杀害了。
听到这里,刘沛然毛骨悚然。
苏先生说到这里打开衣服,让刘沛然看两处伤疤后痛哭并痛骂:“他妈的!这日本鬼子不是人,是畜生!不!畜生还懂人语呢,这帮日本鬼子连畜生都不如!”
苏先生又跑到塔城,本以为塔城相对安定,可谁成想,原来只有看南满铁路的十几个日本兵的塔城,现在却被一百多鬼子占领。苏先生摇头道:“现在又成立个满洲国,这算完了,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说完,他喟然长叹:“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
刘沛然听到这里,强忍疼痛地爬起身,不顾一切地要回家。
这几天已经托人到王家堡子打听消息的苏先生看了看他,只好说:“沛然,看来凶多吉少啊,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挺住!”
刘沛然直盯着苏先生良久,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想相信,红了眼睛,蹒跚着向门外奔去。
小半天后,刘沛然终于来到家门前,却见上下屋都锁着门。他绕着屋子走了几圈,敲打着窗子喊:“爸!妈!花儿!宝宝!你们在家吗?”正喊着,突然听到院门响动。
他回头一看,李草儿和李小山披麻戴孝地走进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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