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百里雪篁的叫唤声太过凄厉,一下子惊醒了水池边的众人。
白司颜微微变了脸色,迈步就往内屋跑!
一抬头,却见跟前横着一堵铁栅栏,不由急急刹住了步子,打算转身从门外走。
只是还不等她扭过脑袋,耳边就传来咔嚓一阵轻响,眨眼之间横在屋子中央的铁栅栏就被飞快地收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
明明是厚重得宛如石壁般的一堵铁墙,可是在白倚竹的操控之下,却像是打个响指那么简单轻巧!
这下就连生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见识过不少高科技机关的白司颜,也忍不住暗暗佩服起白倚竹那颗精妙得堪比计算机的脑袋,要知道这些机关的设计越是巧妙灵敏,在打造的时候所需要的数据就越是精确……这也就是说,白倚竹能做到眼前这种堪称完美的程度,他对数字的敏锐性绝对要远远超过常人!
而一个对数字敏感的人,不论是在打造机关暗器上,还是在布局阵法上,抑或是在经商买卖上,乃至是行军打仗上……几乎都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优越能力。
可以说,当今天下,哪个皇帝要是能够说服白倚竹去给他当军师,那绝对是捡到宝了!
不是说有了白倚竹当主帅,就一定能够百战百胜横霸沙场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将整个军队的战斗力翻个几倍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武器、阵法、兵力分派……白司颜毫不怀疑,白倚竹可以将有限的武力发掘出无限的潜力,从而达到最巅峰的状态!
不过,好像越牛逼的人往往就越会装逼。
白倚竹总是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对那些全天下的芸芸众生向往希冀不已的功名利禄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宁愿独自一人躲在深山老林里头,看看书,泡泡澡,练练功,顺便设计些坑爹的机关陷阱,去戕害某些缺心眼儿的家伙,然后总结经验,完善缺陷,继续设计出更为坑爹的机关陷阱……
呵呵,也是蛮无聊的。
果然天才们的世界,不是她们这种凡人可以理解的。
默默地悲叹了一声,白司颜忽而冷不丁地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所以……她当初的胆儿到底是有多肥,竟然敢跟心机竹这样可怕的家伙抬杠?
啊不对,好像还是白倚竹找茬比较多!
嘤嘤嘤……她的命真苦!
一边想着,白司颜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地赶到了床边。
抬眸的一刹那,在看清楚床上惨不忍睹的情形时,白司颜瞬间张大了嘴巴,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刚刚还说自己命苦呢,可是比起眼前那个遍体鳞伤、整个背部几乎没有巴掌大的一块皮肉是完好无缺的、残破得像是破布娃娃一般的南宫芷胤而言……白司颜发自肺腑地觉得,能在西冥兰诺走火入魔发飙暴走的时候逃过一劫,简直不要太幸福!
“这……”
缓了好半晌,白司颜才微微镇定了情绪,抖抖着手指着伤痕累累的南宫芷胤问向百里雪篁,轻颤的语调之中夹杂着三分难以置信,两分愧疚,还有……一丝丝的心疼。
“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难怪刚才他们几个在边上闹腾得这么欢实,也没听到南宫芷胤吭哧两声,原来他不是觉得他们太无聊不想浪费口舌,而是早早地晕厥了过去!
百里雪篁早一步赶了过来,将南宫芷胤翻过身,一边飞快地往大大小小的伤口上撒药粉,一边急急忙忙地拿纱布止血,试图堵住南宫芷胤背上那些还在涓涓不断淌着血的口子。
而在南宫芷胤刚刚躺着的那片淡蓝色的床单上,一大团一大团的猩红色层层叠叠地晕开,像极了妖冶的红莲,看在眼里相当的触目惊心,瑰丽而又残忍。
百里雪篁也没想到南宫芷胤会伤得这么重,霎时间就慌了神,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重了三分,尽管她知道这不是白司颜的错,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挺好的?呵……你果然是没把阿胤放在心上,西冥兰诺那时候出手有多重,你也是亲眼看到的,被他那么厉害的一掌拍在胸口上,不死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可能会好?”
百里雪篁平时的性子就是冷冰冰的,眼下又在气头上,语气更是森寒,白司颜被他斥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心里的愧疚愈发浓厚了。
其实……她不是看不出来,南宫芷胤之所以陷入昏迷,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西冥兰诺的那一掌。
如果真的是被西冥兰诺重伤了腑脏心肺,在那样强烈的冲撞下,南宫芷胤就是有再好的忍耐力,也不可能撑着走上那么长的一段路,一直等到她和白倚竹压制住了西冥兰诺的魔性才功成身退地厥过去。
而且从床上斑驳刺眼的血迹和那张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的俊脸上来看,几乎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南宫芷胤之所以会昏迷,大抵是出于被爆破的碎石划破了皮肉,从而失血过多的缘故。
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更加有负罪感了!
要不是为了护着她,以南宫芷胤的能耐,就算不能在那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全身而退,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现在她倒是没怎么受伤,就只有小腿被割开了两三道细长的口子,其他的那些乱石全被南宫芷胤一个人悉数包揽了过去。
白司颜自然不认为自己娇弱得需要男人来保护,可是被南宫芷胤条件反射般拉入怀中的那个瞬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护是真真切切的,毕竟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尊贵身份,向来只有别人为他头破血流的份儿,若非他真心在乎她,是不可能为了她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而无风度。
不过,此时此刻,白司颜却觉得躺在床上这个虚弱苍白得像是一张纸一样的家伙,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风雅清贵,雍容温润。
坦白来说,在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南宫芷胤下意识做出的行为还是挺让白司颜感动的。
有种——咳,说得矫情一点——被暖到的感觉。
不愧是她曾经一度“倾心”的前男神!
所以听到百里雪篁那么说自己,白司颜也没有觉得委屈什么,她承认……刚刚确实是因为他们疏忽了南宫芷胤的伤势,才害得他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虽然那时候的情势太过剑拔弩张,不容她疏忽大意,但她要是能多看南宫芷胤一眼,或许就能发觉到他的不对劲。
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微微抿起薄唇,白司颜默然不语,没有争辩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
寂静了片刻,见白司颜垂着眼睑一脸黯然的模样,百里雪篁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太狠了,不由收敛了心虚,放缓语气又补充了两句。
“对不起,刚刚我的语气太重了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跟在阿胤身边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如果可以的话,阿胤大概是不想让你看见他这个样子的……”
伸手从百里雪篁的手里拿过药罐,白司颜迎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我来吧。”
抬眸看了眼白司颜,秀气的面庞上眉心轻轻的蹙起,神色看起来有些黯淡,百里雪篁退开半步,抿了抿冰唇,还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却是无从启齿。
“阿言……我……”
“不要说了,”白司颜摆了摆手,“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伤成这样……”
闻言,百里雪篁眸色微沉,忙着辩解。
“阿言,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白司颜抬手打断。
“你先出去吧,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阿言——”
“我想静静。”
见白司颜坚持,百里雪篁转过头,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南宫芷胤,到底还是敛起眸光,将纱布伤药热水刀剪等一应物品排开在桌面上,没再赘言什么就转身走了开去。
“哇!伤得这么重?!”凑到床边,西冥兰诺一抬眼就看到了南宫芷胤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势,不由惊了一惊,有些瞠目结舌,“不会是我、我搞的吧?!”
伸手搭上西冥兰诺的肩膀,百里雪篁想也没想就把他给架了出去。
“别吵了,阿言说她想静静。”
“想静静?”西冥兰诺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南宫芷胤,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那个一向优雅从容的男人会落魄如斯,脑子一下子转过不弯儿来,不由讷讷地问了一句,“静静是谁?!”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拎着他大步流星地跨出门槛。
“跟你没有关系。”
默了,还不忘回头对着另一边的白倚竹重复了一遍。
“跟你也没关系。”
白倚竹微扬嘴角,他自然知道百里雪篁这话的意思,是不希望他打扰白司颜和南宫芷胤,抬眸看了眼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白倚竹想着他这样也折腾不出什么花儿来,便没放在心上,跟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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