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说道。“这是笙歌的妈妈,给笙歌亲手缝制的衣服!”
“你胡说!”夜笙歌生气了。
那衣服肩膀的位置上,明明绣了“夜火”两个字的小布条,老太太难道没看见么?怎么可以睁着眼说瞎话?而且,那衣服明显是穿过的,洗都快掉颜色了!年代就算是陈久,也不掉成这种颜色。
老太太的眼皮在她大声反驳的时候,动了很小的一下,但她很快就浇灭了夜笙歌的希望。“我多大岁数的人你不知道?我会因为这样一套衣服跟你撒谎?!”
夜笙歌摇头,扯着那衣服酒吧肩膀处的刺绣布条给亮出来了。“这两个字念夜火!不念夜笙歌!”
她的脸蛋因为用力的反驳而变得微红,目光凌乱中有些执拗。
妖娆很担心就这种谈话方式,双方很快就会谈崩。但她觉得现在不是阻止的时候,尤其是当斯违分分钟都盯着他看的目光,很不友善。
她冷冷地回看过去,一点都不输气势!
老太太被那小布条震得无话可说,这衣服是当年夜如歌回到A市小住的时候,落下的。如歌并不是一个尽职的妈妈,因为她在生下夜笙歌之后,就离开了。回来见过夜笙歌一次,但也是很快就走了。不久后,就传来她的死讯。
她一个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都已经麻木了。将“夜如歌”的身体迁入了祖坟,她就开始和笙歌两个人相依为命。那时候她走后留下的这套童装,本以为是给笙歌做的,但没想到,箭头却绣着名字。夜火是谁她并不知道,但夜笙歌那个时候渴望妈妈,以为衣服是妈妈送给自己的礼物……所以,老太太就顺着夜笙歌的渴望,说是她妈妈夜如歌给她的礼物。
小小的夜笙歌在试穿了一次之后,就怎么都不再穿,一个劲儿的摇头说衣服不是她的,不是她的。一边摇头,一边大哭。
老太太仿佛想起那时的回忆,笙歌的反应特别激烈,可是在她看来,那衣服的大小特别符合笙歌的小小的身子,量身定做也不过如此。可为什么前一秒还高兴无比,后一秒却嚎啕大哭。
如今,眼前的“夜笙歌”这样的激动,老太太心跳唐突了一下,觉得似乎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
见老太太陷入某种思绪,夜笙歌知道,她一定知道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这衣服到底是哪来的,你还不说吗?”
“是……笙歌妈妈,带回来的。”老太太摇摇欲坠地坐下,双手像抓着什么虚空似的维持着原态。
夜笙歌心中一恸。
老太太这句话说的是真话,她看得出来。然而,她这样说,给夜笙歌的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她和夜笙歌的妈妈,夜如歌,是同一个人!可是这很不好说,她和夜笙歌的年龄差三岁,她比夜笙歌大三岁,难道是母亲后来改嫁别人,生下了夜笙歌?
不对,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
斯违感觉到老太太动荡地心理,双眉一皱。“那你是谁?”
夜笙歌听到他的声音,冷冷地看向他,笑了。她捏着那块绣着“夜火”两个字的小布条,扬了扬,冷哼一声。“看不出来吗?我就是夜火。这衣服的主人!它是我的!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老太太惊诧地抬起头。“你是夜火?”
夜笙歌轻轻看过去,一字一字地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不是我发生了意外,怎么可能醒来就变成了一个叫夜笙歌的人,你们以为我愿意吗?”
熟料,斯违脸色一变。
他的上半身甚至重重地靠向沙发背面,瞪着眼睛,红的不像话。“你……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夜笙歌低头,过来一会儿才说。“我五岁的时候,成了弃儿,后来被人收养,直到十六岁。”
斯违不敢相信,一切像是有什么正在呼之欲出。
如果他仔细一点,如果他细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武断地断定这件事。如果夜火和夜笙歌是同卵双胞胎的话,一切不就是有可能吗!
老天,如果说,如歌当时千万般隐瞒两个孩子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解除诅咒吗!
该死的,为什么他现在才想到!
斯违双眼通红,紧接着“腾”地一下起身。“你跟我来!”
说着,他便大步向某个房间走去。
夜笙歌愣了一秒,随即跟了上去。
妖娆一看,也起身跟了上去。
老太太哪肯留下来,也急忙跟了过去。她知道,斯违是要带她去见如歌。这个孩子和如歌,难道是……
“你要带我去哪?”夜笙歌的声音中有一种忽略不了的颤抖,似乎她自己心底是清楚的,斯违带她见到的一切,将会在她的心里掀起一场强烈的风暴。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
她不由地伸出手,向后伸去。
妖娆一下就抓住她的手,重重的握住。
她的手心开始发凉,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状况。她能感觉到她心里没底,于是更紧握了一分。
抓住妖娆的手,夜笙歌心里安稳了不少,妖娆就是对她来说,最致命的那种稻草。
上了二楼,斯违的脚步停在一间客房外。
他转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夜笙歌,这才将房门打开。
房门一开,视野开阔了起来。
夜笙歌的脚步定在门口,双目精锐地看向房间里的一切。
远远看去,大床的上面,好像躺着一个女人,床边挂着医院挂水用的那种吊杆。她的心开始莫名的狂跳起来,手心紧张的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那个昏睡着的女人……
妖娆拿出手帕替她擦手,却明显的感觉到她手心一颤。她抬眼看过去,夜笙歌却紧紧拉着她,快走了几步。
直到一步步走进,夜笙歌的心在狂跳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如静止了一般。
她感觉双眼发热,没用上一秒钟,眼泪就已经蓄意待发。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哪怕是紧闭着双眼,可是这张脸,她是无论如何都记得的。她整整在脑子里记了二十年。
“妈……妈妈……”泪如雨下。
妖娆一惊,急忙看过去。
那病床上的女人和电脑比拟出的样子不差分毫,甚至可以说,比电脑比拟的结果还要年轻很多!
听到夜笙歌的叫声,斯违和老太太均重重一震。
“你叫她什么?”老太太颤抖上前,不敢置信。
夜笙歌双眼一热,眼泪持续夺眶而出。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妈妈啊!她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啊!二十年啊,为什么会一点都没变呢!没有变老,一点都没有!
“我叫她妈妈!”她横着眼看着老太太,那眼中的含义太复杂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个同名同姓的人会长得那么像!因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和夜笙歌,都是夜如歌的女儿!
老太太震惊地连连倒退,若不是斯违扶着她,恐怕下一秒就会摇摇欲坠地倒下去。“你叫如歌妈妈,你是如歌的,如歌的……”
斯违也是红着眼,紧紧地盯着她看,仿佛要在她的面孔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突然,夜笙歌觉得可笑之极。
他是谁,他凭什么有资格审视一样的这么看着她?可是,现在不是她计较这些的时候。妈妈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她转过头,把手从妖娆手里抽了出来,低下身子叫了几声。“妈妈,妈妈是我啊,我是火儿啊!我是你最爱的火儿啊!你醒醒啊!”
纵使再强悍的女子,在面对自己的生身母亲之时,也会将坚强都击碎。此刻,她就是一个与母亲分别整整二十年的女儿。
床上才女子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脸眼珠都没有隔着眼皮动上一动。
夜笙歌心中大痛。
“我妈妈为什么昏迷不醒,她怎么了,你们在哪找到她的?”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如果不是此时妖娆拥着她,她甚至都无法接受这种乾坤逆转。
“你妈妈她……给自己下了降头。”
夜笙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妈妈为什么会给她自己下降头?她为什么会下降头?她是降头师吗?一瞬间,眼泪和各种各样的疑问都跟随而来。
她看着那床上昏睡的人,那个一直活在她记忆里,她用尽万般办法找寻的人儿,就在眼前,却昏睡不醒。到底为什么她妈妈要给自己下降头?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下降头!”夜笙歌一把擦掉眼泪,恶狠狠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被她瞪的心里一恸,当即老泪纵横,回避着,不敢看她。
夜笙歌又看向斯违,发现他目赤欲裂,整个人和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他以前可以说是淡然如水,可是这一刻,他愤怒如火。
“想不到,想不到……”斯违连说了好几遍想不到,而后仰面,男人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如歌,你终究是瞒着我,走了最可怕的一条路!”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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