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杳无人烟,远处只有一辆马车缓缓行到路口,上面却看不到人影。(
琥珀之剑)
云凡飞奔而去,正与马车在街口处擦肩。他双腿用力在车厢上一点,身形急转了个弯,拐向另一边道路。
马车竟是纹丝未动,刚过了路口,车顶上忽然现出一道身影。
那人长身而立,衣袂无风自动,看见眼中红芒一闪,忽然抬指轻轻一点。
呛。
一道突兀的声响,红色飞剑刺在车顶上那人指间,再无法前进一寸。
叮。
那人屈指一弹,长剑倒飞回去,落在了炎威身前。
“炎老头,你做什么,那小子跑去哪里了?”后面追来的一个灰衣汉子高喊一声,往前面看了一眼,硬生生止住奔驰的脚步。
炎威面色铁青,说话却十分客气:“云侯爷,听闻你近来公务繁忙,不知怎会出现在这等烟柳之地,莫不是修行寂寞,要来一解风流。”
车上那人正是云中天,他目光沉静:“本侯自望京而来,偶经此地罢了。(
超级仙医)”
炎威道:“侯爷既是偶经此地,为何出手阻拦老朽。”
“本侯只是怕你在这繁华地妄逞仙威,惊吓了帝都无知小民。”
炎威稍显怒色:“侯爷可知我方才追击的贵府三公子刚在醉仙居中行刺一众帝国皇族王侯子弟,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犯。”
云中天面色一凝:“哦,我那逆子向来顽劣,可惜我方才一时大意,竟未瞧出是他。”
云中天说完,目光远远望向天际,再无下文。
炎威目中寒光一闪,却没有出声。
灰衫汉子忍耐不住,冷冷道:“你休要说些无用的,你分明是袒护你儿子,故意救他一命。”
云中天微微低头:“此言差矣,我非是要救他,只是怕不如此要坏了大事。”
炎威道:“愿闻其详。”
云中天一笑:“我观那逆子命中劫数不在今日,若是在我眼前亡命,一时不忍恐破了我这道心,修为定要受损。本侯得授安国之名,身肩重责,修为有损岂不要误了国运。”
炎威听他如此无稽之言,知道云中天根本懒得解释,心中虽不甘终无可奈何。(
破命斩魂)只幽幽讥讽了一句:
“素闻侯爷以无情修得道心,如何也会于心不忍。”
云中天掠身飞起,只在空中留下一阵大笑;
“哈哈,无情有情,皆有天命。道济我心,我心即道。”
那拉车的马儿喷了个响鼻,转身慢慢离去。
街道上只剩下两人茫然而立,灰衫人忽道:“炎老,我们速去追那小子。”
炎威屈指一招,将长剑收回:“不必了,云中天既然出了手,今天这件事我们只能当没发生过。”
灰衫人一怔:“那这小子我们岂不是再也杀不得了。”
“哼,云中天说见了不忍,我们等他见不到时下手便是。”炎威转身而去。
长街之上,一个血色人影急速奔行,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见了,吓得张大了嘴,眨眼再看,早没了踪影。
云凡不太能辨分帝都的道路,只是大致认定一个方向,一路穿街过巷,往人流稀少的地方而去。
他不敢直接回家,生怕将那些人引去。(
高科小说网)虽然过了这些日子,他知道李垢等人似乎没胆子袭击侯府。但事关娘亲安危,他不敢冒丝毫风险。
方才一战虽只受了两掌,可是皆伤在要害处,不仅身躯受创,气海中也是动荡难安,只能勉强驱使着灵力封住伤口,不至于流血过多。
云凡五感模糊,无暇顾及后面是否有人追来,一味奔逃。
慢慢的,路上已见不到行人,连建筑也变了样,都是一些极宽大的院子,高耸的围墙将一切隔绝开来。
云凡后力不济,见到两座院子间一条小道便钻了进去。不远处有两颗并生的参天大树,他闪身躲进去,凝神听了会动静。然后盘起僵硬的双腿,倚在院墙上,闭目运起功法。
日头一点点转过中天,黄昏竟似须臾便至。
天安城的东北一片,皆是王侯贵族的居所,平日里鲜有行人往来,到了傍晚更无半个人迹。
就在这片安宁之地,夕阳中道路上忽然有一辆精致的马车慢慢行来,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还有一阵清脆铃声。
一个红衣女子赶着车,到了路口停住一下,与车里的人说着话将车拐进了一边的小巷。
忽然,车厢上布帘一动,一个白衣女子出来,道:“寰儿,你停一下,我闻到地上有一丝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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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儿勒住缰绳,扶着女子下来。回头看看地上,笑笑:“还真是有些血迹,小姐这鼻子可比我们修炼功法的人还要好使呢,我就老是纳闷这件事儿。”
白衣女子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拐着弯奚落我。”
平整的青石路上间或有些斑驳的黑点,正是干涸的血迹。寰儿想了想:“看这样子应该是什么受伤的小兽,逃进巷子深处了。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王府后门就关了。”
白衣女子皱眉:“这里都是些重墙深院,我们这样的人都无法逾越,不知是哪个小东西犯糊涂跑到这里,我们不去帮它,它要去哪里寻到庇护。”
寰儿知道小姐最是心善,无奈只能牵着马儿与她一起跟着血迹找过去。
片刻功夫,地上斑驳小点在前面消失,两人亦在两棵巨树前停下。
寰儿笑道:“让我过去将它抓出来,看看是什么小东西。”
白衣女子拦住她:“你冒冒失失,只能吓跑了它,还是安静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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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踮起脚尖,几乎没发出声响,一步步挪过去。
大树在残阳里的阴影遮住了视线,她只觉得眼前一暗,忽然被一只手拉了进去。
“啊。”她只叫了一声,被人拉进怀里,用另一只手掌扼住了喉咙。
女子花容失色,感觉身后那人身体像石头一般僵硬,竟还没有一丝温度。
呛啷一声。
寰儿提剑在手,闪身冲了过去,方要出声喊问,忽然愣住了:“你,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们。”云凡发出嘶哑的声音,扼住女子的手无力垂落,身形跟着一软。
白衣女子脱离了束缚,心念电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时转身扶住那倒下的身躯。
叮当。
铃声又起,马车往前行了一会,进了一处大宅院的后门。院中道路宽广如街道一般,马车仍是畅行无阻。
又是片刻,马车在一处小楼前停下,两女一起搀扶车厢里的人。
云凡皱眉:“我便呆在车里吧,见了别的人只怕不好。”
寰儿道:“你放心便是,我们小姐素来喜欢清静,除了我身边谁也不让跟着,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房间里有朦胧光华,自四面墙壁上镶嵌的灵珠发散,正是富贵人家喜欢用的玩意儿。云凡记得这女子是一位郡主,倒也不觉惊讶。
两个女子将他放在地上的毯子上,云凡身子一歪,被后面的白衣女子扶住。接着她在一旁坐下,斜撑着香肩让他倚着。
寰儿挤了挤眼睛,见小姐面色肃然,便没说什么。
云凡缓了一下力气,盘膝坐直。
寰儿立时就开口道:“你今天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我去杀人。”云凡不想对两个女子隐瞒什么。
“杀谁?”
“杀李垢。”
“李垢?”寰儿瞪大眼睛,“你是说李小侯爷!”
云凡方一点头,她又惊道:“你会去杀他?李垢可是你最好的狐朋狗友吧。”
“寰儿。”白衣女子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云凡茫然:“我知道以前应当认识那李垢,只是记不得了。”
“认识?何止是认识!”寰儿怒意一起,说话快了起来。
她伸手指着云凡:“你之前冒犯我家小姐,后来听说你死了,那李垢……”
“够了,寰儿。”白衣女子冷斥一声。
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云凡忽然慢慢转身看着白衣女子,口中喃喃出声:
“我,我好像有些记得你了,你是……”
女子脸上显出一阵迟疑,忽然坚定起来,笑了笑:“我叫唐嫣,也被别人称为嫣然郡主。”
“嫣然!”这两个字在心里轰鸣作响,女子的笑像针一样刺疼了云凡。
嫣然郡主,云凡重生第一日便听过的那个名字,那个被他,被他糟蹋了的女子。
这一刻,云凡忘了自己是穿越者,心中没有拿龙霸天那厮做挡箭牌,而是只有深深的愧疚与罪恶感。
眼前这个美丽柔弱的女子,无论任何人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都是罪孽深重。
“你,我……”云凡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些什么。
“你不用说了。”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种镇定的决绝。
然而她的声音很轻柔:“我知道你已经变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这一点你没有骗我,也骗不了我。”
“我……”
女子忽然像是叹息了一声:“这样,就够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
云凡第一次觉得平静有时候竟是一种煎熬,他不知道此时应当留下还是赶紧离开。
白衣女子忽然出声:“寰儿,你在这里照看他疗伤,我去找些止血的药来。”
云凡身上的伤口其实已不再流血,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女子出了门便闭目开始运转功法。
小楼外,明月高挂,让这寒夜显出几分少有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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