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贵族学院的冷酷公主)
下面听讲的小领导们纷纷鼓掌,我也使劲儿鼓,庆祝终于他妈的完事儿了,我猜那些领导肯定也有人抱着我这样的想法。鼓掌声惊醒了最后一排睡大觉的一帮“未来的贪腐力量”,他们睁开眼睛没怎么反应,看都不看就鼓掌。一副很熟练,很专业的样子,看来他们参加这样的会议不少,我猜他们参加这样的会议就是来鼓掌的。
李守银拿起他的公文包,目送着大领导走出门口,等到大领导消失在门口,他利马收起那副谄媚阿谀的脸,扭头十分庄严的看着我说:
“你看看,领导就是领导,讲话简介扼要,你要多多学习,你以后就要写这样的稿子,不要太冗长,知道吗?”
我频频点头。(
剑凌九界)
你妈的,每次我写讲话稿,写短了你说不够详细,写长了你又说太啰嗦,写严肃点儿你说不够活泼,写得稍微风趣点儿,你他妈又说有失庄重,我稍微来点儿文学加工,你又说这不是写小说,不是文学作品。比我在帝都混的时候,那些狗屁制片人要求剧本还他妈傻!
他走到门口,看我没跟上,转身声如洪钟,装模作样的,一副君临天天下的,体恤民间疾苦似的说道:
“第五啊,走走,去吃饭,我请客!”
吃完饭我们要回宾馆。
我看同桌的几位跟他官衔不相上下,身材不相上下,发型不相上下,智力也不相上下的领导挤眉弄眼。
我就知道他们准没什么好事儿。(
护花保镖)
“那个,第五啊,你自己先回宾馆,我和几位领导还有点儿事儿。”依旧是拙劣的普通话。我就想不通,他干嘛非要说普通话,在大巴车上的时候还是方言,车一到银川,前脚刚迈出车门,就是一口标准的“海原普通话”。再说了,现在一桌人全他妈的都一个地儿的,说方言会死吗。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是没人说普通话的,谁要没事儿操着一口“海原普通话”一定会被其他人耻笑死。我这种普通话一甲的人回到家还不得入乡随俗说着地道的方言。
“好,好,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说着离开酒桌,朝门口走去,身后就传来几个****领导猥琐的笑声,我猜他们几个的计划不是洗澡就是按摩。
我走出门的时候在想,县委政府门口那块写着“为人民服务”的牌子还不如写上: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
美女请留步)
这样才他妈的贴切!
我出了饭馆,想打车但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打车是公款,但北漂四年的拮据的生活已经让我有些勤俭了。房租交不起,有时能吃一周馒头,可见馒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远处驶来一辆公交车,我都没看公交站牌就跳了上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这个城市我太陌生,虽然它小的可怜,我更熟悉帝都一些。行吧,就这样走吧,走哪儿算哪儿,反正烦躁的要命。真不敢想象,一个在北京住地下室的人,回归到一种正常的生活,居然还有些不适应,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失落、无助、茫然。我管种心理现状叫:帝都生活后遗症。想想在帝都四年,梦想没有实现,什么都没有得到,得到是一种惆怅和失落。(
仙君好温柔)在帝都喝凉水吃馒头都没有这种失落感。我想那是因为我的生命已经失去了那种活在风险之中的赌徒乐趣,真的,有风险的生活才是有价值的。
银川的公交车很空,很舒适,即便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街景变换,那种无助之感更加强烈了,这个城市太陌生了。公交车到了一站,上来了一些人。如果在北京我一定会小心察看众人的脸,但在银川我不想,人们的脸虽有疲惫,但没有北京人流袭来那种荒芜感,我喜欢这种荒芜感,一想到北京这座城市还有很多跟我一样孤寂的灵魂,就感觉没那么孤单。可是眼下,这些人,他们谁都比我混得好,此时此刻我特别的想念北京的公交,北京的地铁,北京上下班高峰时期的滚滚人流。
车子开动了,我把头撇向窗外。(
梨树文学)街边儿上有一溜儿摆地摊儿的,大声的吆喝着,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问价。
我把头扭回来,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皮鞋。突然,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刚才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这种意识特别强烈,我扭头朝窗外看去,但车子已经开了出去,我急忙把头探出去,往地摊儿方向看,我看到一个女人,我极力想确认我认识这个人,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时候我发现,那个女人也朝我看了一眼。对,没错,她看到我了,她怔怔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确认,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但那女人发了会儿呆,就立马收回眼神,开始慌乱的收拾自己的地摊儿。
我推开身边的乘客,大声喊着停车朝车门走去。
车没停,而且开得更快了。
“停车!”我大声的,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没到站呢!”司机师傅慢吞吞的说道,一点儿不着急。
可我着急啊,我真想扒开车门跳下去,但车内的乘客拿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精神病患。我只能焦灼的朝窗户外面看,但地摊儿甩开很远了已经,看不见了。
终于,车停了。我发了疯的跳下车,往上一站跑,我能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还在我身后牵扯,拉着我不能让我跑得快些,就像梦里有人要打我,我拼命的跑还是施展不开。可是事实上,我跑得飞快,耳畔有风,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疯跑着,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好像在回忆里奔跑。我分明感觉到我的眼泪飞了出来,但是我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我别的。我终于跑到了地摊儿前,已经泪眼婆娑,我擦着眼眶,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我没哭,没哭,都是风吹的。摊贩们他们又不知道,这会儿都抬头看着我,用我们那儿的话来说,他们的眼镜瞪的跟牛蛋似的。我也不知道这毫无来由的比喻什么意思,可是那会儿高中的时候,特别流行。
我用迷茫的泪眼四处搜寻那个身影,可是她不见了。我没看错,不可能,我分明看见她了。一个摊贩大哥怯生生地走到我跟前,看了看我。
“兄弟,你是不是找人?”摊贩问我。
“啊,刚才是不是有个女的在这儿?”
“啊,走了,刚走!不知道怎么了,急匆匆地就走了!”
“从哪边走了?”
“那边!”摊贩扭头指给我看,我正要追出去,却被他一把薅了回来。人民群众的手劲儿可真大,差点把我扯了一个屁股蹲儿。
他茫然的看着我,我更茫然的看着他。
“你先别走,那女的说有人会回来找她,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摊贩说着摊开手掌,一串珠子托在他手心,太久了,珠子都泛黑了。我看着这串珠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次是真的掉眼泪。那摊贩大哥更茫然了,抓起我的手,把珠子放到我手心,看了看我继续做他的生意去了。
我木讷讷地站着,手上捏着那串珠子,坐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距离上一次这么撕心裂肺的哭,还是我爸揍我的时候,我爸揍我那是下黑手啊,武松打虎都没那么血腥,好像打的不是自己儿子,别人的儿子似得,我难道不是父母爱的结晶吗?
再说了,哭,有什么丢人的?我在帝都住地下室挨饿孤独的时候也偷着哭。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特别伤心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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