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后,米拉几乎瘫倒在地。她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拿起水杯骨碌骨碌大口饮下。
简奇乖巧地跑过来递给她毛巾,她胡乱擦了通,瘫坐在红木椅子上嚷嚷,“极限了!”
“叶灵她不会有事吧?”我担心地问。
米拉点了点头,“暂且没问题了。”
于是我们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托着叶灵让她躺在床上。
“不过最好还需要点药材。”米拉愁眉苦脸。
“普通药店里有吗?”我问。
米拉点头,“有是有,但不知道暮友镇哪里有药房。”
“药房的话我知道!在这之前无意间看到过!”我说。
“嗯。”米拉恢复了点力气,拿过笔和纸,手速极快地写下一串字递给我,“虽然我也想跟你一起去,但真的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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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的字迹虽极其清晰,但我确吃力地辨认着……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果然这个世界的药材也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我扯了扯嘴角,把纸片收好准备出门。
“我跟你一起去吧。”承也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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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客栈,屋外依旧黑夜,大概是人群都拥向了宫殿方向吧,此时街道不如刚才那般慌乱,人也少了好多。
感觉这一夜漫长到难以置信,从被轿子抬着进宫殿开始,再被叶子吓得魂不附体,之后叶子的那段回忆,使我误以为时间早已过去多天,醒来才发现自己只昏了一会儿儿。
说起来我身上还穿着为了参加祝福而准备的石榴裙,可此时裙摆被撕扯地乱糟糟,妆也还未卸去,头发经过了一通跌倒滚爬后也变得一塌糊涂。这样的组合下来,就像电视剧中的落跑新娘,当然我是完全体现不出凄惨落魄美的。
我再次朝宫殿方向望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那只顶立在宫殿上端的凤凰像是随时都会拍打翅膀飞走的样子。
说起来,周围的小铺子都拉上了门,我们此时去药房会不会扑个空啊?不过药房很近,我俩穿过了一条街道就到达了一家名叫“王之药房”的店门口。
大门果然紧紧闭着,承敲了下门,有个矮小的老头就探出身来。比较意外的老头同外面暴躁的人群所不同,摸着拖至胸前的白胡子,眯起眼睛,连眉毛都泛白了。就像脱俗的老神仙。
老头话不多,我把纸条递给他,他就转身跟我们抓药。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老头转过身,无意似的向我们搭话。
我惊异的表情大概没能逃过他慈祥却带着点奇异尖锐的双眼,他补充,“这个镇上还是有些明了人的。”
明了人?是指未被幻象所控制的人吗?
“你知道这个镇子的真相?”承直截了当就问出来了。
老头振振有词,又哀叹两声,“都是为了保命啊。一旦被发现了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我不禁想起了我在被叶灵迷昏前,在客栈二楼所看到的景象,那个恢复记忆后吼叫着逃命的男人,最终惨死在了士兵们的枪下。我打了个冷战,仍是心有余悸。
接过用纸袋包着的药材后,我和承就准备离开。就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老头又在神神叨叨嘀咕着什么……“神大概出现了吧。”
神?
门口的承见我发愣,转头叫了我一声,“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我匆匆忙回答,拉上门之前我又看了一眼老头,他坐在柜台前并没有发现我异样的目光,依旧眯着眼睛把算盘打得得心应手。
回去的路上,承问起了叶子的事,“你之前说的,所看到的回忆都是些什么?”
我瞥了一眼他,“不是不要多管吗。”
“有点好奇。”
“你不也很在意!”被我一下揭穿,承无奈地点头。
我解说道,“那是祝福开始的前奏,叶子会给你看一段她的记忆,可惜我看到一半中断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什么样的记忆?”
“大概是令人绝望的回忆吧。”想起了开始前叶子在我耳边响起的那串颤音,什么绝望的血最好喝了,光是想想就鸡皮疙瘩一地。
“真是恶趣味。”承说,接着又问,“回忆的大致内容呢?”
“我并没有看到后半段,只知道前半段。”我说。
“说说看。”
“是关于年终祭祀的事情。当年只有11岁的叶灵被选为了祭品,叶子为了保护妹妹挺身而出代替叶灵上阵了。之后暮友学院的人就商讨要救出叶子,并在祭祀当天付诸行动,而且大成功。”
“那不皆大欢喜了?”
我摇头,“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啊……从我看到的结局来看确实圆满了,可如今叶子不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回忆中的叶子可是位人见人爱的女孩啊。”
我又继续说,“回忆的末尾是叶子立下誓言要站立到这个城镇的顶端,取缔这个恶劣的习俗。”
“她还真做到了。”承接口。
“可如今的结果和当初的誓言不一样,别说取缔了,压根就是变本加厉了!”
“曾经的暮友学院呢?”
我愣了愣,“暮友学院内大家的关系都非常好,又十分团结,要救出叶子这个提议也是由简晓提出的,并且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
“确实有点难以想象啊。”承若有所思踢起地面的石子,“为什么如今那群人纷纷变为了一堆白骨,而叶子则成为了凶神恶刹的“怜”。”他顿了顿问我,“说起来叶子的能力和“怜”有关吧?”
“嗯。”我点头,“她的能力是能操纵妖刀……”我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好像那把刀的名字叫羽栖,是由黑妖女化身而成的。”
“如今的叶子就是被黑妖女占据心智了吗……”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眉头皱起,“从回忆来看,叶子很爱惜羽栖,羽栖也很崇敬叶子!虽然她俩一起出现的场景只有一小段,但……”脑海中浮现出叶子与羽栖对话的模样,旁人的我都能看出那明显是亲友关系,并且在危急时刻叶子还让羽栖先跑了。
“那,难道是她自愿把心交给了黑妖女吗?”承无意似的喃喃。
我歪着脑袋不解。
承解释道,“黑妖女有点特别,听说是种很喜欢与人类亲近的“怜”。我记得之前有个关于黑妖女的传说……”
“传说?”
“嗯,”承点头,便幽幽开口,“在很久以前,一只黑妖女爱上了一个人类男子,那个人类男子也对她“怜”的身份不抱有歧义,他俩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男人是个热心肠,总喜欢帮助别人,终于有一次得罪了村里的恶棍,恶棍就想方设法除掉了他,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恶棍还顺带掐死了男人的老母亲。于是男人在临死前抱有着巨大的怨恨,黑妖女主动过来把身体借给了男人。从此那只黑妖女就带着那个男人的心智一起存活了下去,并报了仇。”
“这……什么意思!”我脱口而出,虽然我确实难以想象羽栖会夺去叶子的心智,但更难以想象的是我们刚刚面对的那只黑妖女的内心是真正的叶子!叶子并不是遭受了反噬被“怜”夺去了心智,而是自愿的?
“也是一种可能性罢了。”承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可是……人真的会在短短几年间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我不知道……”承摇头静静回答。
我两已经站在了客栈门前,谈话也到此结束。我觉得有种希望被污染了的感觉,在那个回忆的最终叶子那张笑脸都好像被泼上了墨汁……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简晓和叶灵知道。躺在床上的叶灵已经沉沉睡去,简晓和他女儿简奇依旧坐在窗边发愣。
天空总算泛起了淡白,宫殿的凤凰反射出刺眼的光辉。天亮了,反动的人群高声呼喊,空荡的街道丢满了瓜皮纸壳,镇上四处飘荡着火光,出口也堆积满了打包好行李的人……暮友镇就快瘫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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