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破晓,我揉着惺忪的眼推开门,看见哥哥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梅子花掉落在他的肩头,瘦弱的背影让人心疼,露在袖外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哥哥。”我轻声唤他,伸手拂掉他肩头的残花。
“芷儿,哥哥没用,他要你嫁给清王。”哥哥凄凉而无奈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他好看的眉眼里尽是无奈,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我蹲下身,将头靠在哥哥腿上,握着他微凉的手,轻轻地笑了,“哥哥说什么傻话,哥哥怎么会没用,对于
芷儿来说,哥哥是最重要的人。”
哥哥抚摸着我如墨的发丝,无奈的叹气,“娘亲临终前,让我照顾好你,哥哥辜负了娘亲的嘱托。”
我无声的笑了笑,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在满是泥土的地上,耳边是哥哥低声的咳嗽。
民间有歌谣,清王一娶亲,百姓皆心惊。姑娘一出嫁,娘家摆灵堂。姑娘回娘家,直接入土埋。
清王洛瑾云,年十八,冷血无情,一年娶亲四次,新娘皆为三日丧命。君城百姓一听清王,无不胆战心惊。
他派人来叫我去书房,我用笑容让哥哥安心,心里却凉了半截。如果不是清王要娶我,他怎么还会记起我这个女儿。
“芷儿啊,清王要娶你二姐,爹也是没办法,你不要怪爹。”他语气无奈,眼里却是不带一丝懊悔。
“反正你心里没有娘亲,更没有我和哥哥,如果我答应代替她出嫁,我要哥哥和我一起走。”我恨不得早日
离开,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当然哥哥也必须和我一起离开。
“好,爹答应你。”他痛快的应下。
我转身脚步缓慢的走到门口,喃喃的说了声,“娘亲说,她这一辈子都入了你画给她的画像,再也出不来了。”
花瑞一时间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他给她画了一幅很美的画像,她笑颜如花。她一辈子都入了那幅画,她的名字就叫做入画。
我出嫁那日,哥哥忽然病了,昏迷中都拉着我的手,嘴里喊着我的名字。裳儿提醒我,该去穿出嫁的凤冠霞披,我用力挣脱,却始终狰不开哥哥的手。
我一狠心,将哥哥的手重重的磕在床沿,疼痛的一瞬间他的手松开,我快速抽出手。
“裳儿,你…好好在这儿照顾哥哥。”我一步一回头,哥哥安静的躺在床上,连眉头都不曾皱起,就像一只
失去了生命的木偶。
人总是很渺小,渺小到一生都不可以由自己做主。
菱花镜中的我,美的不可一世,娇媚的妆容掩不住我的凄凉。沉重的凤冠以及垂下的珠帘,挡住了我的视线,裳儿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迈出家门,他的眼里也有了泪水,我挺直腰背,高傲的从太师府走了出去。
“芷儿…芷儿…”哥哥的一声声呼唤,让我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下。蓦然回首,哥哥瘦弱的身影,仅穿着单衣就跑了出来。
“哥哥。”我甜甜的笑了,灿若夏花,转过身,一步一个脚印,上了清王府的花轿。哥哥声嘶力竭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花流云一声声呼唤着妹妹的闺名,一摸脸上,一片冰凉。
我和哥哥的娘亲,是迷城画楼有名的戏子,名叫入画。娘亲十八岁那年遇见了他,从此便只为他一人唱戏。
人人都说,入画沦陷,只有娘亲自己知道,她甘愿沦陷于他一人。
娘亲二十岁生下我们,三十岁离开人世,到死都没有再见过他。娘亲逝世三日,他还是来了,接走了我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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